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受矚目的畢業典禮,早在很多天前就悄然籌備,作為至少十幾年最隆重的一次畢業典禮,它的意義不僅是新舊交替,同時也代表著一個新時代的開始。除了作為主角的這屆學姐們之外,其他從上到下的師生們都無比期待著這天的到來,即使是懵懂無知的低年級學妹們也同樣如此,因為過了今天,至少就意味著開始放暑假了。
從一大早開始,校園里就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很多本屆畢業生的家長們也受邀請前來觀禮,這也是為數不多的校外人士可以大規模進入校園的日子之一,在眾多外人面前保持學校的風評很重要,因此江禪機被安排了一份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任務——不能讓米奧離開他的視線,更不能讓她在外人面前出糗。
江禪機本來是想懷著感動的心情送別學姐們,這下心情全毀了,但這份任務不容拒絕,而且客觀而言,放任米奧自由自在確實很危險,听說她在以往的畢業典禮時就沒少給學校惹麻煩,比如跑到某位德高望重的中老年男性家長旁邊,把人家的假發揪下來指著人家的光頭哈哈大笑,然後自己戴上假發飛快地跑掉,令旁觀者全都尷尬得要死,想笑又不敢笑,還得由學院長向人家鄭重賠禮道歉……偏偏在這種場合下,大家不能追上去揍她一頓,否則正趁了她的心意,事後再懲罰她也沒有意義,下次她還敢。
學校也不是沒采取過什麼措施,比如讓老師全天盯著她,但她太過活潑好動,又極為滑溜,一不留神就跑沒影,就算算處處留神,她借口上廁所都能從廁所窗戶或者通風管道甩掉老師溜出去,簡直防不勝防,老師們早都一個頭兩個大,一天下來身心俱疲憋了一肚子氣還落個埋怨,誰都不想接這個燙手山芋,反而是米奧越戰越勇,把這當成挑戰任務。
江禪機事先完全沒听到風聲,典禮當天清晨他還在睡覺,李慕勤從宿管那里要來鑰匙,直接氣勢洶洶地闖進他宿舍,向聞聲而起的憶星打了個手勢,然後徑自把他從床上揪起來,不由分說地就把這項任務塞給他,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直言如果今天沒管住米奧,未來一年有他的好果子吃。
他還以為這是什麼真實的噩夢,直到李慕勤甩門而出,他才意識到美好的一天泡湯了,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食物鏈吧。
「我以前在上學時,也是這麼慘嗎?」憶星愣愣地問道。
「……差不多,你知道,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江禪機為了挽回面子而說道,「畢竟是李老師特意來拜托我,怎麼也得給她個面子。」
在憶星半信半疑的注視下,他趕緊起床,抱著衣服沖進浴室——為了不想在憶星面前換衣服,他總是以早上起來要沖個澡為借口去浴室里換衣服。
「你們今天的數學課應該也停了吧?你有什麼安排沒?」江禪機問道,「不如跟我一起去收拾米奧?」
憶星想想上次在廢宅里出的意外,搖頭道︰「我還是去禮堂里等著吧。」
江禪機沒辦法,只得自己去另一棟宿舍里揪米奧。
還沒到平時起床鈴響的時間,大部分學生都已經早早起床了,就連一些平時不著脂粉的女生們也拿著鏡子仔細梳理打扮,畢竟今天有很多外人到場,學校也安排了專門負責接待賓客的學生志願者去校門口以及校內各個重要岔路品維持秩序,雖說今天校園對外開放,但也不是所有區域全都能隨便進的。
一路上跟認識或者不認識的學妹們打招呼,然後他就听到一聲熟悉的嗓音響起︰「前面那個,等等!」
江禪機回頭一看,竟然是挺長時間不見的蕾拉,穿著馬褲和馬靴、頂著一頭火紅頭發的她在熙熙攘攘穿著校服的學生之中格外的顯眼,她身邊還有路易莎,後者友好地向他揮手致意。
「你也來了?」他隨口應道。
「別人來得,我來不得?」蕾拉反問。
「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是作為家屬來參加奧羅拉的畢業典禮?」他問,畢竟今天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來,蕾拉在沒有其他學生引領的情況下,想進入校園必須得有典禮的邀請函才行。
果然,蕾拉抽出請柬在他面前晃了晃,以一副「我是大好人」的語氣說道︰「如果今天一個親戚都沒有到場,就算是奧羅拉也會覺得很尷尬吧?」
「什麼意思?」他納悶道。
「意思就是說,她因為畢業後的去向問題,跟家里鬧翻了,如果今天我也不來,她的家屬席就會是空的——看樣子你什麼都不知道啊。」蕾拉嘖嘖咂舌。
「啊……這個……」
江禪機一時語塞,他只知道奧羅拉已經做出了決定,但顯然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個決定並不是一拍巴掌就完事了。她父母俱在,而且是給學校贊助的大金主,恐怕早在十年前就把她人生軌跡都安排好了,現在她突然表示我有自己的想法,她父母的反應可想而知,說暴怒都是輕的……想必她與家里剛剛發生過一系列劇烈的風暴,而她父母也不會給她面子來觀禮,偏偏是這屆的學生代表,于情于理在家屬席都會給她父母預留最好的位置,無論是空著還是臨時將位置取消,都會令她很……困窘。
他本來早應該想到的,但奧羅拉一直沒有表露出任何端倪,該上數學課還在照樣上,該討論物資清單也會照樣討論,從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來她正在遭受的煎熬,而他只顧著考慮自己的問題,忽視了她的家庭狀況,可能是因為她太成熟太自立了,總是能把一切該搞定的東西搞定,令他下意識地認為根本不需要替她考慮什麼,倒是一向跟她不睦的蕾拉居然……
不過雖然最近蕾拉的性格有所變化,不再像以前那麼咄咄逼人,但要說她有這麼貼心,他還是覺得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