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崗岩少校這次的攻擊方式實在是出人意料,她知道直接攻擊帕辛科娃本人,或者帕辛科娃本人周邊的空間,都是沒有效果的,說是蚍蜉撼樹也不為過,那麼在遠處的觀察員看來,她就像是一只無能的蒼蠅那樣可笑, 雖然他們並不清楚帕辛科娃到底有多厲害,但這樣的表現肯定交待不過去,那麼想讓他們認同她是在認真戰斗,就必須有拿得出手的戰斗效果,劍走偏鋒是她唯一的機會,當她向帕辛科娃投擲墓碑與石雕時,並不是在胡亂投擲, 而是利用沖擊力將帕辛科娃逼退到一塊青石的邊緣,這樣能產生最大的效果,當地面受到擠壓而急速隆起時,就能將帕辛科娃彈至更高處,事實也驗證了她的預想。
少校不認為將軍如此就會落敗,但肯定給將軍制造了不小的麻煩,也令將軍和觀察員清楚她是認真的,之後就有部分主動權掌握在她手里,可以視將軍的反應來決定自己的下一步行動,如果將軍還是下不了殺死她的決心,她就必須自己促成這一點。
帕辛科娃這一生幾乎未逢勢均力敵的對手,也極少這麼狼狽,整個人被一股極大的力道猝不及防地拋起來,由于大腦失血而帶來的眩暈,以及突然的失重,令她也一時手足無措,以前她靠念動力飛在空中都是保持著正常的姿勢,根本沒有過這樣的經歷,但她畢竟是戰斗經驗豐富, 知道花崗岩少校接下來就會從地面再次騰躍, 從下方向她發起重擊,而這一定是一記雷霆萬均之擊,因此雖然身體還在空中旋轉,但還是將念動力屏障重點布防在了下方。
然而身在遠處的馬里金娜看得更全面,她看到早在少校騰躍之前,向上方擲出了小半塊墓碑,由于重量相對較「輕」而拋得極高,她當時還不知道為什麼要往上方沒頭沒腦地拋擲,而現在再一看,這塊處于自由落體狀態的小半塊墓碑,隱然與花崗岩少校形成了對將軍的上下夾擊之勢——少校已經在自己砸出來的大坑之中深深地下蹲,然後再次起跳,戴著尖利鐵指虎的、字面意義上「砂鍋大的拳頭」擊向身在空中的將軍。
「將軍小心啊!」馬里金娜尖叫一聲,簡直不敢看了,生怕下一刻將軍就在被這一拳砸成兩段,或者被上面掉下來的小半塊墓碑砸成肉醬。
帕辛科娃畢竟是帕辛科娃,花崗岩少校的攻勢再強、角度再刁鑽, 也比不得當年那枚短程地對地導彈,當年那枚導彈她都勉強防住了,抵御住少校這一拳也不話下,但她的注意力被分散了,大部分放在少校身上,小部分還要警惕那個神秘人物,以及遠處的觀察員會不會親自下場開槍狙擊,再加上身體在空中旋轉暫時沒有穩定下來,她確實忽略了上方掉下來的那小半塊墓碑,直到那小半塊墓碑幾乎是近在咫尺、觸及到上方剩余的念動力屏障時,她才驚覺。
如此凶猛的上下夾擊足以致大部分超凡者于死地,要麼實力不足以應付,要麼反應不過來,可惜念動力的速度接近于思維的速度,帕辛科娃還是及時抽調一部分念動力加強上方的防御。
少校的實力不及將軍,但少校一直戰斗在第一線,甚至當沒有戰斗時也會跑去國外匿名當雇佣兵,她的戰斗經驗比將軍還要強得多,時機拿捏得天衣無縫,她自下而上的拳頭與自上而下掉落的墓碑幾乎是同一時間夾擊帕辛科娃……並且不出所料的也全被念動力屏障擋住了。
擋住歸擋住,但動能並不會憑空消失,將軍在空中沒辦法卸力,像三明治一樣被夾在中間,被震得眼冒金星,她固若金湯的防御令大部分震蕩波傳遞到那小半塊墓碑上,墓碑被彈歪,而少校也由于反作用力而被彈向地面。
少校這一拳的沖擊力有小半被彈回到她自己身上,重重地摔回地面,落地的聲勢就跟幾麻袋水泥從十層樓上扔下來差不多,換成一般人恐怕會身死當場,帕辛科娃知道少校皮糙肉厚,應該不至于有大礙,但少校像是傷勢不輕似的,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沒有爬起來,好巧不巧的是,那塊被彈歪的墓碑正好翻滾著砸向少校。
如果帕辛科娃看到這一幕,她有機會及時用念動力擋住墓碑,不讓墓碑砸到少校身上,但她被震得著實不輕,再加上她下意識地認為少校不會重傷到無法動彈的程度,因此忽視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在這個瞬間,她警覺到一道黑影快似閃電、翩若驚鴻,帶著一抹閃亮的刀光出現在她的身後,而她甚至沒有察覺這道黑影是何時出現的。
帕辛科娃剛剛意識到是神秘人物偷襲,雖然她承諾了不在背後設防,但當襲擊真的到來時,也許是因為這個神秘人物的出手太過驚人與駭人,她本能的反應還是設防,就是這麼彈指一揮間的遲滯,她就感覺體內一涼,低頭看去,只見鋒銳的刀尖從自己胸口穿了出來,刀刃森寒映雪,速度太快甚至沒有沾染一滴血珠。
