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羅拉跟蕾拉雖然是親戚,但她們倆的關系早就惡劣到只留著對方的電話號碼沒拉黑的程度,除此之外一切社交軟件的動態全都互相屏蔽,平時也根本不會聯絡,更不會去主動了解對方最近的動向。
另外,她們兩個的性格本來就迥異。
奧羅拉是那種極度認真、嚴謹、略帶強迫癥、甚至有一點點不擅長社交的性格,只不過以她的自身條件,不擅長社交這方面被掩飾住了,因為她不需要主動跟別人社交,別人都會圍著她轉,她不擅長社交的表現之一就是在社交軟件上很不活躍,數月半年發一次動態已經算是頻繁的了。
蕾拉就不同了,她性格外向,每天不發至少五條個人動態都渾身不舒服,無論走到哪里都是不折不扣的社交皇後,但是最近她的那些閨蜜死黨卻發現她改變很大,最明顯的就是發個人動態的頻率大大減少,幾天才發一條,內容也不像以前似的美食、游艇、豪宅、名馬之類的輪流換,令她們擔心蕾拉是不是出事了。
當奧羅拉應江禪機的請求給蕾拉打電話時,她以為後者要麼是在遼闊的草原上縱馬馳騁,要麼是躺在某處隱秘卻風景絕佳的私人海灘上曬太陽,絕不會想到後者此時根本不在任何一個發達國家,甚至不在任何一個發展中國家,不在南半球也不在北半球,而是在赤道附近一處人跡罕至又極度危險的地方。
炎熱潮濕的熱帶雨林。
習慣于歐洲氣候的蕾拉不停地用紙巾擦拭著汗水,如果她有什麼時候思念表姐奧羅拉的話,那就是現在了。
「還有多遠才到?」一身獵裝的她用英語問道。
隨行的當地黑人翻譯將她的話翻譯給一位負責帶路的當地向導。
當地向導是膚色更深的黑人,全身上下僅在腰間圍了一條土褐色的布,脖子上掛著一條用獸牙穿成的項鏈,背著一柄簡陋的土制獵槍。
向導嘰哩哇啦地說了一通,翻譯對蕾拉說道︰「他說不遠了,但是巫術部族的領地不允許男性擅自進入,他只能把咱們帶到外圍。」
「外圍也可以,告訴他,只要能找到巫術部族,我會履行我的承諾,把他帶到其他國家定居,給他一輩子都用不完的錢。」蕾拉說話間又用完了一小包紙巾。
翻譯把她的話轉告給向導,令後者充滿了干勁。
「不過小姐,請恕我直言,您為什麼要尋找巫術部族呢?難道你想加入她們?」翻譯用向導听不懂的英語低聲說道︰「那些女人都是瘋子,像你這樣來自文明世界的小姐不應該跟她們產生瓜葛……」
啪!
翻譯還沒說完,一道黑光閃電般從蕾拉手中迸射而出,聲響的同時,三米外一棵樹的樹干間掉下了什麼東西。
翻譯定楮一看,那是一條淡綠色的毒蛇,有嬰兒手臂那麼粗,之前盤踞在樹梢間幾乎令人無法察覺其存在,此時身體卻斷裂成兩半,斷面如利刃切過般光滑。
它沒有死透,上下兩截身體還在劇烈地扭動掙扎,毒牙一張一合地想要咬住附近的東西。
黑光去勢其直如矢,擊殺毒蛇後又如波浪般甩動著繞回來,纏在蕾拉的腰間,那是蕾拉從不離手的馬鞭。
與那條毒蛇相比,馬鞭剛才攻擊與返回的動作反而像是更加凶猛的黑曼巴毒蛇。
翻譯和向導根本沒看清蕾拉是怎麼用馬鞭將毒蛇一斬為二,但更令他們震驚的是,毒蛇趴伏的那條樹干卻只因為毒蛇的墜落而有輕微的搖晃,樹皮沒有損傷一絲半點,足見蕾拉對鞭勢控制的精準,沒有浪費任何多余的力量,這是幾個月前的她辦不到的。
翻譯識相的不再多嘴,因為剛才那條毒蛇其實並沒有攻擊他們的意思,卻被蕾拉瞬間擊殺,這樣的霹靂手段足以證明她並不是表面看上去的嬌小姐,她出手蘊涵著警告之意,讓他不要多嘴,只管做好自己的工作。
而在蕾拉的身後,跟著一支由雇佣兵組成的護衛隊,以及她日常的保鏢,在這片原始森林里簡直不亞于一支小型軍隊。
——
一支利箭刺入向導前方的樹干里,箭尾猶在不住地震顫。
