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吾乃西涼馮崇誠是也
听得張鴉九此話,李破軍那是喜上眉梢,直撫掌喝彩,「好,如此便勞煩大匠了,不知我等何日可動身?」依李破軍所願,自是立馬動身就好,只是也不好唐突定下行程,也是不知這張鴉九是何想法。
張鴉九听聞了,也是不在意的擺擺手灑然說道:「隨你隨你,只教某早日見了那隕鐵便是」。
李破軍听了大喜,這就好啊,這老頭也不固執嗎,明明也是很可愛的嘛。
「那現在便動身如何?」李破軍希冀的看著張鴉九,說完卻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求人幫忙還這麼急,剛答應的就立馬讓人動身,饒是他這厚臉皮也是不好意思的。
啥,現在動身?張鴉九剛咧開的嘴卻是一愣,繼而也是好笑,這小王爺怎的這般心急,卻是比某家這脾性還要急上三分啊。
張鴉九一向豁達,也不多說,只說道:「可以,任憑安排,但某家鑄造器具卻是一樣也不能少,具要帶去。」
「此事好說,一輛馬車的事兒」。李破軍興高采烈的說罷,又叫來梁剛三人,掏出錢袋子扔過去,「梁剛,你速回天福客棧,結清銀錢,將行禮帶到這兒來。再去買一輛寬大結實的馬車,立馬趕過來」。
梁剛剛想應命而去,卻又被李破軍叫住,李破軍看了看天,接近午時了,該用點午食了,轉頭向張鴉九笑問道:「大匠可食葷腥?」
張鴉九听了臉色一陣古怪,明白了李破軍的意思,當下也是不客氣,直大大咧咧的說道:「吃,不怕破戒,是肉就吃,便是豬豚之肉也是極好的,若是有酒更好」。
「哈哈,大匠卻是要委屈些時日了,如今災年,口糧尚是不夠,卻是無酒的」。李破軍早就料到這花道士這暴烈性子,定是不禁葷腥的,便是像那水滸里的花和尚魯智深一樣。
「呃……無妨,有肉便可,日復一日的稀粥菜團,嘴里都淡出個鳥來了」。張鴉九似乎是憋屈久了的出家人終于破了戒一般,挑起了他的饞蟲,便是急不可耐,連那髒腌之話都說出來了。
可是把幾人雷的不輕,李破軍倒是還好,梁剛這渾人听了也是不自覺的覺得親近,而那接引他們上山的法明道人卻是目瞪口呆。
梁剛領命下山去了,法明上前問道:「師兄可是要下山了?若是下山,貧道好向主持報備」。
張鴉九听了也是哈哈笑道:「哈哈,下山下山,看來某家這修行還是不夠啊」。
包括法明在內的在場幾人听了都是翻著白眼,你這還有修行?渾人一個嘛。
「嗯,小王爺,且拆借某百貫銀錢,他日奉還」。張鴉九直突兀的不客氣的向李破軍借錢了。
李破軍一愣,他覺得他有些跟不上這鐵匠的節奏了,繼而便是說道:「大匠這是說的甚話,區區銀錢,要用拿去便是。憨娃,拿十兩金子出來。」
憨娃听了也是不小氣了,畢竟剛剛這人給了他一把趁手的寶劍,這些他還是知道的。
麻溜的從懷中包裹取了規整的一錠十兩金子,遞給了張鴉九,這還是從王孝榮哪兒撈來的。
張鴉九听了笑了笑也沒說話,接過金子看都不看就塞給了法明。
「師兄這……?」
「法明老弟,某家掛單賴在你這融明山也有好幾年了,這些銀錢權作幾年飯資,嗯,替某多謝主持收容之恩,某,某便不去請辭了。」張鴉九這時候倒是正經了,說的話語重心長的,很是誠摯。
「這……師兄何出此言,既是同門,不過是粗茶淡飯,何需這多銀錢,還是師兄留下以做盤纏吧」。法明道人听了一愣,繼而也是堅決推辭,那模樣看起來也不像是作假,早知道這十兩金子說是百貫銀錢,卻是成色十足,絕不止一百貫的,這是一筆巨資了,早知道剛剛李破軍上山也只給了五貫錢而已,他便是一步三回頭的帶李破軍來後山了。
李破軍見此,也是知道誤會了這道人了,方才看著香火錢的份上給李破軍帶路,雖說到底是因為財,但絕不是貪財之人,只是因為今年災年,百姓也無甚香火錢來供,自己觀中耕種的也是顆粒無收,卻是揭不開鍋了,才這樣做的,一時間,看著這兩人都是看都不看一眼的互相推辭那百多貫錢,李破軍多心疼啊,這可是一百貫錢啊,還是我的錢啊,幾文錢一個胡餅得要買多少噢。
「叫你拿著你便拿著就是,推搡個甚,且夠全觀吃喝幾十年了,你愛要不要」。一聲爆喝驚的李破軍一哆嗦,只見那張鴉九耐不住法明的推辭直是急眼了,一甩袖子便是進了那間放著鑄劍家伙事的側房去了。
