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手機密碼對紅葉學院的技術手段不成問題,問題在于破解密碼之後,從手機內存里上百個app之中提取有用的信息,並將之按時間線拼湊成一副全景圖,這些app也都各有密碼,不過重復密碼很多,技術老師們經過一夜的加班,終于在不久之前完成了這項繁瑣的工作。
提取出來的內容來自于備忘錄、相冊、購物app、瀏覽器、地圖app的到訪與搜索記錄、點評類app等,在手機如此深入日常生活的當今,手機里能提取出來的信息幾乎可以拼湊出某人的一生,尤其是很多app都是換機自動備份和恢復功能,就算曾經換過手機,照樣可以續上……根據這些加上合理的推測就差不多足夠了。
趙曼作為一個受家庭影響的叛逆少女,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會變成現在的樣子經歷了長達數年的轉變過程,而在她母親與現任繼父結婚之前,她家雖然物質上不富裕,但她還是像是一個普通少女那樣成長,尤其是校服文化令大家的日常穿著沒什麼不同,她沒產生多少心理上的自卑。
母親再婚後,她的手頭一下子變得寬裕了,吃的東西也好了,正趕上她進入發育期,所以身高噌噌地長。
剛開始一切很和諧,繼父還沒有露出真面目,對外表現得把她像親生女兒一樣疼愛,她母親也覺得自己慧眼識珠,中了大獎。
後來舉家搬進這棟別墅後,事情悄然起了變化。
期間的種種事件很容易想象,總之趙曼的心態也改變了,更令她絕望的是親生母親也不支持她,反而罵她賣騷,因為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而且還警告她不要亂說。
繼父也嚇唬她不要亂說,否則就把她們母女倆掃地出門,淪落到大街上當乞丐——成年人肯定不吃這種恫嚇,但她畢竟還是個小孩子,禁不住嚇。
她在學校里成績算是中等偏上,但不太穩定,而且她較為內向,算是個小透明,老師不太關注她,同學也因為她顯得很陰郁、不會聊天、總把天聊死、對時尚一竅不通不跟她一起玩,她無處訴說,也沒有其他途徑來沖淡心里的苦悶。
尤其是當周末或者放假不用上學的日子里,她很怕母親出門,無論是買菜還是跟朋友逛街,由于小區偏僻,總要很久才回來,而繼父總會稱這段時間騷擾她。
于是,母親出門期間她總會把自己關在臥室里,反鎖門,或者用家具堵住門,直到母親回來為止,但有個問題,就是她臥室里沒有衛生間,她又不能像男生一樣用瓶子解決問題。實在憋不住的時候,她耳朵貼著門板傾听外面的動靜,听到腳步聲下了樓,她才飛快地沖出房門,沖進廁所里,再把廁所門反鎖,解決完問題之後再用同樣的方式沖回自己臥室,若是沒有機會就一直在廁所里待到母親回來。
繼父很快發現了她的小技巧,一場貓捉老鼠的游戲開始了,繼父經常會故意重重地踩著樓梯下樓,但實際上沒有下到一樓,而是等在樓梯間里,她一開門他就向她臥室沖過來,還好他畢竟年紀不小了,腿腳慢。
開門有危險,她就往往選擇硬憋,因此而尿褲子的時候不在少數,每次尿褲子就會挨母親的打。
從那時起,她第一次誕生了某種念頭——如果能安全地抵達廁所,並安全地從廁所返回房門該多好。
每當她夜里睡覺有尿意的時候,總會夢到自己戰戰兢兢地等在臥室門口,明明門外幾步遠的地方就是廁所,她卻不敢開門,只能任由熱流沿著雙腿淌落。
這樣的夢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復,然後突然有一天,夢境產生了變化,她站在臥室門口,小月復的脹痛令她忍不住向前躬著腰,冒汗的額頭頂著門,左手捂著小月復,就像每次憋尿時的動作一樣,但這次有所不同的是,門板像是突然消失了似的,她失去支撐,踉蹌著向前沖出去幾步。