訓練有素的雇佣兵迅速擺出戰斗隊型,伏低身體打開槍支保險,借助樹干與草叢隱蔽,而蕾拉的貼身保鏢們則奮不顧身地擋在她的身前。
向導已經嚇得匍匐在地,扔掉了土制獵槍,雙手抱頭一動不敢動。
前方不遠處,一個原始部落的年輕女性出現在灌木叢前,她臉上涂著植物染料混合著動物油脂形成的油彩,胸前和腰間圍著獸皮,頭發里插著彩色的羽毛,但是羽毛的數量並不多。
她嘰哩哇啦地說了幾句,翻譯戰戰兢兢地回頭說道︰「她警告咱們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是巫術部族的領地,違者格殺勿論……」
蕾拉撥開保鏢,說道︰「告訴她,我是來求見你們的大祭祀的,我可以單獨進去。」
「小姐這太危險了,她們都是一些食人生番……」保鏢急忙阻攔。
蕾拉擺手阻止保鏢繼續說下去,示意翻譯把她的話傳達給前面那位巫術部族的外圍守衛。
翻譯照辦之後,那名守衛不為所動。
「再給她說,如果是你們大祭祀的話,應該知道我所為何來!路易莎會願意見我的!告訴她我叫蕾拉!」
守衛听了翻譯的話,神色間明顯出現了動搖,因為她知道路易莎是大祭祀在外面的世界留學時的名字,這證明眼前這個白皮膚女人可能認識大祭祀。
她說了幾句土語,翻譯轉述道︰「她讓咱們待著別動。」
蕾拉點頭,示意身後的雇佣兵們把槍放下,原地休息,雇佣兵們倒是听從命令垂下槍口,但沒有關上保險,並且依然緊緊攥在手里。
守衛轉身消失在樹林里。
隨行的腳夫們馱著沉重的背包,像騾子一樣默默出力,保鏢從其中一個背包里取出一個內置電池的冷藏箱,拿出冰鎮礦泉水遞給蕾拉。油菜中文
大約半小時後。
樹林前方呼啦啦涌出十幾個人,全都是如守衛那樣裝束的年輕女性,而最中間的那位女性,頭發間插著最多的羽毛,臉上涂著最繁復的油彩,蕾拉一時之間根本認不出來她。
最令雇佣兵和保鏢們心頭發寒的是,中間這位女性的手里拿著一個權杖樣式的東西,而權杖的頂部瓖嵌著一顆骷髏頭,看樣子不像是好萊塢的道具,從骷髏頭的大小和形狀判斷,其主人生前可能也是一位青少年女性。
「蕾拉。」那位女性開口道,用的是英語。
「路易莎,好久不見,或者還是應該叫你大祭祀?」蕾拉終于松了口氣。
「蕾拉,你來干什麼?這里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你不屬于這片土地。」
擁有路易莎這個英文名,同時也是巫術部族大祭祀的女性一開口就充滿了威嚴。
「看在老同學的份上,可以跟你講幾句話嗎?私下里。」蕾拉笑道。
路易莎回頭用土語對族人說了幾句,身為大祭祀的地位令族人不敢違逆她,順從地待在原地。
「來這邊吧。」她指向一側。
蕾拉也命令跟她來的雇佣兵們留在原地,自己跟著路易莎走到稍遠處的一塊空地間。
「好了,你想說什麼?」路易莎開門見山。
蕾拉皺眉,「別這麼生份嘛,好歹是同學一場,時隔幾年再見面,不應該先敘敘舊嗎?比如說你是怎麼成為巫術部族大祭祀的?」
「如果你是來敘舊的,那恕我不能奉陪了,請回吧,這里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路易莎毫不猶豫地下了逐客令。
「好吧,不想敘舊也沒關系。」蕾拉半開玩笑地舉手投降,「實際上,我這次來是向你請求幫助的。」
「你這像是來請求幫助的樣子?」路易莎瞟了一眼那些來自各個國家的雇佣兵。
「這是為了防身,你懂的,叢林里太危險了,我一個弱女子可不敢孤身一人進來,要說這些烏合之眾能對巫術部族造成威脅,我是不信的。」蕾拉陪笑。
路易莎沒理會她的調侃,嚴肅地說道︰「你想得到什麼樣的幫助?」
「如果我說我想加入你們部族呢?」
