如果撒旦不打折扣地答應江禪機的要求,僅僅用靈魂來交換就可以無限驅使它,那江禪機心里還得對契約的有效性打個嘀咕,因為怎麼看都是撒旦為了謀求月兌身而胡亂答應,但它提出三個願望的限制,這倒算是一個好消息,但也不能排除它預判了他的預判的可能性……不過如果這麼考慮就沒完沒了,陷入死循環。
「三個願望太少了點兒,五個吧。」他試探道。
「……」
撒旦這輩子大概還沒听說過對契約條件討價還價的,一般人光是面對它就嚇得拉了褲子,「你這個蠢貨,把我當成什麼了?」
「我知道啊,你又想強調你的身份對吧?不過我提醒你,你現在最重要的身份是階下囚,我不把你放出來,對我也沒什麼損失,但你願意一直泡在里面麼?」他虛張聲勢,實際上他最不願發生這種情況,直接就廢掉了漂流瓶。
「難道你不想找到你的父母?難道你要一直看著他們受煎熬?」
撒旦會打父母牌,早在江禪機的料想之中,這算是它為數不多的底牌之一。
「說得好像你在在乎他們似的……他們啊,雖然這話由身為人子的我來說不太合適,但他們受受苦也是應該的,不論他們是出于什麼原因而借錢,姑且不論後期的高息借債,前面他們借的錢都是親戚朋友的血汗錢,人家等著結婚買房的錢被他們借走,現在受多少苦也沒辦法補償人家……再說,即使沒有你,我也會憑自己的力量找到他們,但你沒有我,能出得來嗎?」
反正關鍵性的優勢是在江禪機這邊,他越是強硬,就顯得越有底氣,哪怕他的底氣其實沒那麼足,但談判就是如此,不能讓對手看到自己的底牌。
「你看,三個願望實在太少了,我還得浪費一個讓你不能找機會殺我,難道你堂堂惡魔之王的自由只值兩個願望?這也太輕賤你自己了吧?」
隔著瓶子,他都能感受到它的憤怒和痛苦。
「最多四個!這已經是破例了!」它高聲咆哮。
「嘖,四個……也行吧,算是各讓一步,不過簽訂契約要怎麼個手續?」他也沒逼它太過,萬一它真的寧願在瓶里受折磨也不妥協,那就慘了。
「用你的血,不過已經有了,現在需要你確認——你願意用靈魂為代價來與我簽訂契約,直到我為你實現四個願望,之後我就能徹底恢復自由?」
江禪機猶豫了一下,「再問一下,如果你不能殺我,那即使我答應了,你豈不要等到我老死之後才能得到我的靈魂?」
「嘿嘿!區區百年而已,我等得起!再說世事無常,你未必能安然老死!」撒旦陰森地說道。
也是,人類的壽命長度在靈體面前不值一提。
他把心一橫,點頭道︰「好,我確認契約有效。」
「契約成立!」
說來奇怪,他和撒旦各自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就仿佛感覺到冥冥之中自己與漂流瓶里的黑影產生了某種聯系,用浪漫的說法大概是命運的絲線,即使他閉上眼楮,也能感受到撒旦的存在。
不僅如此,如果說之前他听到撒旦在漂流瓶里說話是通過漂流瓶的中轉,那麼現在他和它就是直接通過心靈來溝通,這有些類似于付蘇的能力,但只限于他和它之間。
「現在你可以把我放出來了吧?還要我等多久?」它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先不急,為了防止你出來之後就馬上翻臉,我先許第一個願望——你不得在我沒有允許的情況下擅自傷害任何一個人。」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我只能同意不殺你!」它氣急敗壞。
「你可沒說願望還有限制條件,如果你早說的話,沒準兒我還不同意呢,現在反悔還來得及不?你以為我傻嗎?我許願讓你不能殺我,但你可以去殺我的朋友、殺我的親人,甚至去濫殺無辜,而這些全都是把你釋放出來的我的責任,再逼我浪費其他願望來保護他們……你是不是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他一直在提醒自己,惡魔狡詐如狐且滿嘴謊言,不能給它任何可趁之機,否則自己一定會懊悔莫及,當它誘導他說可以許一個願望保護自己不被它殺害時,他就想到它絕沒有這麼好心,它不殺他,但可以殺其他人。
他一語道破它的心思,令它咆哮如雷,但也只是無能狂怒罷了,反正它還在瓶子里,他正好借這個機會驗證一下它到底能不能單方面毀約。
