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螺旋槳的轟鳴,一架私人直升機降落在廢棄的村落廣場上。
廣場上的雜物和野草已經被清空,為直升機提供起降的場地。
江禪機見過這架直升機,小穗她們也見過,在梅一白事件里,若不是有這架救護直升機,千央能不能撐到校醫院還難說。直升機上配備了高檔的急救設備和經驗豐富的急救人員,正適合現在的情況。
奧羅拉帶來的物資里包括航空燃油,保安們等直升機一降落,就著手為其加油。
同時,江禪機和奧羅拉她們圍在地圖前,規劃搜索路線。
飛機在高空高速飛行中解體,碎片殘骸散布的範圍太大,官方的直升機采取地毯式的搜尋,而江禪機他們要尋找的是33號和五位修女這6名特定的目標,至于其他幸存者,假設有的話,只能遇到的時候順手救援。
「這是我們目前所處的位置。」奧羅拉用黃色的馬克筆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小圈。
「這是學院長弄來的航班飛行路線,根據航班從雷達消失前最後的信號繪制的。」她又用紅色的馬克筆劃了一條斜線。
斜線延伸到某個特定位置時,像掃帚般分叉成幾條較細的斜線。
「這是航空專家推測的,飛機解體後,殘骸由于慣性、重力、空氣阻力等因素形成的拋物線方向,這也是官方救援隊重點尋找的方向……不過這幾根拋物線代表的只是主要的大塊殘骸,小塊的殘骸因為數量太多、情況太復雜,無法預測具體會落到哪里,也許被高空的強風一吹就會落到非常遠的地方。」奧羅拉解釋道。
江禪機他們聚精會神地听著。
奧羅拉繼續說道︰「官方搜救的重點是這幾條拋物線的正下方,理由是飛機並非瞬間解體,在真正解體之前,先經歷了失速和下降的階段,按理說,在這兩個階段內,機組成員會要求乘客都坐在座位上並系好安全帶,因此官方認為……大部分乘客應該是被安全帶綁在座位上,隨著飛機主要殘骸一起墜落的。」
她又指向拋物線尾端更遠處,「當然,我不認為33號和那幾個修女是會在大難臨頭時乖乖等別人安排的性格,她們一定會想辦法自救,因此很可能沒有系著安全帶,所以她們可能會……落在更遠處。」
「更遠處的地方,官方也會安排搜救,但那是要一周或者半個月之後的事了,現在搜索的重點是大塊殘骸掉落的區域。」奧羅拉陳述完剛剛從學院長那里得到的最新消息,說道︰「那麼大家認為,咱們在哪里找比較合適?是跟著官方一起搜索,還是獨自在更遠處搜索?」
這些信息外界根本得不到,是學院長通過私人關系直接從機場領導那里得到的,而且特意囑咐奧羅拉不能外傳,因為一旦傳出去,肯定會有人借題發揮,質問為何不現在就搜救更遠處的位置,是不是草菅人命之類的……但事實上,鍵盤俠們太小看森林的廣袤與搜救的難度的,官方搜救肯定要著重考慮效率和重點,不能廣撒網。
大家都覺得,奧羅拉的想法很有道理,33號和凱瑟琳都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她們絕對會在最後關頭掙扎求生,而不是把自己綁在安全帶上,將自己的命運交由別人來決定。
江禪機他們暫時想象不到33號和凱瑟琳會用何種方式求生,畢竟他們不了解現場的情況,但設想她們會絕地求生很符合她們的性格。
大家傾向于在拋物線尾端的更遠處搜索。
「這個位置為什麼不考慮?」江禪機指著斜線變成拋物線的分叉點說道,既非拋物線的尾端,也非更遠處,而是拋物線的起始點。
「理由是?」奧羅拉問。
「飛機為什麼解體?」江禪機提出這個除了乘客和機組人員之外暫時誰也無法回答的問題,「咱們認為飛機解體與那個偷偷登機的超凡者有關,比如說她在飛機上企圖救迦梨,然後跟33號和凱瑟琳她們產生了沖突,在沖突中破壞了機艙的密封性,導致飛機解體,對吧?」
大家點頭,在找到事情真相之前,這是最合情合理的猜測,否則為什麼她要用那麼鬼鬼祟祟的方式潛入飛機?為什麼她一上飛機就出事了?
