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拉能力恐怖,再加上22號的易容能力,令她有機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到暗殺目標的身邊然後動手,但這只是理論上而言,如果面對的不是帕辛科娃將軍,那她很可能會輕而易舉地得手,但帕辛科娃將軍是尋常人物嗎?先不說帕辛科娃將軍本身實力深不可測,她身邊防衛森嚴,有荷槍實彈的軍人,有能力各異的超凡者,她恐怕是這個世界上最難被暗殺的人了,比暗殺總統的難度還高,所以江禪機並不認為昔拉有百分百的把握,當然退一步說,如果她有百分百的把握,那他就另外找個借口。
昔拉沒有考慮太久,其實如果要找人幫忙的話,她只需要江禪機或者米雪就可以了,但額外再多幾個也沒有太大關系,起碼在抵達目標附近之前沒關系,等真到該動手的時候,無論如何不可能帶著另外的拖油瓶。
「口氣倒是不小,我倒想問問你,什麼算是有所圖謀?」昔拉問道,「或者說,在什麼樣的情況下,你們會阻止我殺帕辛科娃?」
這是個很關鍵的問題,也是昔拉與江禪機他們最關鍵的分歧點。
昔拉要殺帕辛科娃,是因為帕辛科娃本來早該去亡者的國度報道了,因為帕辛科娃本身該死,應該死,至于帕辛科娃死有復生是有什麼圖謀,這個並不在她的重點考慮範圍之內。
對江禪機他們而言,單純的死而復生不算罪過,必須得是帕辛科娃被未知的力量操控著要做某些壞事,這種情況下他們才會協助昔拉,否則他們就會阻止昔拉,因為昔拉用的是22號的身體,會引發一連串的嚴重後果。
不過標準是什麼?什麼算是壞事?什麼程度算是壞事?昔拉問的就是這個。
江禪機無奈地說道︰「我們現在什麼情況都不知道,就連帕辛科娃將軍身邊的人恐怕都不清楚她的真實想法,我也不可能現在給出一個判斷的標準……但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有什麼邪惡的東西侵佔了她的身體和意志,那你應該沒什麼可擔心的,那種東西來到世界上絕對不是閑逛那麼簡單,沒錯吧?」
昔拉並不滿意他模稜兩可的態度,因為隱含了他對她的不信任,不過她有22號的記憶,知道這些人的性格都偏于謹慎,而且很固執,尤其是江禪機這個滑頭,除非她能拿出真憑實據,否則他們肯定不會全然相信她……既然如此,繼續爭辯下去也沒什麼意義,徒然浪費時間,她可是很享受久違的世間旅程,不想把心情和時間都消耗在口舌之爭上。
「哼,倒是挺會花言巧語,算了,你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反正腿長在你們的身上,不過我建議你們最好不要跟得太近,因為有時候……嗯,我夢中好殺人。」她半真半假地說道。
就算她不說,江禪機他們也不敢與她相伴而行,誰也不想平白無故被她找茬兒把命送掉,只要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目前來看,起碼幾十米外是安全的,在這個距離之外跟著她就行,然後隨機應變。
不過她既然敢答應這個要求,就證明她對自己說的話有一定的信心,不怕江禪機他們會阻止,她可以看不上他們的實力,但絕對不能忽視米雪的威脅。
事情就暫時這麼說定了,等昔拉再次出發時,江禪機他們就遠遠開車跟在昔拉和露西婭那輛車的後面,米雪飛在空中給他們指路,而後面更遠一些則是奧羅拉她們。
此後,昔拉一路向北,氣溫也越來越冷,他們就像是一群反方向遷徙的候鳥,作死一樣朝著寒冷的北方前進。
白天很短暫,即使是有太陽的時候,太陽也是終日病懨懨地掛在地平線附近,有時候還會被遠山遮擋,如果再往北一些,可能就進入漫漫極夜的範圍了。
這趟旅程從海參崴開始,繞著鄂霍次克海走了半圈,就在江禪機他們懷疑昔拉要直奔北極之際,她終于在繞過舍利霍夫灣之後折道向東,然後向南,進入勘察加半島的境內,而從這時開始,像是一切都變得好起來似的,白天相對而言越來越長,太陽偶爾也能升到離地平線30度到45度的高度,溫度也有所回升,不過路是越來越難走了,連加油站都愈發稀少,他們不得不購買儲備油箱,以防半路沒油。
