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9.祭祀出征,雪域斥候
听得薛仁貴的話,眾將都是希冀的看向李破軍。
「是不是啊大將軍,是不是可以去打仗了?」房二早就迫不及待了。
「是啊,朝廷大軍都去西北快一個月了,咱們再不跟上的話,甭說肥肉了,就連湯水都撈不著了」,杜二同樣的急切,這群小子自從有了軍功,在父輩同輩面前揚眉吐氣之後,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再建軍功呢。
「別急,你們先看看這個」。李破軍擺手笑了笑,從袖口里把那等洮州急報遞給他們。
眾將看罷,自然都是憤怒,「小小洮州羌,往日都不曾听過的蕞爾部落,居然也敢犯我天威?」
「大將軍,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我們……要去洮州?」翟長孫最先反應過來,試探問道。
「正是」李破軍點點頭,「我想聖人請命,自認安撫大使,前去洮州平定羌亂」。
這話一出,眾將反應各有不同,有的為能夠出戰而欣喜,而有的卻是皺眉。
「大將軍,這區區洮州羌,能翻起什麼浪花,定是大軍一到,就可以平定的。哪有去打吐谷渾過癮啊」,杜渮憋著嘴,似乎有些嫌棄的說道。
這下,光顧著欣喜的房二也是反應過來了,「是啊,咱神策軍去打洮州羌這不是欺負人家嗎,隨便派個西北軍府的不就可以把他平了,何須我們去啊,大將軍,我們還是去打吐谷渾吧,听說吐谷渾上十萬大軍呢,那樣的硬仗才過癮吶」。
听見兩個二貨的抱怨,李破軍也是好笑,直怒道︰「說什麼屁話呢,現在還沒出征就開始輕敵了?若是軍府可以奏效,又何必向朝廷報急,沒看見孔刺史都殉國了嗎?」
倆人被罵的一怔,薛仁貴卻是笑了,寬慰道︰「二位卻是鑽了牛角尖了,且看看大將軍的職位,那可是安撫大使,安撫戰區、慰撫四夷的,吐谷渾也算在其中啊,屆時,我們打完了洮州羌,再去吐谷渾不就是了,這又不違反聖人旨意」。
眾將听了薛仁貴的話,也都是大喜,看向李破軍,李破軍恨鐵不成鋼的瞪了杜二房二一眼,「看看人家,說話之前多動動腦子」。
杜二到還好,想通之後亦是赧然,房二卻是個油皮性子,撓頭一笑,「還真是這麼回事啊,反正我只管掄起陌刀殺敵,不需要腦子,哈哈」,言語之間竟是絲毫沒有覺得不好意思。
李破軍也懶得理會這貨,直看向翟長孫道︰「全軍八千人,明日午時,誓師出征,務必做好準備」。
翟長孫作為二副將之首,點頭應下了。
又看向朱成,「連夜準備一月干糧,明日務必備齊」,朱成作為長史,總覽全軍文事,自是應著,又看向梁百武,「修文,此次出征你便留守山莊吧,你性子敦厚謹慎,我放心,做好預備役的訓練工作」。
說到這,李破軍興致也是有些低沉,「此次出征歸來,定有戰損,預備役工作不可疏忽,準備隨時補充滿員,務必要使神策軍滿員八千」。
梁百武雖是心底有所不甘,畢竟身為武將,誰想留守後方啊,但是軍令如山,也是鏗然應著。
「上次公達(翟長孫)留守,這回該到你了,修文也別郁悶,下次一定帶上你,畢竟留守工作亦是重中之重」。李破軍拍了拍梁百武的肩膀,溫聲寬慰道。
梁百武跟隨他數年,雖說能力中等,沒有表現特突出,但一直任勞任怨,從未出過差錯,也算是勞苦功高了,對于老班底,李破軍可從不會忽視,他不是喜新厭舊的人,繞是薛仁貴、席君買等新秀出眾,但也不會拋棄「老人」。
梁百武見得李破軍如此寬慰他,自是感動,連聲應下。
「此次,除長史朱成、將軍梁百武、錄事參軍長史渙、兵曹參軍宇文禪師、倉曹參軍李崇義、之外,其余將官,明日午時,隨軍出征,不得延誤」。
