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棋盤」上擺好十六顆小石子後，一人一尸居然真得就這麼歪歪斜斜地對坐著，你一手我一手地下了起來。
「你到底在干什麼？」
在遠處默默地看了半天後，沙雕女王終于還是沒能忍住好奇心，一臉不爽地走了過來，瞪著倫納德道︰
「你是不是有毛病？控制著一具尸體和自己下棋有意思嗎？到頭來還不是自己和自己下？」
倫納德聞言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隨即嘿嘿一笑沒有說話，而是重新低下頭盯著面前畫得歪歪斜斜的「棋盤」，皺眉苦思了起來。
裝神弄鬼！明明是自己和自己下棋，擺出這副模樣是給誰看呢？
沙雕女王咕噥了兩句後，先是惡狠狠地瞪了倫納德一眼，隨後黑著臉轉身就要回角落里繼續呆著。
然而就在她轉頭的一瞬間，眼角的余光卻瞟到了一個極為古怪的場景，那具矮人的尸體，居然伸手扶了一下自己腦門兒上的王冠。
注意到這一幕的瓦雷娜頓時心中一緊，猛然轉過頭死死地盯著那具干枯瘦小的尸體，隨後便發現了更多可疑的地方。
這具尸體的動作，實在是太像活人了。
遇見難處時會拄著下巴深思，偶爾還會用露出指骨尖端的食指輕敲地磚，一副被倫納德的棋路難住了的表情。
如果只有這兩樣，還可以說是倫納德在刻意操縱，就是為了逗她找樂子。
但沙雕女王清楚地看到，可能是因為死後腦袋變小了太多，卡不住生前定制王冠的內襯，這具矮人的尸體居然隨手拿起一枚石子，將不斷滑落的王冠卡在了腦門兒上。
在這期間，它甚至還用大拇指上已經干硬的皮膚，使勁兒地搓了搓石子表面的灰土，當發現自己現在的手指又干又硬，沒辦法像生前一樣完成抹灰的動作後，它的身體還微微地佝僂了一下，似乎是在遺憾地嘆氣……
「他是活的？」
沙雕女王瞪大了眼楮，微微彎腰死死地盯著矮人尸體的臉，試圖從那干癟深陷的眼窩里，看到某些屬于人類眼神的特質。
然而她並沒有見到屬于活物的眼珠，只見到了一對黑漆漆的窟窿，以及透過窟窿射出來的兩道幽幽冷光——
那是靈魂之火正在躍動的焰苗，這並不是一具單純的尸體，而是一只產生了靈魂之火的亡靈生物。
「他當然死了啊，都死了不知道多久了。」
在抬頭瞪了她一眼後，倫納德一邊重新低下頭研究起了前的對弈，一邊有些不耐煩地回答道︰
「還有，你真的好煩啊，不陪我下棋也就算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了願意陪我下棋的人，你還在旁邊叨叨叨叨……你這女人就學不會安靜些嗎？」
被嗆了一句的沙雕女王已經無暇反駁了，因為她又驚又怒地發現，那具干癟的矮人尸體，幾乎和倫納德同時瞪了自己一眼。
透過那黑洞洞的眼窩可以看到，尸體顱內的靈魂之火正微微地抖動著，一股極為清晰的不滿之意，直截了當地朝著她傳遞了過來。
「……」
這家伙頭戴王冠，又坐在王座上，難道……
懷揣著某種不好的猜測，用真實之眸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這只巫妖後，沙雕女王震驚的發現，這只巫妖的實力居然和她一樣是八階。
更令她覺得不安的是，這家伙和上層的那只大怪物，以及整座地宮，都有著若有若無的隱秘聯系，那麼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面前這只正在和倫納德下棋的矮人亡靈，就是那只矮人巫妖，這座地宮真正的主人！
「這不公平！」
沙雕女王一刀遞出，直接將兩人才下到一半的棋局斬得粉碎，隨後怒不可遏地瞪視著茫然抬頭的倫納德，大聲吼道︰
