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禪機不確定自己的猜測到底靠不靠譜,也許他是想多了,但作為院牧長來說,確實只有死一次,才能驗證她的信仰……雖然可能對院牧長不敬,但其實就連江禪機也挺好奇的,他好奇的是,院牧長死後如果沒有遇到上帝而是遇到昔拉會發生什麼情況,但這種陰暗的想法肯定不能在米雪面前說出來,否則就是找死了。
若說之前他還對院牧長拒絕永生的提議感到惋惜,但如果米雪的暗示和他的猜測沾邊,那他就完全可以理解了,這可能是對院牧長而言最好的選擇,果然姜還是老的辣,以院牧長的超然,以後作為靈體而存在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月兌離了的桎梏,專注于精神的永生,只可惜暫時無法證實這個猜測,但是沒關系,如果他們將來有回歸的那天,重返阿勒山之時,就能親眼見證答桉了。
阿拉貝拉的告別過程像是永遠也不會結束似的,凱瑟琳就果決了許多,她擔心妹妹再耽擱下去會引起院牧長的震怒,拉扯著哭哭啼啼的妹妹將其強行從小小修女們身邊拖來,並示意江禪機趕緊帶她們起飛,不然永遠也沒辦法離開。
江禪機向米雪點頭致意,又懷著愧疚向其他修女們揮揮手,便帶著姐妹倆升到空中,只是沒有立刻離開,盤桓在火山口內部和隱修院上空,看著阿拉貝拉淚如雨下,讓她們可以將這里的一切銘記腦海,其他修女們並沒有怨恨他的意思,她們都明白這是使命,這是命運,這是上帝的考驗,她們全都在對著天空默默祈禱,只有小小修女們在拼命揮手。
從這個角度,可以俯瞰到冥思大廳的一部分,在他們動身的一刻,他似乎看到一道人影出現在那片小小的鏤空里,看姿勢像是握著十字架在祈禱,等他想停下揮手時,那道人影也消失了。
江禪機飛得比較慢,因為姐妹倆穿得比較單薄,而且令她們可以久久地望著阿勒山,看著它在視野里逐漸變小並最終消失。
「對不起……」他終于能有機會開口道歉了。
凱瑟琳搖頭,不引人注意地輕拭掉眼角的淚光,「沒必要道歉,這是我們的使命!阿拉貝拉,別哭了!不要辜負院牧長大人的重托!」
阿拉貝拉抽泣著,雖然一時無法止住淚水,但也在努力地堅強起來,畢竟她在幾個月前經歷過痛苦的分別,這次更痛苦,但已經有了免疫力——看著她抽泣又強忍著不哭出聲的樣子,江禪機差點兒忍不住告訴她們,將來也許還有重返地球的那天,但想了想還是沒說,這就像是有期徒刑和無期徒刑的區別,前者在監獄度過的每一天都在數日子,而後者一旦認命,反而不用受前者那樣的煎熬,若是哪天突然得到減刑通知,就是巨大的驚喜。
既然是最後的告別,他怎麼也得再去見一眼父母,這是早就計劃好的,只是沒想到多了兩個同伴,但很快就要出發了,也不需要再隱瞞太多的秘密。
「這是去哪?」凱瑟琳發現飛行方向並不是東方,而是偏南,「是去巫術部族?」
「不是,巫術部族那邊,我拜托憶星去了,她會將她們送到紅葉學院附近。」他解釋道。
「她們……也要一起去?」凱瑟琳微微皺眉。
「對啊,酋長早就跟我說了,我也不好拒絕……怎麼了嗎?」他听出凱瑟琳的語氣似乎有異,而且不是普通的有異,更像是產生某種敵對情緒,但就這就奇怪了,她明明根本沒見過酋長她們,若說是因為信仰不同,但她以前跟路易莎相處得也不錯。
「沒什麼。」凱瑟琳搖頭,不想再說下去——這個結束得太生硬,無論是阿拉貝拉還是江禪機都听出她言不由衷,阿拉貝拉更是納悶,這幾乎是一句謊言了。
凱瑟琳更加堅定,也更加認同院牧長的深謀遠慮,院牧長肯定是不想彌賽亞被異教的信仰玷污,才把她們派過去抗衡,她對路易莎沒意見,但如果彌賽亞要倒向巫術部族那一邊,是絕對不行的。
江禪機哪能揣摩得到凱瑟琳的想法,既然她不打算說,他也就識相地不再追問,而是換個話題提醒道︰「你們最好多找幾身換洗的修女服,雖說奧羅拉她們已經想出紡織的辦法,但一時半刻還是只能穿自己帶的衣服……」
他們帶的衣服都是訂制的特殊面料,以結實耐磨防水抗污為最優先考慮,而且他們不需要動手干粗活,預期能用很長時間也不會大面積破損,但凱瑟琳她們的修女服就是普通的棉布,也不知道她們能不能接受其他面料制成的修女服。
凱瑟琳滿腦子都在想怎麼與巫術部族暗中抗衡的問題,听到江禪機的提醒,問道︰「距離出發還有多久?只要樣式和顏色一樣,修女服的材質沒有明確的規定。」
江禪機點頭,「那應該有時間再趕制幾件,把你們需要的尺寸發給奧羅拉就行。」
只要奧羅拉收到信息,應該就明白凱瑟琳姐妹也加入了計劃之中。
「既然不是去巫術部族,那這是要去哪里?」凱瑟琳回到之前的問題。
「這個……我是打算去跟父母道別。」他如實說道。
由于太過驚訝,阿拉貝拉都停止了抽泣,看到她的表情,江禪機心說她不會把他當成瑪麗亞那樣受聖神感召而懷孕誕生因此不需要有父親的人吧?
他心里吐槽但不能真說出來,只得輕咳一聲,正色說道︰「之前沒跟你們提過我父母,是有原因的,反正路上可以慢慢解釋,你們听完之後就明白了……」
凱瑟琳和阿拉貝拉的疑問可以得到解答,不過當兩位修女出現在他父母面前時,他們的表情還是……難以形容的古怪,好在她們是真修女,而不是什麼奇怪的cosplay。他們已經知道江禪機會有一天離開他們遠行,有了心理準備,但這一天真的來臨時,還是難以避免地再次落淚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