李破軍思慮一下,留下了這五個人。
朱成一介文士,總覽全軍文事的大管家,幾次隨軍出戰,受盡了苦頭,這一次去吐谷渾那冰天雪地的高原地區,還是不要帶他去為好;
梁百武要留守訓練預備役,山莊也必須要有一人主持大局;
長孫渙一次戰場都沒上過雖然這段日子也是積極訓練,但是李破軍還真怕這個表兄初次上陣有什麼閃失;
宇文禪師上次去打突厥就是受了重傷,養傷月余方才痊愈,又是鄖國公宇文士及唯一的嫡子,要是小命出了差錯,估計宇文士及得埋怨死李破軍;
至于李崇義更是河間郡王李孝恭嫡長子,將來那是要襲封郡王的小王爺,前幾次戰爭,李破軍也沒讓他去。
李破軍命令一下,朱成、梁百武和宇文禪師三人到沒說什麼,長孫渙和李崇義卻是不願了。
「大將軍,末將亦是神策軍中人,此次征戰為何不帶上我?」長孫渙瞪大了眼楮滿是不服的叫道,似乎自己受了很大屈辱一般。
李崇義也是拜道︰「大將軍,末將請戰。前番數次征戰末將便未參加,心中甚憾,此次請大將軍務必將末將帶上」。
見得二人反應,李破軍也是頭疼,一個是表兄,一個堂哥,著實難辦。
「長孫渙你從未上過戰場,又是文士,還是不去為好」,李破軍看著一臉不服的長孫渙說道。
「朱長史亦是文士,卻也參過戰,從未上過戰場又如何,誰都有個第一次,末將這段時間日夜鍛煉,身體素質已不弱于普通軍士,為何不可參戰?」一听李破軍這話,骨子里不服輸的長孫二公子就是傲嬌了,非要去不可。
李破軍一看也是怒了,好心當成驢肝肺,若是此去戰場出了差錯,舅舅舅母豈不是要埋怨死我,當即沉臉喝道︰「若無幾分本事,去了戰場亦拖累,此番征戰吐谷渾,路途艱險,你說你不弱于普通軍士,且先去圍著校場跑個數十圈再來說話」。
「跑就跑,末將要讓大將軍看看,末將不是紈褲窩囊廢」。長孫渙一瞪眼楮便是氣呼呼的跑出去了。
「哼,簡直目無軍令」,見得長孫渙這樣傲嬌,說去跑就去跑,李破軍也是氣的不行。
眾將低著頭也不敢隨意插話,畢竟這是人家表兄弟之間的事情。
見得李破軍生氣,李崇義也是臉色微尬,看了看李破軍臉色,只得溫聲道︰「末將知道大將軍乃是為了末將著想,但末將身為皇室子弟,絕無可能坐享安樂,父輩人的榮耀只是屬于他們的,我們的榮耀還需自己來奪取,希望大將軍能夠體諒末將心意。
大將軍若是擔心家父意見,也大不可不必擔心,晚間末將自去向家父請命,相信家父不會阻攔」。
听得堂哥的真誠話語,李破軍也是有些糾結,只得說道︰「兄長你是郡王世子,豈能以身犯險啊?」
李崇義不像別人,他是王室嫡長子,是可以繼承爵位的,就像宇文禪師也一樣,可以繼承父輩爵位,而房二杜二等人的爵位就得靠自己爭取了。當然,李震這個搞情報的英國公世子是個例外,畢竟他不上戰場。
李崇義聞言笑了,「大將軍以太子之尊,尚且親上戰場,末將不過一藩王世子,又有何尊貴,即便身死疆場,且身下尚有二胞弟,仍可父母膝前盡孝,也無遺憾,還請大將軍了了末將心願」。
「罷了,兄長你既想建功,我也阻攔不得,只要河間王叔沒有意見,我也無不可」。看見堂兄執拗,李破軍也不願多說了,當著眾將的面,再多拒絕也不好,免得他們有異樣心思。
當晚,食堂加餐,每人加肉賜酒,來了一個出征前的狂歡大聚餐,不少心思靈活的將士已經猜到了大概,也是暗自興奮。
昔日,天色大亮,神策軍早早地就整裝完畢,甲冑兵器擦拭一新,戰馬洗的干干淨淨,每個將士臉上都洋溢著興奮的神情。
臨近午時,李破軍終于出現了,一身甲冑,威武不凡。
已經不需要戰前訓話,神策軍的精神面貌遠超呼李破軍的想象。
李破軍一馬當先,全軍上了天秀峰。
天秀峰,山巔有一座高大的祠堂,俯視整個護龍山莊,那就是神策軍勇烈祠,里面供奉著每一名犧牲的神策軍將士。