蕾拉佯裝正經,看到路易莎轉身就走,連忙一個箭步攔住她,「別別別,我開個玩笑而已,不過我還真有類似的想法,雖然我不會加入你們部族,你們部族也不會接納我,但是我很認真地向你請教,如何獲得更強大的力量?」
「你已經很強了。」路易莎說道。
「還差得遠,老實說,我見過強得離譜的人,但是無論我如何努力,都看不到任何趕上她的希望……」蕾拉自嘲地笑了笑,盯著路易莎涂滿油彩的臉,「因此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坐上巫術部族的第二把交椅的?像這種世界頂級的超凡者組織,絕不是光憑花言巧語就能上位的吧?」
「神諭。」路易莎簡單地說道,「世界有其偶然,也有其必然。」
「抱歉,太高深了,我听不懂,能不能說得直白淺顯一些?」蕾拉攤手。
「因為酋長預見了我會成為部族的大祭祀,于是我就成了部族的大祭祀。」路易莎的語氣仿佛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蕾拉卻是一驚,竟然在無意間听到了不得了的秘密啊,難道巫術部族酋長的能力是預知嗎?這麼玄乎的能力有可能存在嗎?
「你不信?」路易莎看穿了她內心的想法,畢竟她動搖得太厲害了。
「不是我不信……」蕾拉擺手,「不過如果有可能,我很想開開眼界,如果你們酋長預見了你會成為大祭祀,那她是否預見了我的到來呢?」
路易莎搖頭,「全知全能的只有神,酋長只能從已知預見未知,如果她看到了你,可以預見你將來一段時間的行動,但如果她沒看到你,也無法預知你會到來。」
蕾拉想了想,她不相信存在預知未來的能力,因為未來太過復雜且充滿變化,但她相信路易莎沒有說謊,如果酋長真有這種本事,肯定源自某種神奇的能力。
如果讓她給這種能力起個名字,應該是所謂的「見微知著」,看到事情的苗頭,就能知道其本質和發展趨勢,這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預知未來。
任何人做事都有跡可循,即使是瘋子也有一定的行為模式,如果有人看到對方的第一眼就能掌握其行為模式,預測其接下來一段時間的行動也可以理解,只是不知道酋長對于行動的預測會精確到什麼程度——判斷一個學生第二天會去上學,是所有人都能預測的,而預測這個學生在上課時會走幾次神,卻幾近于玄學。
「所以說,你們酋長看到你的第一眼,就預見你會成為部族的大祭祀,于是就給你安排上了?真好呀,如果當年我也能預見你會成為這樣的大人物,應該多巴結一下你的。」蕾拉聳聳肩,不無遺憾地說道,「可惜世界上沒有賣後悔藥的。」
路易莎沉默片刻,「我感謝你當年對我的照顧。」
蕾拉眨了眨眼楮,「有嗎?你是說我把那幾個在廁所里要扒掉你的裙子看看你受沒受過割禮的女生揍了一頓的事?」
路易莎沒有說話,事實上她受蕾拉照顧的事不止這一件,雖然這些事在蕾拉看來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做過之後轉眼就忘了,但當年她孤身一人處在完全陌生的環境里時,是蕾拉幾次從那些欺負她的富家女生手里解救了她。
她當時並不明白,為什麼女生會如此惡劣地欺凌其他女生,難道女生之間不應該互相幫助,共同從男性主宰的世界手里佔據一席生存的空間麼?
她不明白,因為她和那些女生的生長環境不同,那些女生早就已經擁有了足夠的生存空間,她們腦子里想的不是跟男性競爭生存空間,而是如何排擠其他女生,令自己獲得優越感和滿足感,畢竟她們空虛的生活里也沒有其他有意義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