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禪機瞅了瞅22號的忍者服,在他看來這忍者服與33號的完全一樣,實在不明白33號是怎麼認出的22號。
忍者服從頭包到腳,忍者們的體型都很苗條干練,只有高矮的區別,沒有胖瘦之分,所以外人看到忍者是分不出誰是誰的,就算忍者之間往往也要憑忍者服的暗記來認人,因為忍者之間打交道的機會並不多,靠嗓音認人也不容易。
他小聲問道︰「你認識她?」
33號稍加猶豫,「見過一兩次,但沒有打過交道,她是比我早一期的訓練營出來的前輩。」
江禪機心說你剛才那麼驚訝,我還以為是你的熟人呢。
22號的嗓音……就是普通女生的嗓音,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可以說是泯然眾人,甚至有些過于平凡了,平凡到沒有任何特色,包括她的口音,是如同新聞聯播主持人的普通話,說字正腔圓沒問題,但總覺得……少了點兒什麼東西。
「現在你滿意了?」22號說道。
33號皺眉,「57號讓我幫她聯系你。」
「知道了,小事一樁,都這麼大的人了,還總像個孩子一樣,什麼事都向我請示。」22號嫌麻煩似的搖頭。
「22號,你在附近執行任務麼?否則為什麼過來?」33號問道。
22號冷笑,「剛才你不知道我的序號也就罷了,現在你明知我的序號高于你,你的語氣是不是少了一點兒恭敬?我記得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忍者內部的尊卑觀念非常強烈,即使33號和22號並非直屬上下級,但22號作為33號的前輩以及高序號者,听到33號帶有質問性質的語氣覺得很不爽。
33號又被說得一時語塞。
正如22號指出的那樣,33號以前禮數周到,對上級、前輩和高序號者表現出足夠的尊敬,並不是只是她這樣,每一個忍者基本都是這樣,對地位比自己高的同僚表示尊敬,同時享受著比自己地位低的同僚對自己表示的尊敬,宗主開會示意落座的時候,也得是高序號的忍者先坐下,低序號的忍者才敢跟著坐下。
如此森嚴的等級體系不能說完全沒好處,至少建立了強大的秩序,正常情況下即使宗主失蹤也不會亂成一團,因為宗主失蹤了還有2號,2號也失蹤了還有3號,哪怕最後只剩下兩個忍者,低序號的那個也會服從高序號的命令,不會各自為政,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西方那種自由散漫作風的極端對立面。
即使軍隊里都不會有這麼森嚴的體系,軍隊打仗打到最後只剩下兩個一等兵了,可能一個選擇逃跑,另一個選擇投降,而如果是兩個忍者,要麼一起逃跑,要麼一起投降,更可能是一起戰死。
可惜的是,原本固若金湯的忍者體系卻顯現出唯一的致命弱點,被目前這種大家都知道有內鬼潛伏卻不知道具體是誰的情況給徹底擊潰了,除了內鬼本人之外,誰都不知道自己的上級是不是內鬼、自己的下級是不是內鬼,令忍者學院的運轉陷入半癱瘓狀態。
33號沒有對22號表現出應有的尊敬,一是現在屬于特殊情況,二來她在紅葉學院的這段日子里,受到周圍氣氛的感染,因為江禪機他們即使對老師也只是普通的尊敬,對學院長說話的語氣都很隨便,學生和老師之間更像是朋友而不是上下級,她不知不覺間也被同化了。
江禪機忍不住插言道︰「都火燒眉毛的時候了,還有必要糾結這些細枝末節麼?」
33號也冷臉說道︰「如果你是來提供有用信息的,我很感激,請不要再東拉西扯,不妨直言;如果你是來故意搗亂的……抱歉,我沒空跟你浪費時間,而且我會保留將你的言行轉述給2號的權力。」
22號不屑地哼了哼,「怎麼跟受了欺負就向老師告狀的小屁孩似的,拿2號來壓我麼?」
她嘴上說得輕松,心里同樣很怕冷面閻王2號,于是看了江禪機一眼,說道︰「沒錯,我有重要信息,這個不相干的外人是不是可以暫避一下?」
江禪機垂下弓箭,但還不等他表態,33號就搖頭說道︰「沒必要,如果沒有她,就沒有這次的新聞發布會,而且我可以提前告訴你,無論你提供的信息是什麼,我都會向學院長和2號轉達。」
「學院長?你怎麼能把我說的機密事項轉達給外人?你還說你沒投靠紅葉學院?」22號的聲音高昂起來。
33號不為所動,「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現在威脅宗主大人的是忍者內部的叛徒,而不是外人,我現在連你是不是叛徒都無法確定,更無法判斷你提供的信息是不是真的,相比于你,我寧可相信學院長。」
22號咬牙瞪著33號,而後者毫不妥協地回瞪,兩人就像是角斗場里的兩名斗士,企圖用氣勢壓倒對方。
「哼,算了,既然你堅持,我也保留將你的言行轉述給2號的權力。」22號的語氣又軟了。
江禪機心說,剛才還說別人向老師告狀,一轉眼自己不也是一樣?