「下棋總要公平的吧？你這邊算上我都已經兩個八階了，泰米他們還怎麼贏？」
「你！」
一臉茫然的倫納德猛地站了起來，隨後似乎從什麼中掙月兌了出來，極為慶幸地模了模自己的臉，接著神情感激地看向了沙雕女王，一臉和善地道︰
「你……你真好啊！謝謝！太謝謝了！謝謝你救了我一命！」
「……」？？？
面對沙雕女王懵逼的神情，倫納德笑嘻嘻地看了對面低頭不語的矮人尸體一眼，轉過頭對滿臉費解的瓦雷娜解釋道︰
「你知道嗎？真的好險那！
這家伙趁我無聊的時候，同意了我下棋的要請，但居然哄我用自己的身體和靈魂當賭注！真不愧是能在上個時代留下名字的大巫妖，竟然能在不知不覺間侵蝕別人的靈魂。
沒了命運示警的能力後，我居然都被他給拖了進去……」
「……」
「真的，真的太謝謝你了。」
倫納德後怕地抬起小短腿，一記窩心腳把對面的矮人尸體蹬了出去，隨後攥住沙雕女王的手臂搖晃了兩下，面色極為誠懇地道︰
「要不是你把棋盤給砍了，再過五分鐘我就要被它佔據，靈魂也要被奴役了，那這盤關乎答案的棋可就下不下去啦！」
「……」
听完他說的話後，沙雕女王整個人都哆嗦了起來，兩瓣紅潤的嘴唇更是囁喏著，似乎有一萬句話想要說，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出口。
她很想欺騙自己，說一切都是倫納德安排好的，是他專門為了惡心自己排演的一出獨角戲，目的是為了看自己懊悔的反應，好在無聊的等待中找點樂子。
然而無論是真實之眸的反饋，還是那具矮人尸體中狠戾而暴怒的靈魂，都在告訴她，倫納德說得一切都是真的，這些事都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他似乎確實差一點就被拿走了靈魂。
可惡啊！為什麼自己不能再蠢一點？
只要自己再蠢一點！或者哪怕是手再慢上一點！這盤該死的棋局就能結束了啊！自己就可以直接帶著泰米回家了啊！
「怎麼啦？你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哦對了……」
看到沙雕女王心喪若死的模樣，倫納德滿是惡意地咧開了嘴，露出了一個令她渾身發抖的真摯笑容。
「你現在……是不是很後悔沒陪我下棋啊？」
沙雕女王聞言猛地甩月兌了他的手，數次攥緊了手中的夜砂彎刀，但最終還是放棄了動手的打算，踉踉蹌蹌地走回了原來的角落，徹底進入了自閉狀態。
而被粗暴對待的倫納德似乎也並不在意，嘿嘿一笑後便拖著矮人干癟的尸體，找了個稍微干淨點兒的地方，重新畫好棋盤並擺好了棋子。
一切復原後，倫納德伸手拍打了一下矮人尸體衣服上的灰，再幫它戴正王冠，繼而端端正正地盤腿坐好，笑嘻嘻地對它說道道︰
「來來來，把剛才那盤棋下完吧！不過呢，既然契約被她給打破了，那就算這盤棋我最後輸了，你也拿不走我的靈魂了哦~」
對面的矮人尸體沉默了許久，終于在倫納德的連聲催促中，猛地抬起枯瘦的手掌，一巴掌拂亂了面前重新擺好的棋盤。
‘你真是我見過的，性格最惡劣的人類！’
面對倫納德不以為然的笑臉，干癟的矮人尸體面上露出一絲怒色，通過靈魂波動怒斥道︰
‘因為她拒絕陪你下棋，你寧可用自己的靈魂當賭注，也要讓那個女人感到後悔？你就這麼篤定她會破壞棋盤？你就沒想過她沒發現的後果嗎？該死的！你就是個瘋子！’
听到矮人亡靈一連串惱怒的質問和評價後，倫納德有些開心地嘻嘻一笑，並沒有回答它的問題，而是伸手拍了拍矮人尸體的肩膀，答非所問地道︰
「所以……你剛剛弄亂棋盤的意思，是‘也’不想陪我下棋嘍？」
‘……’
