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一邊考慮調整蓄力強度的方法，一邊僵硬地轉過頭去，朝著黑袍女人的位置看了一眼，有點兒擔心她會趁機搞突然襲擊，或者趁著自己行動不便揮軍圍殺。
然而事實證明他這回算是白擔心了，剛才那電光石火間洞穿軍陣的沖鋒，給護教軍們造成的心里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在那種完全不講道理的強勢突進面前，只要實力不夠強，膽子再大的人也沒有勇氣站出來……
他們是護教軍又不是狂信徒，實在做不到明知必死還往上沖。
黑袍女人也同樣如此，甚至在接觸到威廉投來的眼神時，她甚至有種立刻扭身逃走的沖動。
剛才那輪沖鋒的慘烈程度，也著實把她嚇了一跳，甚至連威廉那慢吞吞的僵硬動作，也被視作了刻意為之的威懾。
而在挨了一波狠的之後，她終于徹底相信威廉的解釋了，倒也不是因為別的，主要當對面都能一頭把你撞死了，那他說什麼都應該是對的。
看著離自己只有三十幾步遠的血色甬道，黑袍女人感覺自己的腿竟有些發軟，即使剛才她也站在那條死亡之路里，結果恐怕依舊不會有什麼區別。
至于什麼趁機揮軍圍殺的念頭，她更是從來都沒有動過。
自己帶的軍團自己當然最清楚，護教軍雖然忠誠度遠高于那些貴族的私軍，也比它們訓練有素得多，但現在能維持住沒有立刻潰退已經到極限了。
如果她在這種時候下達「必死」的命令，影禁衛和陰影射手不好說，但直面恐懼的暗夜刀盾手絕對會瞬間崩潰……
嗯……或許現在就和徹底崩潰已經沒什麼區別了……
看著刀盾手們那停在原地不動，甚至還在悄悄向後挪動的陣列，黑袍女人心里暗暗叫苦，知道光憑剛才那一秒鐘的沖鋒，自己這邊就已經徹底失去了勝利的機會。
哪怕自家剩下的人數依舊是對方的三倍有余，但士氣已經離徹底崩潰僅有一步之遙，這一仗已經徹底不用打了，上去就是送頭的。
然而就在她準備下令撤退時，卻突然渾身一震，顫抖著從懷里掏出一把繪著淺灰色魔紋的金屬裂片，隨後驚駭無比地回頭望向了城里，接著氣得渾身發抖地道︰
「中計了！該死的！我們中計了！」
她一邊歇斯底里地大聲喊著中計，一邊用忌憚而憤懣的目光死盯著威廉，那眼神簡直恨不得將他活吃了。
「……」
因為這份「感情」過于真摯，使得遠處的威廉愣了愣，被她悲憤的目光瞪得心頭發虛，開始回想自己是不是真干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兒。
整整過了一秒多後，他才猛地反應過來——不對啊？我這次真什麼都沒干啊？
驚了！我居然也有幫別人背鍋的時候？
威廉的臉光速黑了下來，在沉吟了幾秒鐘後，他忍著腮幫子上不斷傳來的疼痛感，慢吞吞地開口道︰
「暫時停手吧，我覺得，我們可以先談談。」
……
「東西拿到沒？」
面對沒胡子表弟神色急切的連續追問，波莫娜有些得意地笑了下，抬手便把一個圓溜溜的東西扔了過去。
那東西整體呈淺灰色、內部凹陷了下去邊緣有反曲的短沿，正著看像是個丑丑的金屬帽子，反過來的話，看著像是個袖珍的小臉盆兒。
「情報沒出問題，那個小姑娘確實很重要，我只稍稍威脅了一下，他們就主動毀掉魔紋，把東西交出來了。」
看著一臉欣喜地把玩著「臉盆」的漢斯，波莫娜同樣喜悅地翹了翹嘴角，把手里提著的小個兒修女丟到地上，拉著沒胡子表弟就想走。
「等等！」
被扔到地上的小個兒修女掙扎著爬起身來，看上去也就十三四歲的臉蛋上，寫滿了急迫和憤怒。
「你們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是對整個陰影教會的挑釁！」
波莫娜溫聲回頭瞟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而漢斯則神態憨厚地對她笑了笑，語氣十分誠懇地道︰
「我們當然知道啊，但父親大人跟我說，只要三大教會不撤出法蘭，你們陰影教會就不會有主祭級別的大人物敢進來，所以最多也就是一些四五階的職業者而已……
最高五階的話，我覺得我應該能打得過。」
「……」
在听到漢斯真誠的回答後，原本氣勢洶洶的小個修女被噎得直翻白眼，伸手指著他哆嗦了老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一張隻果似的小臉憋得通紅。
如果是其它人還未必知道內幕，但小個兒修女的親爹就是北部教區的幾位主祭之一，還真的隱約和她提過這件事。
法蘭這片地方雖然窮，但實際上卻是愛神、財富、知識，三大真神教會的自留地。
那三家能夠容忍的最大限度，就是偷偷派人來這種偏遠地區傳傳教而已，如果動作再大點兒必然會遭到反撲。
所以對面這個膚色微黑的男人說得還真不算錯，對于這種不怎麼方便找的場子，教會里撐死了也就派來兩三名五階職業者，象征性地查查就完了，最後多半會自認倒霉。
「你們……你們……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見說不過面前這個「伶牙俐齒」的男人，小個修女咬牙啟齒地盯著漢斯看了好幾眼，把這張討厭的臉記在了心里，隨後恨恨地道︰
「你們給我等著！我以家族的榮耀起誓！早晚有一天我會找到你們，親手把白夜之盂奪回來，洗刷掉今天的恥辱！」
「……」
「啊……這個好像也有點兒難……」
漢斯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左手托住淺灰色的臉盆，右手比劃了一個砸的姿勢，尷尬地笑了下道︰
「那個……最多也就是半個月吧，我們應該就會把這東西砸了用掉，你半個月能晉到五階麼？」
「……」
看著小個子女人黑如鍋底的臉，沒胡子表弟誠懇地勸道︰
「所以說，要不你還是換個什麼別的起誓吧，家族榮耀什麼的實在太重了，可不能這麼隨便用的！」
「……欺……欺人太甚！我……我記住你的臉了！你……你個混蛋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