行至山腰,李破軍止步了,情緒也有些低沉,面前一座圓頂的大冢,冢前一個雄駿威武的馬雕,揚起右前蹄,抬起左後蹄,做馳奔狀,身上的毛發都雕刻得異常清晰,頭頂竟有一小撮毛發,李破軍知道,那撮毛是金黃色的,當年他還經常揪……
玉頂馬已不在了,模了模胯下這癩痢卷發的墨麒麟,看著那馬雕,李破軍竟有一種負罪感……
「大將軍,吉時快到了……」。身側張文瓘低聲提醒道,這出征時刻,大將軍若是失態可是不好。
李破軍回過神來,搖頭一笑,上了山巔。
宰殺豬牛羊三牲,熱血灑在神策軍四營軍旗之上。
將張文瓘準備的拗口祭文甩在一邊,李破軍高舉香火。
「神策犧牲的將士們,本將大唐太子李破軍,來祭拜你們了,西北蠻夷吐谷渾,犯我天威,洮州羌人,藐視國法,今領兵討之,將士們在天之靈,也當護佑我軍得勝歸來,也當護佑我兄弟袍澤平安歸來」。
簡單的幾句話,祭祀儀式便算是完成了,至于什麼武聖軍神、山神河伯,李破軍通通沒有祭拜,倒不是搞什麼無神論,關鍵是覺得沒必要。
儀式罷了,李破軍轉身,面對著山下肅穆靜立的八千將士,一拔腰間寶劍︰「傳我號令,全軍出征」。
大唐貞觀七年二月初三日,在雄壯鳴耳的號角聲中,李破軍終于踏上平定洮州羌亂、西征吐谷渾的征程。
大雪紛飛,地上的積雪已經沒過了人的腳踝,走路已是頗為困難,而這草原里多有鼠兔等動物打的小洞,被積雪覆蓋著,戰馬也是有一腳沒一腳小心翼翼的走著。
寒風呼嘯,直吹的臉頰生疼,蘇定方已經在這個惡劣的天氣里行軍整整一天了
「李總管,天色漸黑,我軍疲憊,距離曼頭山已不遠了,為保萬一,還是先尋避風去處暫歇吧」。
蘇定方趕上前幾步,跟李大亮說道。
李靖將大軍分為南北兩部,侯君集和李道宗從西南進擊,而李靖自己親率李大亮薛萬徹薛萬鈞蘇定方等人從西北進擊,為了貫徹分兵突進,全殲吐谷渾的目的,又在中途分兵,李靖親率薛萬徹兄弟倆朝西海方向的庫山進攻,而李大亮則率蘇定方、契苾何力向更
北的曼頭山進攻。
蘇定方就是這樣被分到了且末道行軍總管李大亮的麾下。
眼下天色漸晚,越來越靠近曼頭山了,而將士們也是極為疲乏,所以蘇定方覺得不能再進軍了,再往前走,若是踫上了吐谷渾兵馬,以眼下這長途跋涉的疲敝之師,恐怕是有去無回。
李大亮雖然性子剛正,脾氣很硬,但並不代表他是個不听勸的人,相反李大亮文武雙全,謹慎多謀,听了蘇定方的話,也是停下腳步,眯眼看了看遠處蒙蒙天色中的山脈,那曼頭山雖然在視線中,卻是望山跑死馬啊。
「契苾將軍,你覺得蘇將軍所言如何?」
李大亮沒有立即回話,反而問了這支偏師的另一名副將——突厥鐵勒人契苾何力。
契苾何力一怔,沒想到李總管竟是問他,微愣一下,也是回道︰「眼下狀況,士兵疲憊,戰馬乏力,確實不能再走了」。
見得兩名副將都是如此說,而且李大亮本人也是極為謹慎,也是點頭吩咐道︰「傳我將令,尋避風山凹處扎營」。說罷又是喝道︰「蘇將軍領二百斥候巡邏方圓十里,契苾將軍負責扎營」。
二人自是應著,蘇定方領了二百斥候翻身上馬,來到周圍十里探查。
剛剛翻過一座山頭,蘇定方迎著山頭凜冽的寒風,眯著眼極目遠望,只見得到處都是白茫茫的雪域,一陣花白,在落日的余暉的映照下,還有幾分閃眼。
蘇定方眨了眨眼楮,不敢盯著一個地方仔細看,因為據本地向導說,在雪原上如果用眼過度就會被刺得生疼,乃至流淚、紅腫,導致視線模糊,嚴重的甚至會短暫失明。
正在這時,身後一名斥候忽的驚叫一聲,手指著山頭另一個方向,「將軍你看,那?那是什麼?」。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