她一驚,就算是在睡夢中,也能感受到那種發自心底的戰栗,差點直接醒過來,因為她以為自己把門打開了。
但是回頭一看,臥室的門還關得好好的。
夢的特點就是不會太講邏輯,如果是現實中,「關著的門不可能穿越」這條常識會牢牢限制住她的思維,而在夢里她像是一下子接受了似的,反正走廊里沒有繼父的身影,她只想趕緊解決生理問題。
又有奇怪的事發生了,當她的手去擰廁所的門把手時,手竟然直接穿過了門把手。
她又是一驚,趕緊將手抽回來,仔細一看,手部並無異常,也沒少根手指。
她再次去握門把手,依然像剛才一樣,手直接穿過去,就像是……門把手是幻影,或者她的手是幻影,或者像是游戲穿模了。
沒錯,就像是游戲穿模。
電腦課上玩游戲的時候,由于學校電腦只帶得起一些老游戲,她有時候就會遇到這種現象,游戲人物的肢體穿過了牆壁等障礙物,從障礙物另一頭穿出來,有時候會產生很搞笑的效果。
做夢的人不會很講邏輯,而且她也不是一個很理性的人,發現手能「穿模」之後,她又試著去觸踫門板,還是輕而易舉地穿過去,沒有遇到任何阻礙,直到整條胳膊都探入門板中,接著是肩膀、胸、頭、腿……直到整個身體穿了過去。
她出現在廁所里。
明明沒有開門的動作,她卻進來了。
她試著再出去,也很簡單地回到走廊。
進,出,進,出……全無阻礙。
夢里的她感覺很好玩,享受到了難得的開心,第一個念頭就是以後可以安全地穿行于臥室與廁所之間。
不過還是先把生理問題解決了再說,小月復已經快憋爆炸了。
她想把廁所門反鎖,但……辦不到,這就尷尬了,現在無論是誰,擰動門把手就能進來。
趕緊尿完了吧,那個老家伙不一定會這麼巧出現。
她走到馬桶前,半月兌睡褲,然後坐了下去……坐了個空,馬桶並不在它應該在的位置上。
坐空產生的跌落感令她一下子從睡夢中驚醒了。
夢?
臥室里還是黑乎乎的,些許路燈的亮光從窗外透射進來。
她看了看鬧鐘,是夜里兩點半。
人在做了有意思的夢時,醒來後總會忍不住回味,如果時間允許的話,還想睡個回籠覺把夢再續上。
趙曼也留戀剛才的夢,但月復部的脹痛感是真實的,可能就是因為憋尿才做了剛才那個怪夢吧。
如果那個夢是真的就好了……
她心中充滿了遺憾和失落,想閉上眼重溫那個夢,甚至續上那個夢,但必須要先解決生理問題,否則不可能再睡著。
晚上倒相對安全,母親在家,而且那個男人也不可能一整夜等在走廊里,于是她坐起來穿上拖鞋,打算去上廁所。
走到臥室門前,她停住了。
現實的常識告訴她,穿門是不可能的,夢就是夢,不要跟現實混為一談。
她已經夠倒霉了,如果再因為分不清夢和現實被送到精神病院,那還不如下次割腕時使點兒勁兒,干脆死了算了。
听說精神病院里的男護工和醫生趁年輕女病人服藥神智恍惚的時候侵犯她們的事例不在少數,那些女病人更倒霉,比她還倒霉,她們講的話是絕對沒人信的,除非哪天肚子被搞大了才會曝光于世,可是譴責和審判又有什麼用呢?這樣就能彌補那些女病人的傷痛了?更多的女病人還在其他精神病院里默默承受著侵犯。
盡管她明白這些,但……她還是忍不住想試試,夢里那種自由自在通行無阻的感覺實在太新奇了。
反正沒人看見,就試一次,一次就好。
她的手沒伸向門把手,而是緩緩伸向門板。好
她沒抱多大的希望,頂多10%的希望吧,她已經能想象到手指觸踫到堅硬門板時的感覺了,然後狠狠嘲笑自己一番。
但如果……能成真,她會很高興。
奇跡發生了,她的手真的穿過了門板!
