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餓啊!」
傍晚,江禪機拖著疲憊不堪的雙腿,打開門鎖,進入家里。
所謂的家,不過是一間面積幾平米的廉價出租屋,只能擺下一張單人床和一張不大的桌子,還有一個連轉身都很困難的廁所,沒有熱水器、花灑等淋浴設備,洗澡要去外面的大眾澡堂。
咕嚕嚕。
他的月復中傳出饑火中燒的悲鳴。
「好餓啊!真的快餓死了……」
江禪機無力地癱軟在硬梆梆的床上,眼神由于饑餓而呆滯。
床是最簡單的木板床,鋪了一層薄薄的床墊,身上沒有多少肉的他每次翻身都覺得硌得慌。
囊中羞澀的他只能住得起這種程度的出租屋了,而且就連這間屋子的租金都拖欠了很久,以至于房東大嬸的腳步聲成了他最可怕的夢魘。
肚子里咕嚕嚕叫個不停,仿佛在催促他盡快往胃里填充彈藥,否則身體就要罷工了。
「我能怎麼辦?我也很想吃飯啊!」
他低頭試著安慰癟癟的肚子,但似乎沒什麼用,反而得到更大的抗議聲。
早飯沒有吃,午飯只吃了昨天剩下的面包皮,晚飯……屋子連任何能吃的東西都沒有。
江禪機在外面奔波了一天,想要尋找一份打工的機會,但是運氣不佳,一份工作也沒有找到——並非他挑三揀四或者工作單位的要求太過苛刻,而是他太過年輕又沒有學歷,最關鍵的是他支支吾吾的拿不出身份證,稍微正經一點兒的工作單位都會有所顧慮吧?
總之,現在連一份工作都找不到,沒有工作就沒有錢,沒錢就吃不上飯,江禪機的人生大概就要這樣結束了——若干天之後,素未謀面的鄰居們會聞到異樣的氣味,但是由于太麻煩而懶得報警,直到下次收房租的日子房東才會發現他腐爛已久的尸體,並皺著眉說真會給我找麻煩,要死就死在外面去啊,明明還欠著房租呢……
真是短暫的人生啊!
睡吧,睡著了應該就不餓了吧……
江禪機的眼前漸漸變得黑暗,即將就此睡過去,可能再也不會醒來……
咚咚!
「有人在嗎?快遞!」
江禪機的眼皮短暫地睜開了一下,隨後又慢慢閉上,他不記得自己網購過東西——他根本就沒有錢好嗎!免費試用的機會也從來沒有落到過他頭上!
所以大概是送錯了,爬起來開門也沒有意義,就讓我舒舒服服地睡過去吧……他如此想,眼前的黑暗越來越濃重。
咚咚!咚咚!
「快遞!開門!」
真是個模範快遞員啊!
即使沒人回應仍然鍥而不舍地敲著門,聲音還很響。
江禪機眼前的黑暗又暫時褪去,無力地嘆了口氣,想安靜地死都不成嗎?
他眼神呆滯地盯著被上任租客抽煙燻黃的天花板,無視快遞員一下接一下的敲門聲。
反正我不去開門,再過一會兒就會走了吧?
咚咚!咚咚!
然而,這位快遞員的敬業精神令人欽佩,執著地敲門,像是跟屋里的江禪機暗暗較勁。
「江禪機,江禪機在嗎?開下門,有你的快遞!」
江禪機一激靈坐起來,沒送錯?
按理說,收到未知的快遞,很多人會感到驚喜、意外和好奇,急于知道是誰給自己寄的快遞,以及快遞盒里的內容物是什麼,江禪機卻膽戰心驚地縮緊了身體。
地址……暴露了?
他以前上過類似的當,債主們循著蛛絲馬跡找到他的住址,然後偽裝成送快遞的、查水表的或者社區送溫暖的誘騙他開門……
只要他中計一開門,等待他的就是漫長且無休無止的質問,逼著他說出父母的下落,畢竟他父母欠了人家一筆天文數字的債務,然後……跑路了。
跑路了,你敢信?
別人家都是兒女坑父母,就他家是父母坑兒子!
丟下尚未成年的獨生兒子,兩個人連夜落荒而逃,等兒子——也就是江禪機,第二天早上被巨大的敲門聲吵醒,懵懂地打開門,瞬間涌進一屋子的債主,差點把屋子擠爆。
面對債主們七嘴八舌的逼問,暈頭轉向的他好半天才弄明白發生了什麼,他父母不僅欠下了一債,竟然還丟下兒子雙雙跑路了!
好歹帶著我一起跑啊!
把我自己丟下來算什麼?
父母還在茶幾上留下一張紙條,聲明他們不是跑路,而是去籌錢了,他們一定會東山再起,把欠的錢都還上,只要給他們一些時間就行。為了證明他們的誠意,因此把兒子留了下來。
看完紙條的內容,江禪機明白了,自己被父母給賣了,成了抵押品。
放在古代,就是質子。
「人質」的質,不是某種帶正電的微觀粒子。
好一招金蟬月兌殼瞞天過海之計!
如果他不是那個「殼」就更好了……
父母大概認為,他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債主們應該不會太過為難他,把他留下來,雖然生活苦了些,但起碼能夠完成高中學業。
這種想法……真是很傻很天真,怪不得他們欠了一債。
債主們會就此罷休嗎?當然不會。
他們理所當然地認定他和父母是一伙的,串通起來企圖無限期拖延並賴掉債務,于是二話不說開始抄家,把他家里能賣錢的東西全搬走了,然後把他掃地出門,因為連家里這唯一的房子也早被父母抵押了出去。
至于上學,無家可歸的他沒有放棄希望,想要通過申請學校宿舍來延續學業,學費可以通過打工來籌集,至少要把高中上完,但債主們每天去學校門口堵門,嚴重影響了學校的正常教學秩序。
很快,教務主任委婉而堅決地向他下達了退學的指示,雖然轉學也是一條路,不過哪個學校肯接收他呢?
高中輟學的他顛沛流離,吃盡了各種各樣的苦,沒過上幾天好日子,像老鼠躲貓一樣戰戰兢兢地躲避債主們的追蹤,偶爾找到一份勉強糊口的工作能安穩幾天,一旦行蹤和身份暴露,債主們就會蜂擁而至。
難道,門外鍥而不舍敲門的快遞員,就是債主們偽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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