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她戎馬半生,身上卻幾乎找不到任何傷疤,沒有人能傷害到她,即使是那枚導致她死亡的導彈,主要也是造成她的內傷而非外傷,她盯著胸口的刀尖,恍惚間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充滿了不真實感。
花崗岩少校本以為自己的任務、自己的人生已經圓滿結束,只等那小半塊斷裂的、帶著尖銳稜角的墓碑砸下來,自己就可以安心地閉眼了,她這次沒有穿著她的甲冑,也沒有繃緊肌肉令身體變得剛硬,這樣的死法在外人看來可能很慘烈,但死亡只是一瞬間的事,她見得多了,死亡本身不會有什麼感覺的……直到仰面朝天的她,看到黑衣人的現身,以及刺穿將軍身體的刀光。
太快了,快到少校明明看到了一切,卻什麼都做不了,那個黑衣人是突然憑空出現的,現身與出刀一氣呵成,一擊得手,像是畏懼帕辛科娃垂死前的反擊,就立刻棄刀試圖逃跑,因為像帕辛科娃這樣頂級的強者,垂死一擊必然如石破天驚般可怕,刺客並不想與帕辛科娃同歸于盡。
全身的熱血一下子涌到少校的腦門上,她腦袋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驚天動地怒吼一聲,雙拳交擊,把即將砸在自己身上的那小半塊斷碑砸成了齏粉,然後不顧灰頭土臉,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抱住了從空中墜落的帕辛科娃。
到了這時,血才慢慢從帕辛科娃的傷口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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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刀太可怕了,這柄短刀從背後刺入直至沒柄,刀柄部位的刀身沒有一絲一毫留在體外,刀身貫穿了帕辛科娃的身體,又有手掌長的一截透出胸口,看到這樣的傷勢,除非旁邊就是配備了頂級外科醫生的醫院,否則恐怕沒人真心認為傷者還能活下來。
「將軍!」少校眼含熱淚,鋼鐵般的手掌顫抖著,她像是再次看到多年前的那一幕,但這次將軍不可能有那麼幸運了,在高層已經下達了刺殺令的當下,即使送到醫院也沒人敢救,更何況墓園離市區都很遠。
帕辛科娃用微弱的視線看了她一眼,像是想說什麼,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頭一歪,閉上了眼楮。
「將軍!」少校撕心裂肺地呼嚎道,想重新將將軍喚醒。
「她死了麼?帕辛科娃的一條命應該值不少錢吧。」
一道冰冷的聲音從稍遠處響起,淚眼朦朧的少校循聲望去,只見剛才那個黑衣人沒有逃遠,而是站在一棵樹上觀望著這邊,似乎是想確認帕辛科娃是否已經死亡。
「我x你女乃女乃!」少校怒發沖冠,眼楮都紅了,放下將軍的身體,發狂般揮舞著拳頭向黑衣人沖過去。少校當然能看出那是一個忍者,但這不重要,就算是天王老子,她也要殺了給將軍報仇。
黑衣人見她如瘋熊猛虎般沖過來,不願戀戰,轉身就跑。
少校現在滿腦子只有給將軍報仇的念頭,悶頭就追,發誓即使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追到,並未注意到黑衣人逃跑的方向其實就是戰場觀察員所在的方向,當然這也不重要,就算是黑衣人逃到紅場,她也要追到紅場。
「將軍!將軍!」
遲了一步,距離較遠的馬里金娜這才跌跌撞撞、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跑過來,等跑至近前,貫穿將軍身體的短刀映入眼簾,她無力地跪在將軍面前,揪著自己的頭發,懊悔萬分為什麼沒有勸阻將軍不要接受那個神秘人物的提議。
她哆嗦著觸踫到鋒利的短刀,手足無措,不知應不應該把短刀拔出來。
「別動,你要拔出來我就真的死了。」將軍微微睜開眼楮,虛弱地說道。
「將軍?」
馬里金娜愣住了,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繼續哭,就當我是死了。」將軍閉上眼楮,「否則我就白挨這一刀了。」
馬里金娜不擅長演戲,但她至少不笨,她跑過來的路上就已哭得涕淚橫流滿臉花,現在雖然淚水被嚇回去了,至少可以撲在將軍身上來遮擋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