夢里不講邏輯,現實中講邏輯,而現實中的邏輯被推翻的時候,她受到了比夢里更大的沖擊。
她驚恐地抽回手,臉色蒼白,冷汗都冒出來了。
怎……怎麼回事?
難道……是傳說中的夢中夢?
其實我還沒醒,依然在做夢?或者是在夢游?
她反復檢查自己的手,用力拍拍自己的臉頰,拍得啪啪響,幾乎是在抽自己耳光。
現在……應該醒了吧?
她再次伸手去觸模門板。
手還是像剛才一樣,暢通無阻地穿過門板。
這……這不正常!到底是怎麼回事?
如果不是有夢中的經歷,她一定會更慌張,但夢就像是為她做了一次預演似的,稍稍為她提供了精神上的緩沖。
難道並不是我在做夢中夢,而是剛才的夢……某種程度上是真的?
一兩分鐘後,她從震驚中略微緩過神來,咬緊牙關,再次將整支胳膊伸向門板。
門板就像是游戲穿模一樣被穿透了,她的肩膀、胸、頭、腿相繼沒入門板,從門板的另一側出現。
她站在走廊里,小夜燈提供了勉強夠用的照明。
夜靜悄悄的,萬籟俱寂。
不過似乎有些太靜了……
夜晚雖然安靜,但總會有一些雜七雜八的聲音,比如車輛駛過的聲音在夜里就會傳得格外遠,空調室外機的嗡嗡聲更是會響一整夜,還有那個男人的鼾聲……然而這一切她全沒有听到,周圍是絕對的寂靜,仿佛聲音全被隔絕于走廊之外。
啊……我明白了!
她仰著看著天花板,突然有一種醍醐灌頂豁然開朗的感覺。
是了,只不過是一款游戲而已。
我、母親、繼父、別墅、學校、老師、同學……一切的一切,我們自以為真實的生活,其實只不過是一款游戲而已,我們都以為自己是人生的主角,其實只不過是游戲里的NPC,還是無足輕重的那種。
至于這游戲是誰做出來的,她傾向于認為是外星人,就像電影里那樣,科技遠遠領先于人類的外星人。
而她,也許她是一個稍微有點不同的NPC,或者外星人的程序設計中出了一點點紕漏,令她可以穿模。
當時剛剛覺醒能力的趙曼急需于一個她可以接受的理由來解釋這一切,無論如何不能是自己瘋了,把鍋推給外星人簡直是萬能的理由。
也正是因為她歸咎于外星人,在此後的一段時間里,她並沒有像22號或者其他剛覺醒能力的孩子一樣求助于互聯網,直到很久之後她才意識到跟外星人無關,而是她覺醒了能力。
找到合理解釋的趙曼漸漸鎮定下來。
反正是游戲而已,何不放肆地快意人生?
不過在快意人生之前,還是先快意一下膀胱吧。
她將手伸向廁所門,然後又收回來,這次她干脆直接走向廁所門,並且毫無阻礙地穿過去了。
她出現在廁所里,盯著光潔的馬桶。
不會吧……
夢的結局千萬不要成真啊!
如果她一坐下去,結果穿過了馬桶,那……她難道要尿在地上?
她半月兌睡褲,緩緩向馬桶坐下去,沒有像夢里那麼冒失。
大腿觸踫到了什麼東西,馬桶圈熟悉的觸感回來了!
還好,沒穿過馬桶。
她慶幸地擦了擦腦門上的虛汗,醞釀地幾秒鐘,痛痛快快一瀉千里地解決了生理問題,小月復終于不再脹痛了,而且有一種如釋重負的爽快感。
不過為什麼呢?
她坐在馬桶上呆呆地思考。
為什麼門板能穿過去,馬桶就不能?
因為一個是木頭,一個是陶瓷?
可馬桶墊圈不是陶瓷啊,是軟木做的。
她又看向腳下的地板,如果什麼東西都能穿透的話,她早就應該掉到一樓,然後無止境向地心下墜了……但是並沒有。
她提起褲子,走到洗手池前,試著將手伸過去,如果不能穿透陶瓷的話,就有些雞肋了啊……
然而,這次她的手穿過了同為陶瓷的洗手池。
難道是……我想穿過什麼,就能穿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