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0.盛名之下就要有污點
翌日,天還未亮,李破軍便是醒了,蕭嫣想要服侍他起床更衣,卻被李破軍阻止了,「天冷了,嫣兒別起來了,繼續睡會兒」。
說著李破軍也是感覺一個寒顫,進入了冬月,明顯的感覺到長安城的冬天變冷了。
外間的秋兒興沖沖的跑進來,掌亮了燈火,李破軍一看就是頓住了,只見得秋兒身上竟是有些雪花,還沒來得及問,秋兒一邊給李破軍穿衣,一邊興奮說道︰「殿下,下雪了,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地上都白了呢」。
李破軍聞言也是訝然,昨晚竟是下雪了,怪不得凌晨起來感覺甚為清冷,待得洗漱罷了,李破軍來的門前一看,只見得漫天飄白,天地一片白茫茫。
隨口吃了幾個點心墊墊肚子,陳康牽來墨麒麟。
李破軍讓秋兒回去歇息,翻身上馬,直奔太極宮而去。
雪中的太極宮美極了,一路上只見得紅牆白雪,殿宇巍峨。
殿閣樓台里依稀見得燈火闌珊,在清冷的凌晨里舌忝了幾分暖色,白雪映宮牆,燈火照樓台,大唐宮廷是雄偉宏達的,或許建築並不是很精美,甚至比之宋明清皇宮要粗糙許多,但無疑是大氣恢宏的,置身于這座宏偉恢宏的宮殿里,仿佛心胸都是為之開闊,這或許也是盛唐胸懷的一種體現吧。
飛雪依舊,李破軍的馬速並不快,不多時身上已經是落了積雪,大氅飄飄,雪中縱馬行,一夜之間,禁宮大內里的齊整石板路上已經是落了薄薄一層積雪,宮女內侍們沿途掃著積雪。
見著縱馬之人,盡管凌晨天未明,看不清臉面,但也知道這必是東宮的太子,當即收起笤帚躬身行禮,李破軍點點頭並未回應,繞是如此,也在清冷的天氣里,讓內侍宮女心中微暖,畢竟他們行禮,太子沒有視而不見。
穿過東宮與太極宮之間的通訓門,過鐘樓,經東閣門,來到太極門前。
這座宮廷正大門,已經是人來人樣,過往官員一個接一個,不管是坐車的還是騎馬的,到了此地皆要步行,李破軍打馬去了太極門。
空曠的太極廣場前有著三三兩兩的人,左右延明下的回廊檐角下,大唐官員們都在這避著風雪,左右延明門甚至專門有座椅和暖爐,桌上還是熱茶,以供避寒取暖。
當然,座位有限,能在這里坐著的非是德高望重之老臣,便是政事堂的三省六部主官。
李破軍來此自然是一一行禮拜見,房杜將李破軍迎進里間。
李破軍倒不覺得甚冷,接過監門衛遞過的熱茶喝下去,也是渾身暖和。
「殿下今日何故上朝啊?」鴻臚寺卿唐儉一身官袍,精神矍鑠的問道。
畢竟李破軍是朝堂上的稀客,輕易不來,一來的話準是有事兒。
見得唐儉一臉好奇的模樣,李破軍也是俯身笑問道︰「太子上朝,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唐儉為之一噎,也是哈哈一笑,他本就是偕趣之人,李破軍與他抖機靈他不會生氣反而還覺得有味兒呢。
「是啊,太子上朝實屬正常,但是貞觀太子上朝可就是無事不登太極殿啊」。唐儉也不跟李破軍生分,直是看著李笑道。
玩笑罷了,李破軍看了看左右,房杜自不必說,關系親密;宇文士及也是頗為親近;唐儉偕趣,從不生分;老邁的高士廉是自家舅公……都不是生分人,李破軍也是試探問道︰「諸公,你們說,我要是看上了一位女子,這該怎麼辦?」
李破軍倒是厚臉皮,絲毫不怕別人說自己色胚子,喜歡一個女子怎麼了?不偷不搶的,有什麼難以啟齒的。
然而諸公听了卻是愕然,房玄齡直接拽掉了一根胡子,瞪著眼楮看著李破軍,似乎有些驚愕。
「呃……殿下,不知這女子是何等身份?嗯,太子妃又是怎樣看法?」
頓了一會兒,杜如晦最先是開口問道。
「這女子本是戴罪之身,我將其保下了,嗯,嫣兒、太子妃已經知道,並且同意將其納入東宮」。
「罪女?」杜如晦眉頭一挑,又是點點頭道︰「既然太子妃並無異議,此事容易,只需向聖人奏請,報備內廷與宗正府便是」。
這時,那唐儉眼楮珠子一轉,嘿嘿笑道︰「若老夫所料不錯,能入殿下之眼的女子莫非是就是那頗有才名的鄭氏明珠,前段時間被流放的鄭仁基之女鄭娘子?」
