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0.截殺使團
松州城,地勢東南低,西北高,建立在岷山之上,所以達官貴人們都是居住在西北方向,由于多民族雜居在一起,房屋樣式也是多種多樣,而其中最顯著的一座庭院,赫然是中原地區的風格,亭台樓閣,高牆大院,甚是豪華壯闊,即便已經入夜了,依舊是燈火通明的。
而此時,這座府邸對面的高坡之上,趴伏著兩個黑衣人,隱藏在黑夜之中,若不走近,萬難發現。
「這韓府真夠闊氣的,這等規模即便是在中原也是少見啊」,其中一名黑衣人嘖嘖有聲的驚嘆道。
另一名黑衣人冷哼一聲,「你看韓府中堂,穹然拱起,如傘如蓋,這分明就是重拱藻井。國家禮法明確規定,非王與公之居不得施重拱藻井,那韓威不過三品都督,未有公爵,如何能施重拱藻井,若在長安,早被御史彈劾了,也就這偏僻羈縻州才無人理會」。
听得這黑衣人的話,另一名黑衣人由衷贊道,「不愧是上忍,學識淵博,此行立功,說不得有入暗部的機會」。
「為影首效死,不敢邀功」,另一黑衣人聲音低肅,又是囑咐道︰「你在這盯仔細了,薛將軍全權負責劍南道暗影,我等唯命是從,這韓威若真有問題,我等又沒查出來的話,唯有以死謝罪了」。
另一黑衣人嚴肅應著,眼珠子一動不動的盯著韓府。
翌日,天大亮,韓威強撐著精神來到都督府,正欲安排設宴繼續宴請王玄策,忽的,驛館來報,天剛蒙蒙亮,使團便是已經出發了,沒有一個人留下,唯有王玄策留有一封信交于韓威。
韓威展開信一看,無非就是奉命出使,不敢耽擱之類的客套話,韓威頓時一臉陰鷙,將信揉成團一扔,「給臉不要臉」。
身邊親信撿起信來一看,也是冷哼一聲,「不辭而別,真是毫無禮節」。
「人家可是太子親信,看不上我等山野村夫吧」,韓威想起昨日設宴,他堂堂從三品的大員熱臉貼了冷,王玄策對他敬而遠之的樣子,韓威心中就是一團火氣。
「都督,那吐蕃打象雄國勢在必行,王玄策此行去調停,怕是不會如他所願的」。身邊親信陰測測的笑道,似乎是在為韓威出氣一樣。
「松贊干布野心不小,能被他調停才是見鬼,說不得他姓王有去無回了」,韓威飲下一杯酒,氣不平的說道。
親信一听,眼珠子轉了起來,頓時一臉陰笑,「都督,我看使團車駕十余輛,車轍印頗深,應該是不少財物,不若我們跟黨項人說一下……事後……」,說著便是搓起了手,一臉的貪婪。
韓威听了一怔,繼而擺手,「不行,風險太大了」。
「嗨,都督太過膽怯了,大唐現在正在打高句麗,對于吐蕃肯定是竭力拉攏的,到時候就說是吐蕃人,或者是黨項人劫了去,相信長安城的貴人們肯定不會大動干戈的,畢竟,高句麗可是牽動著大唐十幾萬精銳呢」。親信湊上前來,低聲分析著。
由于王玄策等人是輕裝簡從,極速來的松州,所以李破軍大軍西征的事還沒傳來劍南來,韓威等人還不知道朝廷西征的事呢。
听得親信的分析,韓威似乎有所意動,「你打算找誰?拓拔赤辭那廝可是對聖人敬若神明的,一旦被他听到風聲,我等危矣,另外,你要想到,王玄策可是太子親信,萬一日後太子深究又當如何,還有那個姓薛的青年人,明顯便是不同凡響,模不清來歷」。
韓威還是有點慫,盡管他貪財成性,對于那十幾箱財物甚是眼紅,對于王玄策的冷漠也是懷恨在心,但是伙同黨項人截殺使團,他還是有點怵得慌,畢竟這可是相當于謀逆大罪。
而黨項羌最大的部落拓拔部的首領拓拔赤辭對于大唐那是忠心耿耿的,被李世民封為西戎州都督,爵封平西公,雖然是受他的松州都督府節制,但是拓拔赤辭可是公爵,著實令他嫉恨不已,一個黨項羌人都能封公,他堂堂三品都督都只是一個四品縣伯。
親信听了韓威的話擺手笑道,「都督說的這幾個都不是問題。其一,黨項可不止拓拔部一個部落的,其中野利氏可是對大唐不怎麼友好的。要知道細封部與野利部向來不合,自從細封部落酋長細封布賴歸唐後受封軌州刺史,氣焰囂張,可是沒少欺負野利部的。
其二,王玄策雖是太子舍人不假,可是太子自從年初閉關著書之後,再沒露面,對于王玄策這個屬官有沒有印象還不一定呢。
至于那個姓薛的青年人,卑職倒是有些模不準,看其氣度,應該出身不凡,極有可能是長安城里某高貴子弟,混在使團里鍍金混資歷的,大不了到時候注意一下,留下他的性命便是」。
韓威的親信名曰賈固,本來是中原一小吏,由于犯事被流放到偏遠的松州,偶然被韓威撞見,引為心月復,一番運作之下,賈固還因禍得福,搖身一變,成為都督府的倉曹參軍,位列八品,掌管著松州都督府的倉廩、府庫等事,說白了就是管倉庫的,顧名思義,這可是個肥差,沒幾年,昔日流放小吏,如今也成了松州炙手可熱的賈大官人了。
听得賈固一板一眼的話,韓威動搖了,起身踱步,有些猶豫不決,這時,只見得身後的賈固繼續說道︰「都督,正巧了,那野利部的少酋長野利闊能此時正在卑職府中做客呢」。
韓威一听頓時一驚,猛然轉身,指著賈固喝道︰「你好大的膽子,你知道野利部是反唐親近吐蕃的,你還敢私通?」
賈固絲毫不慌,似乎早有準備,「都督息怒,畢竟誰也不會跟錢過不去的,卑職正要跟您說呢,野利部這次來是想跟都督做一筆生意的,只是都督公事繁忙,他們才找到了我,這是禮單,您請看?」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卷帛布遞給韓威。M
賈固似乎是模準了韓威的命脈,果不其然,看完禮單之後,韓威臉皮子抖了抖,不知道是激動的,還是害怕的。
「這……賈固啊,你的膽子何其之大啊,鐵器這等要命的東西你也敢買?」韓威聲音都不自覺的放低了,拉著賈固進了內堂。
「富貴險中求,這價格很是誘人,不是嗎?都督」,賈固掩飾不住的笑意,看見韓威如此模樣,就知道韓威已經上鉤了,畢竟韓威本質上就是一個貪財之人,韓家的生意都做到吐蕃、南詔去了,若說其中沒有違禁的,打死賈固都不信。
賈固說罷,只見得韓威牙一咬,將禮單揣進懷中,「禮單上的東西天黑之後從後門送進韓府,另外,與野利部貿易之事,還有那件事,你全權負責,我佔利八成,其余我一概不知」。
賈固一听,笑容凝固,急忙道︰「都督您這……」,韓威直接擺手阻止,「這要命的事,少一一貫我都不能干」。說著又是盯著賈固,「你這些年也撈了不少,城中那些商行也是沾光不少,此事,兩成利你們自己去分,莫要貪心不足」。
賈固見狀咬咬牙點頭應著,便是出門布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