「隨便你。」33號說道。
「那麼你听到了,我只說一遍。」22號在言語上沒佔到便宜,有些氣惱地說道︰「在不久之前,我見過15號。」
「哦?」
33號心里一陣激動,心髒像是有一條帶子扯著太陽穴一起砰砰跳動。
終于,終于有15號的線索了?
33號深吸幾口氣,勉強讓自己稍微鎮靜下來,追問道︰「不久之前,是多久之前?」
22號仰頭望著夜空,像是仔細想了想,答道︰「具體日子記不清了,大約是50至60天前,在咱們跟著宗主大人來到這個國家之後。」
「你為什麼會見到15號?」33號納悶。
由于老禪師隨手劃定的範圍太大,宗主帶她們來到這個國家之後,給每個人分派了一片區域,讓她們每人負責一片區域尋找摩利支天菩薩轉世者的下落,搜尋的同時如果有其他任務或訂單可以順便一起做,但以搜尋轉世者為最高優先級。
按理說,大家分散開之後,除非找到重要線索並順著線索一直追蹤下去,否則每個忍者在非必要情況下不會踏出自己負責的那片區域,所以22號為什麼能見到15號?
「我也不知道。」22號聳肩。
「你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不僅是33號,江禪機也沒听明白這話里的邏輯。
「是她來到我負責的那片區域,我不知道她為什麼來的,但是我見到她了,就這樣。」22號解釋道。
33號仔細咀嚼,這話的意思就是22號至今不知道15號的來意,但起碼並不是去找22號的。
「她跟你說什麼了?」33號追問。
「我們兩人之間沒有交談——是我看見了她,她沒看見我。」
33號愕然,「她沒看見你?」
15號和22號的序號雖然只差了7,但20以內都是上忍,與中忍的實力有很大差別,所以正常情況下如果22號發現了15號,那15號沒有理由看不到22號。
「這麼說也不對,更正一下——她也看見我了,但沒認出我來。」22號糾正道。
33號一愣,旋即似乎明白了。
「你沒穿忍者服?」
22號點頭。
33號恍然,原來如此。
反倒是旁邊的江禪機徹底懵逼了,「我以為你們在執行任務期間除了洗澡以外都是一直穿著忍者服的……」
「沒錯,正是這樣,而且我們在執行任務期間基本上沒時間洗澡。」33號神色復雜地望向22號,「不過她是個例外,她是在執行任務期間唯一有資格不穿忍者服的人。」
「什麼意思?」江禪機越听越糊涂了。
「喂!這種事應該沒必要告訴外人吧!」22號抗議。
「學院長可能也會有相同的疑問,到時候我還是要解釋。」33號側頭看了看江禪機,「她的嘴巴很嚴,應該不會到處亂傳,再說……你的能力應該是最不怕被別人知道的吧?」
「話雖如此……」22號還是不太樂意,但也沒有堅決反對。
「解釋起來太麻煩,不如你摘下頭盔讓她看一眼就明白了。」33號說道。
22號瞪了她一眼,「注意你的語氣!別總像是在指揮我!」
33號無奈,重新說道︰「解釋起來太麻煩,不如請你摘下頭盔讓她看一眼?」
「這還差不多。」
22號嘀咕著,一手伸到脖子前面,一手伸到脖子後面,掰開兩個卡扣,將面罩與衣服分離。
江禪機緊緊盯著她,思緒如天馬行空,納悶什麼能力讓自己看一眼就明白?是說22號長得傾國傾城,看進眼里就拔不出去了?那倒要好好見識一下。
22號緩緩摘下面罩,露出自己的臉。
「啊!」
江禪機卻像是見鬼了似的,臉色煞白,膝蓋發軟,兩股戰戰,幾欲先走。