李破軍一頓,也是笑著點頭道︰「正是,唐伯伯怎麼知道?」
沒等唐儉回答,房玄齡便是搖頭嘆道︰「不止茂約知曉,我們都知道」。
說罷看著絲毫不意外的李破軍沉聲道︰「殿下若想納鄭氏娘子也不是不行,只是太過急切了。
一來殿下大婚不久,剛剛新婚便急于納女,恐蕭公不愉,太子妃心有戚戚。
二來殿下實不應該將鄭氏娘子藏于護龍山莊,眾人皆知,山莊乃殿下別業,此舉便是金屋藏嬌,于殿下聲名有損。殿下不若尋個去處暫將鄭娘子安置,待下月,大婚影響沉澱再向聖人請奏不遲」。
都不是生分人,幾人看見房玄齡對李破軍的囑咐也是不以為怪,反而點頭附和。
「玄齡所言有理」。
「殿下還望顧忌坊間聲名,勿要心急才好」。
李破軍听了也是一笑,「聲名?」繼而搖搖頭直道︰「無妨,這點聲名能有何損,孔夫子都說食色性也,便是罵我貪色也罷,罵我急色也罷,都不礙事」。說罷沉吟一下又道︰「太子妃自是理解的,蕭公那里我自會說項」。
幾人听得李破軍這麼說,也是愕然,房玄齡臉色一急,心想著殿下怎麼不听勸,正要說話,只見得杜如晦,高士廉二人一左一右拉拉他衣袖,房玄齡心中一動,張張嘴沒有說話。
正在這時,鐘樓聲響,李破軍率先起身,抖抖大氅,笑道︰「上朝了,我先走一步」。
其身後,杜如晦高士廉相視一笑,房玄齡問道︰「二位這是何意?」
「哈哈,玄齡一向多智,居然也有愚鈍的時候」,高士廉捻捻白須起身笑道,「玄齡可想想前東宮率更令閭丘儉之事」。
杜如晦也是起身一笑,「還有前番叔玠公(王珪)離京告老亦是」。
這時,唐儉也是起身嘆道︰「別看殿下雖是年幼,卻是深諳此道啊,愣是將這一並不新鮮的招數用的爐火純青吶」。說著也是背著手去太極殿了。
這個時候房玄齡要是再沒明白,那他就不是善謀的房相公了,模了模下巴,「自污嗎?殿下倒是時刻謹慎啊,居安思危…莫過如此了」。說著也是搖頭笑著進殿了。
甭管是當堂斬殺罪不至死的率更令閭丘儉,還是無理鬧三分的將老臣王珪逼走朝堂,抑或是現在故意在大婚沒幾天的情況下將金屋藏嬌的外室急著接近宮,都不是給人一個好印象。
斬殺閭丘儉顯得為人狠辣暴戾,甚至是枉顧國法,連朝廷命官都直接殺。逼走王珪顯得為人刻薄無禮,王珪老臣,聲名赫赫,卻是不念舊功將其逼走。急納鄭娘子顯得為人貪色急色,剛剛成親就想著接外室入宮,顯得格外無情貪色……
三件事沒一件是好事,都會招來罵名,但是李破軍就是故意為之。
而且這三件事做的雖然是有點過分,但也並非是完全無理,李破軍的良心並不會痛,閭丘儉目無上官,亂動東西,本就有錯。王珪雖然剛直不阿,但是已經屢次惹得李世民不快,暫退朝廷是遲早的事兒,而且當時殺了原州刺史,正要打壓王家,王珪不得不暫退。鄭麗婉這事兒也是經過正宮太子妃主動提出的……
總之李破軍倒是沒覺得這些污點有多大,而且他也不甚在乎,盛名之下若沒有一些污點肯定不妥的,特別是他這個位子,若是做的太好,沒有讓御史言官彈劾挑刺的地方,那就不妙。
進得太極殿,經過監察御史排班就坐,不多時,李世民也是大步而來。
看了一眼李破軍,李世民竟是將其瞪了一眼。
朝會一如既往的熱烈,能拿到朝堂上來討論的大多是一些政事堂相公懸而未決的事情,你有看法我有意見,就是這樣群策群力來定方案。
特別是到了現在這個時節,什麼這國使節要來朝見啊,什麼那個地方賦稅或高或低啊,還有這場一夜之間來的大雪啊,都是議題。
大雪紛飛,富貴人家看的是雪景,普通老百姓就該是愁了。比如大雪封山沒有柴火燒啊,雪天太冷要受凍啊,還有大雪壓塌屋頂啊……總之瑞雪雖然兆豐年,但也是預示著很多的麻煩要來。
待得李世民連下幾個指示,什麼要穩定碳價和加大棉花供應,不能夠讓老百姓受凍。什麼各地官府及時排查危房破房,別讓百姓在大雪里沒住處……等等等等。
總之朝堂政策那是一頂一的好,處處著想,只是不知道落實到了低層,又是個什麼情況。
就在李破軍模著懷中的請奏,想著怎麼開這個口的時候。
只听得後排一名御史出列,朗聲奏道︰「陛下,臣有本面參」,說著從袖口雙手奉上一本彈文。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