「但是這引申出一個問題——迦梨被關在哪里?她不是被關在機背位置的客艙里跟乘客在一起,而是單獨關在機月復的貨艙里,如果會發生沖突,那麼應該是圍繞著迦梨發生的沖突,沖突地點很可能是貨艙,那麼機體破裂的起始點也應該是機月復的貨艙。」
江禪機頓了一下,留給大家思考的時間,又繼續說道︰「咱們設身處地想想,如果是咱們處在她們的位置——貨艙里激烈的戰斗中,身邊的機體破了一個大洞,狂暴的氣流卷著貨物瘋狂外泄,還有強敵虎視眈眈……這種情況下,33號她們恐怕不會等飛機徹底解體再想辦法自救,她們沒機會也沒時間。事實上,我覺得她們自救唯一的機會就在貨艙里,說不定貨艙里有什麼貨物能令她們幸免于難,所以我覺得存在這種可能,她們在飛機密封性被破壞後的短時間內就已經月兌離飛機了,那麼她們應該落在這個位置附近。」
他再次指向拋物線的分叉點,又前移一小段距離,拿馬克筆劃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圓。
「這也只是我的猜測,以她們幸存為前提做的猜測,她們落在其他位置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我覺得,如果她們能活下來,最大的可能是落在這里。」
他的思考方式與其他人略有不同,其他人考慮的是她們最可能落在哪里,而他考慮的是,如果她們能活下來,最可能落在哪里。
說得直白一些,他要救的是活生生的33號和修女們,而不是尋找幾具冰冷的尸體。
「有道理。」凱瑟琳思索之後點頭。
「小穗學姐,你覺得呢?」江禪機又問。
他目前身邊的這幾個女生,有獨立思考能力的恐怕只有奧羅拉和小穗,他征詢別人的意見也沒什麼意義。
「我覺得,奧羅拉和嬋姬的觀點都有一定的合理性,不妨分兵兩路,嬋姬你騎著弗麗嘉尋找那里,我們坐著直升機尋找這里,怎麼樣?」小穗提出了折衷的意見。
盡管江禪機提出了不同的觀點,但他也認同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畢竟他也只是猜測,飛機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在場者誰也不知道。
奧羅拉打開一個箱子,取出幾台對講機,「電台已經架設好了,咱們用對講機可以互相聯絡,不過通訊效果可能會受地形影響。」
在這種地方,對講機比衛星電話更實用,衛星電話還要撥號,對講機設定好通訊頻率,按下按鈕就能通話,而且一個人說話,其他人全能听到,不用再轉述。
每人拿起一台對講機,把本體別在後腰上,將耳麥掛在一側的耳朵上。
「事不宜遲,咱們出發吧。」奧羅拉看到保安向她打了個手勢,意思是直升機已經加滿油了,隨時可以起飛。
「好,大家小心一些,如果33號和修女們能活下來,那個神秘的超凡者很可能也活了下來,所以要小心她的襲擊,除非確定了33號她們的位置,否則不要飛得太接近地面。」小穗說道,既是提醒江禪機,也是提醒奧羅拉。
「還有迦梨。」一直沉默的拉斐突然開口道,「迦梨也應該不會那麼容易死。」
這種可能性也無法完全排除,不過迦梨被鎖在鋼制輪椅里,輪椅唯一的鑰匙在凱瑟琳手上,大家想不出迦梨能如何自救。
第一批上直升機的是奧羅拉、陳依依和拉斐,一會兒還會有第二架直升機飛過來,到時候米奧、小穗和千央再上,她們要搜尋的範圍比江禪機負責的那片圓形區域廣得多,是一片扇形區域。
弗麗嘉也吃飽喝足了,它對這片全新的空域充滿了探索欲,早就躍躍欲試了。