最後它還是妥協了,「好吧,我答應你這個願望,但我奉勸你別耍其他小聰明,你要是許什麼‘將願望數量增加到99’之類的願望,別指望我會為你實現,愚弄我的後果是很恐怖的!現在可以把我放出來了吧!」
江禪機看了看拉斐,她還在閉眼躺著,體溫比常人高的她,呼吸也比常人深且頻繁,她需要消耗大量氧氣。
他將瓶子揣在兜里,悄悄離開帳篷,抬頭找了找米雪的位置,然後溜到稍遠處一垛斷牆的後面,即使米雪「看到」他離開帳篷,也只會當他去方便。
「我先提醒你,光之天使就在咱們頭頂,你出來時最好低調一些,雖然她並不屬于‘人’的範疇,但我不認為現在的你能打得過她,如果被她看到你,你恐怕就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了……」
「少廢話!快把我放出來!」
他打開瓶蓋,將里面的液體傾倒而出,味道實在不太好聞,用腳撥來浮土和積雪將液體掩埋。
撒旦在他打開瓶蓋的瞬間就鑽出來了,但它似乎確實忌憚米雪的存在,而且它的實力被加速器嚴重削弱,大部分力量回到了米雪身上,所以它的體型也是縮水嚴重,也就跟四五歲的小孩子差不多,渾身包裹著黑焰,不過相比于之前,黑色之中好像多了一抹淡淡的紅色,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泡在液體里導致的。
「你這個混蛋……到底瓶子里裝的是什麼東西?」撒旦發現他從瓶子里倒出來的液體顏色不太對,而且還夾雜著詭異的泡沫。
「你還是不要知道為好,真的。」他誠懇地奉勸道,「我怕你承受不住。」
撒旦渾身的黑焰暴漲,似是憤怒已極,而江禪機全神戒備,生怕它暴怒之下出手,這當然也是他有意在激怒它,看看契約是否真的有效。
「等我得到你的靈魂,我一定讓你後悔曾經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听到它撂狠話,江禪機反而放心了,還是那句話,咬人的狗不叫。
「行吧,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現在……」
正在這時,車輛那邊突然傳來了動靜,有人下車了,他听到開關車門的聲音,還听到有腳步聲急匆匆往他的帳篷奔來。
他探頭望去,只見凱瑟琳一臉緊張,手持十字劍正在拍打他的帳篷,低聲問道︰「嬋姬,你醒著麼?聖劍突然有反應……」
正如她所說,十字劍紅光吞吐,似乎是感應到了惡魔的存在。
糟糕,百密一疏,忘了這事了。
「你暫時先回里面去,否則被她發現,你就要吃大苦頭了!等機會合適我再把你放出來。」他趕緊對撒旦說道,指著漂流瓶讓它先進去避避風頭。
撒旦極不情願,但他說的是事實,凱瑟琳和光之天使可不會跟它講廢話,而且現在瓶子里空了,進去躲著倒也沒什麼,于是它化為一股黑煙鑽回了漂流瓶,他立刻將瓶蓋蓋好。
就在瓶蓋蓋好的瞬間,十字劍的紅光也隨之消失。
「我在方便,有什麼事麼?」他從斷牆後面走出來。
「呃……」凱瑟琳低頭看著恢復原狀的十字劍,疑惑地說道︰「剛才聖劍突然像是發現惡魔似的有了反應,但現在又……又好像沒事了,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可能是它感應到附身于22號身上的惡魔了?」他胡扯道。
「隔著這麼遠?」凱瑟琳半信半疑。
「誰知道呢,惡魔和惡魔也不一樣,興許聖劍對昔拉的反應比較靈敏呢?或者也可能是反應過于靈敏了。」
「也許吧……」凱瑟琳也找不到其他解釋了,雖然她也在一定程度上認同帕辛科娃將軍說的,昔拉未必能歸入惡魔之列的說法,但她不會質疑聖劍的判斷。
「可能你是對的,這次聖劍的反應跟上次不太一樣,沒上次那麼激烈,甚至好像有些疑惑。」她說,「這只是我的感覺。」
江禪機另有其他想法,聖劍這次反應不激烈,原因可能是撒旦的實力變弱,也可能是它黑焰之中多出來的那抹淡紅,他的血氣掩蓋了一部分它的氣息,所以令聖劍變得不那麼堅決?或者說,聖劍也不確定自己感知到的是不是惡魔?
他模了模兜里的漂流瓶,暫時這樣也好,只要撒旦畏懼于聖劍和米雪,它還是只能躲在漂流瓶里避風頭,給他一段適應和過渡的時間,好好想想應該怎麼利用剩下的三個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