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長對于酋長的去世也很惋惜,在基地里舉辦了一個小小的哀悼儀式,還請帕辛科娃帶著她親自前去慰問悼念,詢問路易莎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江禪機也免不了在儀式上對米奧進行物理催淚。
路易莎繼任了酋長的位置,不止是江禪機一個人注意到,她的手杖骷髏頭換成新的,很可能就是酋長的頭骨,雖然在外人看來很驚悚,但這是她們的傳統,也證明了她們看待死亡的方式與外人不一樣。
即使有了酋長臨終前的指引,江禪機他們這支戶外探險隊還是經歷了數次外出探尋,方才找到適合作為第二基地的幾個候選位置,畢竟單純指出一個方向,僅僅是經度而已,並不能確定緯度,哪怕限定為亞熱帶,也要分南北兩個半球,找起來挺麻煩的,當然如果沒有酋長的指引,他們肯定要花費更多更多的時間。
至于從這幾個候選位置里挑選哪個,就是大家集思廣益的事了,主要取決于他們這些亞洲胃有多麼急迫地想吃米飯。
江禪機他們每次出去,少則三天,多則五天,大部分時間都是花費在停下來讓馬里金娜作畫之上,從動植物到奇特的地形地貌,全都由她用畫筆記錄下來,每次回來都帶著厚厚一疊畫卷,為其他人講解他們這次出去的所見所聞。
學院長和奧羅拉將十幾張紙拼接為一大張紙,將之繪制為世界地圖,用經緯線分割為眾多區塊,目前這張地圖里95%以上都是空白區域,但江禪機他們每次回來,空白區域就會減少一點點,這次多了幾條山脈,下次多了幾座島嶼。大家為馬里金娜繪制的眾多地形絞盡腦汁起了名字,並標注在地圖上,感覺就像是在完成游戲里某個非常肝的成就任務。
有一次,他們發現了疑似人工活動的痕跡,下去鑒定之後,果然發現了原始的斧、矛等工具和武器,甚至發現了幾根骸骨。顯然,最大的可能就是袁元說過的,在世界氣候劇變時,猿人部落集結出剩余的精銳力量,向遠方出發,試圖保留火種,尋找能扎根發芽的新故鄉,但是一去不復返。看來它們曾經抵達過這里,著實向南方走出了很遠的距離,但是沒能走得更遠。雖說可能還有其他幾支小分隊,想來情況也多半殊途同歸。
他撿了一柄石斧,把所見所聞告知袁元,把石斧交給她。她沉默一會兒之後,只說了一句謝謝,就隨手放下石斧,繼續做她手頭的事了,並沒有太多表情變化,也沒有追問什麼。她對族人的大部分情感,早就在漫長的孤獨歲月里磨滅殆盡,得知了族人的最後結局,也算是一個了斷。
看到她的樣子,江禪機心里不由產生了某種惆悵——如果他們在諾亞星待上百年千年的時光,是不是也會磨滅掉對人類的感情?也許會,也許不會,袁元磨滅了感情是因為她是以靈體形態孤獨待了上千年時光,而他們並不是孤獨的。
在江禪機他們出發探險時,其他人也沒有閑著,為了早日吃上面包和其他面食,都投入到了耕地和播種小麥的工作里,就連憶星也不例外,大家都很慶幸他把米奧帶走了。要說大家最後悔的事,可能就是沒帶幾只羊過來產女乃,畢竟羊太重了,比幾只雞可重得多。
每次江禪機他們外出歸來,伊芙總會施展手藝,準備一頓盛大的歡迎會,至于她的手藝好吃到什麼程度,盡管大家都有各自不同的贊美,但阿拉貝拉的一句話終結了這場討論,她說︰「好吃到每次吃完都要向上帝懺愧的程度。」
因為觸犯了「暴食」的惡行而懺悔,大家無法想象如果沒有伊芙,生活會變得多麼糟糕,民以食為天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在每天的充實生活中,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差不多一年的時間過去了,他們如願以償地開闢了第二基地,在收獲的季節里,他們不僅吃上了面類主食,還吃上了米飯,就是味道似乎跟地球上的大米略有不同,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剛開始需要親手參與大量勞動時,大家心無旁騖,而現在越來越多的勞動被浮空燈籠或者奧羅拉制造的簡單機械所取代時,閑暇時間也變多了,但大家都很默契地避免談到地球上的事,因為除了徒增傷感之外,並沒有什麼實質的意義,他們選擇了這條路,收獲了巨大的成就感與滿足感,有得就必有失。
付蘇聯系得也越來越少,從幾天一次變成一兩周一次,這次已經一兩個月沒有聯系了。說實話,她每次發來信息,都會給江禪機他們帶來愧疚與折磨,但她不聯系了,又會令他們暗暗擔心,他們擔心學校會出什麼事,更擔心這是他們與地球之間唯一的聯系了,斷了之後,就仿佛永遠失去了什麼。
這天,江禪機正在幫凱瑟琳建設大教堂,腦海里突然久違地響起了付蘇的聲音。
「嬋姬學姐,抱歉好久沒有聯系,因為最近很忙,忙著寫期末的論文,總算是寫完了。對了,梓萱畢業了,可惜學院長考慮到她年齡太小,擔心對其他學生造成很大壓力,沒有讓她作為首席畢業生發言……哦,我是說王葉菲學院長,梓萱有點可憐,但她自己不在意。」
「優奈每天都去附近一家新開的幼兒園里當義工,我也去幫過忙,她真的很喜歡小孩子呢!」
「我知道你肯定想知道格桑拉姆的情況,她訓練很刻苦,也有在好好照顧弗麗嘉,放心吧!」
「小穗和千央學姐越來越像大人了,嗚嗚……好羨慕她們!」
「對了,我挺討厭余煜煜的,她升上高三之後已經成了校園風雲人物,有好多學妹崇拜她,但要我說,她都比不上你和奧羅拉學姐的一根手指頭!」
付蘇還是以她特有的活潑語氣敘述和吐槽,東拉西扯,一點兒也沒有重點,江禪機一邊干活,嘴角一邊露出安心和舒心的笑容。
他以為這次還是會如以前一樣,在付蘇說一聲「我去忙啦,你們保重」之後結束,但說著說著,她開朗的聲音突然毫無征兆地猝然轉為痛哭。
「嬋姬學姐,大家都過得很好,但是……但是……沒有你,大家好像變得疏遠了很多……彼此見面時,臉上都掛著客氣的笑容,用客氣的語氣說著客氣的話……我討厭!我討厭大家這個樣子!求求你,嬋姬學姐,求你說一句話,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結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