也是的,張鴉九就是個暴烈性子,在他眼中,金銀不過黃白之物,給了這供養自己幾年的道觀又值得甚麼。
「呵呵,道長便收著吧,張大匠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李破軍直去安慰了下苦笑不已的法明道人。
法明也是告辭便下山了,這時李破軍才看見小六子一人在門口躲躲閃閃的。
「六子,有事進來說」。
「郎,呃,殿,殿下,事已經辦成,那小民便告辭了」。小六子剛開始還有些哆嗦,畢竟這是當朝王爺啊,豈是他這種街頭混混一般的人物能夠仰望的,但是看著李破軍那和善的小臉,也是安下心來不怕了。
「噢,此番卻是要多謝六子了,哈哈,沒有你焉能如此輕易找到張大匠,自來姑臧只費了兩天不到功夫,甚好」。李破軍看著這盡量端正身子說話的六子也是感激,這人雖是機靈圓滑,卻也是拿錢就辦好事,很是盡心,而且還是個講情義之人。
「謝殿下夸獎,全靠殿下運道好,小民不敢當,如此我這便走了」。六子也是誠惶誠恐的請辭道。
「嗯,好,不卑不亢,機靈忠義,言行有據,六子,我看好你哦。」李破軍直擊掌贊道,繼而想起來了什麼,直向憨娃問道:「還有多少銀錢?」
「噢,郎君,我數數」。憨娃悶頭查了一陣,才嗡聲說道:「只要八十多貫了」。
啊,不是帶來了兩錠金子,還有其他一堆散錢嗎,少說了從原州來也帶了兩三百兩啊,怎的用的這麼快,看來錢財真是不經用啊。
「給他三十貫」。李破軍示意六子說道,只需留個五十貫路費去藍/田便是。
憨娃一愣,繼而也是老實的數了錢遞給六子。
「啊,這……殿下,謝殿下賞賜」。
六子吃了一驚,李破軍也是一愣,原還想這六子肯定是會誠惶誠恐的請辭不接,他再裝個B再安撫一下,直塞給他,讓他感動一會兒的,結果這六子也確實吃了一驚,但卻是毫不猶豫的接下了。
李破軍一愣,繼而明白了,六子是個精明人,想著自己幫了殿下大忙,如今他要走了,賞賜給我金銀,這也是我該得的,接著便是,三十貫,不要白不要,反正殿下不缺錢的,也不是那小氣之人。
這麼一想,李破軍還真是有點欣賞六子的精明機靈了,
六子也退出去了,看著那個瘦削的背影,李破軍想到了六子給阿牛銀錢的仗義,晚上去送些肉食還意外得到了這張鴉九的消息,嗯,這小子混跡市井長大,精明靈巧,這點李鐵李然二人卻是有所不如的,而且他也是孤家寡人一個,在這姑臧也沒甚親人,不如將他手下如何,做個在街頭小巷打探消息的也好。
看著即將轉過角的背影,李破軍剛想喊話,六子卻也是回了頭,兩人對視一眼,六子直不好意思的再一拜。嘿,這小子也是看上我了,呃……不是看上我了,是戀上……呃,也不是,反正這小子也不想走就是的。
轉過身的一瞬間,李破軍直喊道:「小六子回來」。
回到跟前,「殿下還有何吩咐?」
「六子,反正你也是無牽無掛的,不如跟我去長安如何,在我身邊做個跟班,不會虧待了你」。
六子又是一驚,繼而像是怕李破軍反悔一樣趕忙上前跪拜道:「奴馮六拜見郎君」。
嗯,這是……要認主為奴?李破軍剛想阻攔,也好收買下人心,卻是心里一動停住了,便活生生的受了六子這一拜。
「哈哈,好,原來你姓馮啊?可有名字?」
「回郎君,我父母早亡,自幼家貧,只因族中排號第六,便是叫我六子了。卻是無福擁有名與字?啊,還請殿下賜名字」。六子原來只是回答李破軍的話,忽的便明白了李破軍用意,這是要給他起名字啊,趕忙請求。對于他這種市井之徒來說,多是沒有大號與字的。這下子不僅有可能有名字,還是天家的人給起的,這可是至尊的嫡親孫子啊,這份榮耀,足以福澤幾代了。
李破軍也是痴笑道:「你這廝,倒是鬼精鬼精的。」
沉思了一下,便是說道:「姓馮,名便為信如何,字便為崇誠。《說文》中曰:信,誠也。《墨子經》也有言:信,言合于意也。你本身便機靈聰慧,稍加教導,日後成就,自不多言,只願你今後信諾忠誠,言行必一,道德為上,爭取做那德才兼備之人」。
六子一听,喜不自勝,呢喃道:「馮信,馮崇誠……馮信,我叫馮信,字崇誠,哈哈,我小六子也有名字了,我乃西涼馮崇誠是也,誰敢與我決一死戰,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