直升機先起飛,讓出跑道,弗麗嘉馱著江禪機經過強有力的助跑,跑到村口位置時奮力一躍,撲打著雙翼騰向天空,看到保安們目瞪口呆。
……
羅恩從來沒有坐過包機,這是這輩子的第一次,應該也是最後一次。
這是一架中型公務機,一般是頂級富豪買來當私人飛機,或者超級財團買來給高級干部用的,機內的各種設施之豪華,可以媲美普通客機的頭等艙。
羅恩一身的破舊行頭,跟這架飛機的氛圍格格不入,自從登上飛機後就渾身不自在。
相比之下,阿拉貝拉可能是目盲的原因,看不見飛機的陳設有多麼豪華,一路上泰然處之,當然也可能是她的性格、氣質、修養所致,對優渥的生活條件並不向往。
令人驚訝的是,她居然是頭一次坐飛機,一上飛機之後就受到了空姐的重點關照,隔一會兒就走過來問她有沒有什麼需要的,如果她只是容貌靚麗且有仙氣,說不定會被人暗中嫉妒,但雙目失明則打消了這種可能性,再加上她性格極好,溫柔有禮,聲音好听得像是天使,空姐听說她姐姐在那架航班上,一方面很同情她,另一方面恨不得把她誘拐回家當自己的的妹妹……
加文也沾了光,享受到了這輩子沒吃過的高檔飛機餐,而且這也是恐怕是它這輩子唯一一次坐在客艙里乘飛機的機會。
經過長途飛行,飛機抵達了目的地。
航空公司提供了接機服務,阿拉貝拉婉拒了帶她去和其他乘客家屬會和的建議,僅僅做了登記之後,就和羅恩自行離開,搭車前往紅葉學院,因為她知道官方只會打官腔,說一些無關痛癢的消息,而真實的消息必須借助當地超凡者組織的幫忙,也就是紅葉學院。
在校門口,羅恩被攔住不能進,通報並表明身份之後,阿拉貝拉則被邀請入內。
「你好,學院長因故外出,我叫路惟靜,是本校的校醫。」路惟靜匆匆來門口接她,因為保安通報的時候就說了,來的是一位盲眼修女。
「您好,我叫阿拉貝拉,家姐受你們的照顧多日,我謹代表隱修院以及我自己,向貴院表示感謝。」阿拉貝拉躬身施禮。
「你的眼楮……」路惟靜首先注意到她灰白色的眼眸,和其他第一次見到她的人一樣,心里不由產生無限的惋惜。
「我天生目盲,已經習慣了。」阿拉貝拉微笑,「感謝您的關心。」
「這樣啊……」如果是因傷失明,路惟靜說不定能治好她的眼楮,但如果是天生目盲,這個就比較難辦了,不確定是眼球本身還是視神經有先天缺陷。
如果是先天缺陷,比如應該暢通的視神經在出生時就有畸形,導致視覺信號無法傳遞到大腦,或者她的眼球視網膜里的血管畸形、狹窄,導致營養輸送不到正確的位置,都可能導致先天目盲,像這種情況就不是光靠路惟靜的能力就能解決的了。
「你剛才說‘家姐’?」路惟靜換回正題。
「是的,所有修女都是我的好姐妹,不過凱瑟琳是我血緣意義上的姐姐。」
「啊,對于你姐姐和姐妹們的遭遇,我們深表遺憾。」路惟靜用官方辭令說道。
阿拉貝拉搖頭,「我和家姐有一種奇妙的感應,我感覺到她沒有死,我這次過來,就是想找到她們,如果貴校能伸以援手,我和敝院都感激不盡。」
「由于立場問題,本校暫時不方便直接插手此事,但是我們有幾個學生已經作為先頭部隊前往空難地點探查,只要有任何消息傳回來,我一定馬上通知你……」
「如果可以的話,我更想前往現場看看,說不定還能幫上忙。」阿拉貝拉搶先說道。
「可你的眼楮……」
「沒關系,我還有一個同伴在外面,他是一位經驗豐富的獵人,可以照顧我,如果不能去現場,我始終難以安心。」
路惟靜擔心她的眼楮會令她行動不便,既然她執意堅持,也就只好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