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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水之盟(七)
听得蘇定方發問,李破軍沒有一皺,「我等身為大唐軍人,有外族兵卒欺壓我同胞,你說該怎麼辦?」
蘇定方听得臉色漲紅,直是低著頭應著,翟長孫卻是猶豫說道︰「大將軍,現在突厥已經停戰,若是我們太過激,激怒了突厥,會不會使盟約出戰裂痕?」翟長孫等人也是知道這種情況下大唐不宜開戰,而且好不容易陛下單騎出陣,以極大的魄力才是突厥人拜服,若是他們這一倒騰,將陛下之功功虧一簣那可是完犢子了。
李破軍听罷氣不打一處來,直喝道︰「說的什麼話,身為軍人,保護同胞那叫過激嗎?顧全大局是好的,但若畏畏縮縮,卑躬屈膝,失了軍人的存在的作用,那要我等何用?至于激怒突厥……記住,今天聖人說了一句話,拼將十萬雄兵血,也不可失了我大唐的骨氣」。
翟長孫听了也是低頭應著,蘇定方听得這句話倒是眼中閃爍著熱血光芒,只是翟長孫畢竟曾經做過相公(丞相一級的人尊稱相公),老成持重一些,又是說道︰「只是如今戰火方歇,若為一二受欺百姓,陷兩族戰火不眠不休,非所願也,望大將軍三思慎行」。翟長孫還真怕李破軍這正處于熱血沖動叛逆的年紀做出過激的事情,即使他知道李破軍一向穩重。今日他也見過那頡利,實乃梟雄也,不可強壓,若是逼之過激,難免狗急跳牆了。
李破軍听了也是笑了,直說道︰「你放心吧,若是突厥真有散兵游騎作歹,即使我等將之正法,頡利亦不會為了那幾個兵卒出頭的。
第一︰那些突厥兵士皆由牧民組成,在頡利眼中地位低下,強自出頭擅起爭端,頡利不會做的。
第二︰現在頡利若不縮著腦袋做人,他回不回得去還另說呢,衛國公等三地平叛大軍已經班師回朝了,不日即可回京,屆時真開戰了,他也勝算不大。還有頡利最大的支持者,心月復大將執失思力已被尉遲大將軍生擒了,這是一個籌碼,需知執失思力的能量可是不小,其部落在突厥中亦是數一數二的,當年便是執失思力力頂頡利上位的。
第三也是最關鍵的一點,現在大唐與突厥都已經打不起了,別看突厥兵近二十萬,但是糧草已是支撐不了多久了,從突厥浩浩蕩蕩趕過來的牛羊已是消耗殆盡了,當然同樣,我大唐也打不起了,雖是有些十六衛大軍,但是糧草不濟,後勤不足,打仗就是打錢啊,頡利心中有數的很,都是明白人,他不會打的」。
李破軍端著茶杯搖搖晃晃的說了一大堆,翟長孫豁然開朗,即便他是丞相級別的人才,但身在神策軍中,局限于眼界,不了解具體情況,也是對這戰局模模糊糊的,這下經李破軍一說,蘇翟二人都是明白了,心中更有底氣了,各自應命下去了。
李破軍背手出殿,看著已經恢復生機的東宮,也是悵然,渭水之盟……呵呵,不若說是渭水之恥吧,雖是很體面的結束了,但是畢竟人家打到家門口了,你還要給人家準備飯食和糧草,真是丟死個人了。
李破軍憤憤的一揮袖,便向甘露殿走去,許久沒見麗質她們了。
長安城玄武門外,一大隊人慢慢走著,房馬二人騎在馬上,馬周落後半個馬頭,身後使節團緊隨。直說道︰「玄齡公,此番我等交涉的條件底線何在?」
房玄齡听了捻須一笑,直眯眼看著渭水對岸的突厥連營,口中說道︰「沒有底線」。
馬周一愣,繼而疑惑的看向房玄齡,有些不明覺厲。
房玄齡悠然一笑,「如果你心底設了底線,那麼談判之時將會時刻以那底線作準,是爭取不到最好的條件的」。
馬周听得怔怔的,仔細咀嚼著那句話,半晌,行至渭水邊即將過橋,方才豁然開朗,直向房玄齡拜道︰「受教了」。
突厥營前,看著雜亂無章,橫七豎八的突厥營帳,連個營門都沒有,更別談守衛了,不少的突厥游騎散兵不在營中睡覺便是在河邊縱馬馳騁,更或在拜擂打擂,喊叫聲,打斗聲,或歌或舞,好不熱鬧。
房玄齡也是直搖搖頭,馬周直嗤笑道︰「倒底是蠻夷胡人,駐營扎寨都是不會」。
房玄齡听了卻是展顏一笑,「兵法戰策胡人卻是不會,但是他們的騎射本事,我等亦是不如啊,賓王何故以己之長笑他人之短啊」。
馬周听了也是赧然,房玄齡又是指著那些吃飽了撐著縱馬馳騁恣肆的突厥游騎直說道︰「昔日太子殿下曾經說過一句話,我深以為然,叫做師夷長技以制夷,胡人不是騎射本領強嗎,那我們就學習他們的本領,來打敗他們」。
馬周听了又是一愣,喃喃道︰「師夷長技以制夷……」。沒待他多想,那一隊突厥游騎好似才發現他們一樣,直沖過來喝問道︰「站住,唐人來這作甚,再不走殺了你們」。
馬周听了眉頭一豎,正要喝罵,房玄齡卻是不氣,伸出手攔住馬周,向那游騎不失禮節的一拱手直說道︰「我乃大唐使者中書令梁國公房玄齡,這是副使馬周,前來商議訂盟一事,勞煩通報頡利可汗」。
馬周乃是東漢伏波將軍馬援之後,為人最是狂放不羈,曾經做過博州助教,講授課程,卻是不岔這份工作,每天都是飲酒賦詩,被刺史達奚恕多次訓斥,一怒之下便是憤然辭官了,游歷京城數年這才被听說過他才名的李世民招攬了。
似馬周這等不羈放浪的人,他沒罵人算好的,自認為博學多才的他哪里能夠忍受被一蠻夷胡人喝罵呢,見得房玄齡竟是這般客氣,本來馬周是很敬重房玄齡才學聲望的,見此心中也是不岔,也不會隱瞞心事,嘴角的嗤笑很是明顯。
房玄齡見狀,也不計較,直說道︰「賓王,我華夏乃是禮儀之邦,你我具是飽學聖人經書,豈能和一不經王化的蠻夷計較呢?若與胡人如那婦人罵街似的對罵,顏面何存吶?再者,怒則失智,別忘了我等使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