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3.松州都督府長史
待得陳靖文氣哼哼的走了,門口的親王頓時跪下,「卑職無能,讓陳靖文闖了進來」。
這親衛同樣是韓家的子弟,與韓德乃是叔伯兄弟,對韓威同樣是忠心耿耿。
「起來吧,畢竟你也不能殺了他」,韓威擺擺手道,起身踱步,眼神陰翳,閃爍寒芒,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
親衛送了一口氣,起身小聲道︰「都督就這樣算了?那陳靖文這看樣子明顯是心懷不滿,一旦太子到來,這廝去告刁狀的話,屆時可對都督不妙」。
這一番話似乎讓韓威堅定了一個決心,當即冷哼道︰「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連他一起除了」。
下定決心後,韓威頓時心思活泛,略一思考便道︰「明日下午,陳靖文會去嘉誠軍府核對軍資賬目,必定途經七里溪,他帶的人不多,僅三五小吏而已,你今夜回家,挑選二三十精銳部曲,務必要讓他有去無回,記得,手腳做干淨點,最後嫁禍給甘松嶺那邊的馬匪」。
說罷韓威來到案桌前,提筆寫了一張手令,扔給親衛,「回頭找管家領一百貫,爾等自行分了,但是,如若留下了痕跡,你知道該怎麼辦的」。親衛忙是接著,鄭重應下。
再看那邊,陳靖文出得都督府之後,一路徑直回家,臉色沉重。
回到家中,看見夫人和幼子,頓感焦灼,忙是走進書房,提筆寫下一封長信,鄭重的交給妻子,「你即刻回去益州娘家,一月之後,若是我沒去接你們,便將此信公開于世,而後……你便改嫁吧」。
妻子聞言大驚,忙是追問。陳靖文也是面如死灰,簡單道︰「韓威倉促殺了賈固,為夫覺得並沒有那麼簡單,賈固可能確實私通黨項野利氏,但是他韓威在其中定不干淨,既然讓我撞見了此事,定要查個明白,韓威心狠手辣,屆時為夫凶多吉少,你還是快快離去」。
妻子听了嚇得泣不成聲,「既然如此,那咱們一起走啊,你若想查清真相,咱們一起跑,一起去長安啊」。
「不可,我一走必定會打草驚蛇,屆時更難查清了」。陳靖文聞言斷然拒絕,說罷不由分說,喚來心月復親隨,命令親隨將夫人幼子帶去益州。
親隨聞言立馬應著,趁著城門將要關閉之前,帶著陳夫人喬裝打扮扮做行商連夜奔著益州而去。
夜幕中,陳府後院,陳靖文一身圓領長袍,端坐院中,面前擺著一壺酒,一疊醬菜,對月獨酌,不時便是高聲吟唱,不時又是悵然若失。
「韓家,韓威」,陳靖文冷笑一聲,飲著杯中酒,嘖嘖有聲,「听聞太子賢明果敢,此行來松州,我陳靖文便是豁出這條命,也要將爾扳倒」。
「都說我執拗迂腐,那便迂腐一回吧,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陳某人何惜此身」。夜風凜凜,吹動著飄逸的衣角,月光皎皎,印照著清雋剛毅的面容。
一時間,萬籟俱寂。
正當這時,牆角下忽的傳來一個聲音,「陳長史何不暫避鋒芒,留著有用之身報效朝廷呢」。
「是誰?」陳靖文大驚,院里竟然有人?!
那方才他低聲自語是不是也被听去了,一想到此處,陳靖文頓時緊張起來了。
尋聲看去,只見得牆角黑暗處,隱約有一個黑色人影。
「陳長史勿要驚慌,是友非敵」,看見陳靖文一臉戒備,黑衣人出聲道。
「我此來是為告訴你,你明日下午去嘉誠軍府,有死無生,韓威已在七里溪設伏,你可還要去?」
陳靖文聞言一怔,繼而憤怒不已,「韓威好膽,真敢加害朝廷命官」,而後又是冷哼一聲,「巡查軍府乃公事,既已決定,豈可悔改,雖九死其猶未悔,有何懼哉!」
黑衣人一陣無語,剛剛听見陳靖文低聲自語,他還很是佩服,覺得陳靖文甚有風骨,也有頭腦,怎的現在又這般迂腐呢。
當即道︰「二三十精銳部曲,你覺得你能活?而且,如此捐軀,意義何在?何不留待有用之身,與我做個證人,也好扳倒韓威,拔除韓家」。
陳靖文听了一怔,緊盯著黑衣人,有些遲疑,「你是何人?」
黑衣人頓了頓,「這個不方便透露」,當即道︰「明日下午,你可中途轉道去大定軍府,在那里有人接應,你想要的結果,在半月後,自會實現,另外,你的妻子,也會有人暗中保護, 你無需擔心」。說罷之後,似乎不欲多說,跳上牆頭,最後丟了一句話,「記住,救你的是太子殿下」,話音落下,人影便是消失在黑暗中。
「太子殿下?」陳靖文又是吃了一驚,沒想到太子殿下人還沒來到松州,便是已經在松州布局了,半個月後,那不正是太子殿下到達松州的日子嘛,太子殿下,果非常人。
甘松嶺,位于松州城以西三百里,橫亙在劍南道和黨項、吐蕃的邊界線上,這里以盛產甘松而得名,松州也是因此得名,十六國時前涼叫甘松護軍,北魏叫甘松縣,西秦以及前隋叫甘松郡,都是因為甘松嶺而得名。
此時的甘松嶺,上面僅有一些矮小的灌木叢,尚未被皚皚白雪給覆蓋,道路還不是特別難行,但由于地勢不斷升高,王玄策等人也是飽受折磨,使團中不少人已經身體不適,王玄策知道,這就是太子殿下說的高原反應,這還沒有進入吐蕃境內,便已經有此反應,王玄策甚是憂慮,繞是薛仁貴身體素質超過常人,身著重甲,也是氣喘吁吁。
「玄策,過了甘松嶺就到了黨項人和吐蕃人的地方了,這個交叉地帶魚龍混雜,甚是混亂,多有馬匪出沒,如果吐蕃真有歹心,那應該也快來了」。
薛仁貴看著遠處陌生的高原風景,一時間也是有些震撼。
這是怎麼樣的一片景色啊,蕭瑟秋風呼呼的刮,直刮得人睜不開眼,目光的盡頭,那一片白茫茫的高聳,听說是雪山,雪覆蓋的山,薛仁貴東征西討數年,去過大漠,去過戈壁,還真是沒有來過這片雪域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