拋開其他東西不談,勘察加半島的風景令他們心曠神怡,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沒有受過污染的蠻荒海岸線,連綿不絕的圓錐形火山,有的火山口還有冒煙,雖說是大煞風景的冬季,但已經可以想象在夏季的時候這里會有多麼漂亮,只是再漂亮也依然沒什麼人,不論是本地居民還是游客,倒是避世隱居的好去處。
「我是不會在這里隱居的。」江禪機隨口說出他的想法時,伊芙發表不同意見,她憂心忡忡地盯著遠方冒煙的火山口說道︰「這里活火山太多了,感覺很危險,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維蘇威火山爆發時的慘狀,龐貝城被數以萬噸計的火山灰掩埋了,一個人都沒能逃出去,當時我雖然離現場有一段距離,但遮天蔽日的火山灰令上千公里外的地方連續數周都見不到太陽……從那時起,我選擇隱居地點時就遠離一切活火山和休眠火山。」
這倒是,雖然江禪機也會在不久的將來獲得長生的體質,但他還是習慣以普通人的想法來看待問題,維蘇威火山固然可怕,但哪怕是今日,依然有不少居民居住在那附近,難道他們不擔心害怕嗎?那倒未必,只是普通人的一生幾十年里,能遇到那種大噴發的機率很低,可能跟普通人遭遇全面核戰爭的機率差不多,沒必要太過擔心,畢竟維蘇威火山在歷史上噴發頻繁,但大多是小打小鬧,大規模噴發的次數屈指可數……然而作為長生者而非永生者,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覺悟很重要。
不過話說回來,江禪機他們也不會在這里久留,頂多短短數天而已,不太可能那麼倒霉踫到火山噴發,伊芙也清楚這點。
住宿是個問題,能遇到的對外人開放的旅館越來越少,更多的是租住當地人的房子,或者找到廢棄的房子湊合對付一晚,但是洗澡就別想了,除非是偶爾遇到溫泉的時候,女生們高興得就像是過節。
尤綺絲已經計算出適合他練習的拳術最優解,但這個計算結果很難用語言來表達,給他一堆數學符號他也看不懂,他只能看到意識里那個以他為原型的仿真人體正在一遍遍地按照最優解來出拳,好處就是無論放慢多少倍都可以,讓他能從各個角度看得清清楚楚,但看得清楚是一回事,想精確模仿出來就很難了,但好歹有了結果,不能就這麼浪費,哪怕時間短暫,他也抓緊時間練習,在別人停車休息的時候,他也在一遍遍地練習,別人看不出這和他平時的練拳有什麼不同,因為動作的差別太細微了,她們只以為他是在臨時抱佛腳。
有一次,在休息的時候,他獨自向前方走了一段,去找昔拉攀談。
昔拉和露西婭也在停車吃東西,或者說,是米雪看到她們停車了,才給江禪機他們視網膜上寫字,他們才跟著停車。
吃東西的時候不可能遮著臉,江禪機第一次看到了露西婭的真面目,她是一個棕色皮膚的年輕女性,但相貌並非南亞那邊的特征,而是像是拉丁美洲那邊的人,帶有狂野的氣息,瞳孔顏色深邃,令人琢磨不透她在想什麼。
「打擾一下,昔拉,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他的視線在露西婭的臉上落了一瞬,後者迅速吃完東西又用圍巾將臉裹上大半,于是他轉而對昔拉開口,「你能跟亡魂交流,假定這是真的……」
「這本來就是真的,不信你可以試試。」昔拉白了他一眼。
「試試就免了,不過我有些好奇,你知道‘通道’的存在,大概也知道有人去到了‘通道’那邊,也知道會有怪物從‘通道’那邊過來,那麼這些一去不返的先驅者,她們的亡魂有曾回來過麼?」他問道,「我的意思是,我當然希望她們還活著,但暫時假定她們死了。」
昔拉皺眉,「這倒是個很有意思的問題……但很可惜,目前為止,我未曾遇到去過‘通道’那邊的亡魂,我不確定到底是她們沒有死,還是她們死了但亡魂回不來這邊。」
江禪機點頭,「那麼,你對那邊的情況一點兒也不感到好奇嗎?」
昔拉終于知道了他想問什麼,「我想過,有機會的話,也許會過去看看,但不是現在,如果哪一天我的造物主永遠離我而去……那時候,我在這邊就沒什麼可掛念的了,也許我會過去看看,即使回不來,也沒什麼可遺憾的,不是有那麼一句話麼,朝聞道,夕死可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