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指著22號的臉,顫聲說道︰「你……你……」
長這麼大,他頭一次像現在這樣驚恐,他甚至懷疑自己心髒病快發作了,世界在他的眼中都扭曲了。
即使是被債主們追債時,即使是獨自面對迦梨時,即使是被魷魚須展現出一副難以置信的宇宙畫卷時,他都沒有像現在這樣世界觀崩塌的感覺。
因為22號的臉,幾乎和他一模一樣。
他就像是在照鏡子,鏡子里的自己穿著一襲黑衣,頭發盤在腦後,手里沒拿著弓箭,除此之外與鏡子外的自己別無二致。
等下……
更難以置信的是,22號的胸也平了,而剛才她的胸明明還比33號更高,另外她的身體似乎長高了,差不多跟他一樣高,至少兩人沒有並肩站在一起時看不出明顯的高度差。
由于看到她的臉時太過震驚,他沒有注意到她的胸和身高的具體變化過程。
「難……難道你就是……」他結結巴巴地說道︰「難道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孿生姐妹?」
33號一愣,「你還有孿生姐妹?」
「以前沒有,現在……大概是有了。」
33號︰「……」
除了震驚和驚恐之外,江禪機甚至還感到一絲狂喜——如果自己有個孿生姐妹,豈不意味著父母那邊欠的債,自己只要背負一半就夠了?
「別嚇她了,她都已經開始說胡話了。」33號對22號說道。
22號仿佛覺得江禪機的反應很有趣,學著他的樣子和語氣,指著他說道︰「難道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孿生姐妹?」
江禪機的下巴都張得快月兌臼了,整個人都傻了,因為22號的說話聲,與自己簡直一模一樣。
每個人的實際說話聲跟自己听到的自己說話聲其實不太一樣,因為自己說話時,聲音是從耳骨傳導進自己的耳膜,而別人听到的聲音是從空氣傳播的。
江禪機以前練習英語發音時,會錄下自己的英語語句,然後播放出來,借此找到發音有問題的地方,所以他知道自己真正的說話聲是什麼樣。
現在22號的說話聲,就跟他印象中自己的說話聲一模一樣,反正他听不出什麼差別。
這可不是孿生姐妹能解釋的,簡直就是克隆了一個他。
「現在呢?現在再看看我是誰?」
話音未落,22號低頭再抬頭,她的臉再次產生變化。
不僅是臉,還有她的身高和胸。
「33號!」
江禪機瞪大眼楮,視線交替地在自己旁邊的33號與對面的「33號」之間巡梭。
「33號,你也有孿生姐妹?」
對面的33號,就像是從他的記憶里浮現出來一樣,正是他第一次見到33號時那個穿著忍者服的少女,除了沒戴面罩之外。
真‧33號無奈地向對面的「33號」說道︰「別玩了吧,剛才不讓我說的是你,現在你又玩得這麼起勁……」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江禪機如溺水的人渴望救生圈一樣,眼巴巴地問道,「這是什麼能力?幻象麼?還是大變活人的魔術?」
「都不是。」真‧33號搖頭,「22號的能力是精細控制自身的肌體,只要她想,她幾乎可以模仿成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