在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沉默後，矮人尸體先是用力地攥了攥拳頭，隨後緩緩伸出干癟的手掌，一枚一枚地將石頭「棋子」捉了回來，依原樣一顆顆擺回棋盤，進度竟與被沙雕女王砍碎的那一盤分毫不差。
緊接著，一道滿是怒意的靈魂波動，在倫納德的腦海中響了起來。
‘該死的人類，到你走了！’
「這就對了嘛~」
倫納德滿意地拍了下手，捏起代表王後的石子向前走了一步，接著抬起頭笑嘻嘻地道︰
「既然身為棋子，那自然得好好听棋手的話，你說對不對啊？我的‘王後’？」
……
「威廉，你別亂動啊。」
艾薇兒秀眉微蹙，有些吃力地伸出雙手，似乎想要挪動一下代表威廉的那枚「王後」。
然而在系統一連串有關無界之民的提示聲中，她的努力再次失敗了，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就是讓棋子從威廉的手中漂浮起來而已，甚至連讓它轉得快一點兒都做不到。
「奇怪？為什麼你不行呢？」
「……」
讀出了王後陛下無聲的唇語後，威廉有些無語地夾了夾腿，隨後拿回飄在空中的棋子，隨手丟進了口袋里。
「我肯定是行啊，但這種事兒主要還是得看你對不對？」
艾薇兒聞言皺了皺眉，神情認真地搖頭道︰
「我這邊沒什麼問題啊，應該還是你那邊不行。」
听到他們問題很大的對話，一旁護衛的瑪姬雖然不動聲色，神情冷淡地執行者守衛的任務，但威廉的腦海里卻已經接收到了大量的辣雞信息。
很明顯，瑪姬不光听懂了其中的內涵，甚至還開始產生聯想了。
威廉有些不爽地咧了咧嘴，在腦海中反向灌了大量限制級的畫面回去，直接把她的「CPU」搞過載了。
而正當威廉伸手指向滿面通紅的瑪姬，試圖讓艾薇兒操縱一下她時，系統的提示聲突然響了起來。
你麾下的數支軍團合作完成了一次包抄行動，徹底剿滅了一階軍團「調亡骷髏」，士氣+3
地宮外圍的骷髏已經被黑魘騎兵清理干淨了？速度這麼快的嗎？
威廉有些詫異地地眯起眼楮，打量了一下地宮入口周邊的環境，發現確實再也見不到任何骷髏的影子了。
數量是不是有點少？上輩子的時候，清繳入口的骷髏，可是要花上大半天功夫的，為什麼這次一個小時不到就結束了？
視線穿過濃霧，見到正在返程的黑魘騎兵和法蘭家族的庶務衛後，威廉不由得皺了皺眉，決定待會兒還是要留下一部分人看守後路，以防被大批亡靈直接堵在地宮之中。
接著他拍了瑪姬的後背兩下，把還在消化「新知識」的她喚醒，隨後讓她帶著亡骸騎士團上前，先行進入地宮探路，怒焰軍團的憨憨們則稍後再上，以盡量避免活人的氣息過早驚動地宮中的亡靈。
隨著數支軍團緩緩行進，當威廉一行人終于穿破迷霧，到達可地宮的「大門」處時，艾薇兒不由得驚訝地抬起頭四下環視，明媚的眼眸中滿是濃濃的驚嘆之色。
建築地宮時的諾姆精靈們，應該已經預感到了精靈王朝的末路，因此在建造馬馬杜的地宮時完全不遺余力，動用的人力物力不計其數。
作為她們一族在奧法大陸上的最後一個作品，這座百分之九十五都埋藏在地下的建築，幾乎就是她們建築藝術的結晶，甚至哪怕只是地上的那百分之五，都建得壯麗之極。
那巍峨壯觀的四方形尖頂，和威廉上輩子的金字塔形狀差不多，只是坡度上要稍微和緩一些，望著好似山尖一般，端正地矗立在主峰頂部。
偏這座灰霧山脈的主峰頂部又十分平坦，如果沒有這些濃霧的話，從背後一眼望去，簡直像是生生削平了原本的山頭，並用一座角度偏斜的金字塔替代了似的。
要是從正面看的話，則會發現這座「金字塔」其實只有半座，像是讓人給一分為二了。
北向的那半座直接被摘走，南方的半座則留了下來，並被人掏空了大半，只靠著內部大量足有七八十米的巨大石柱頂著，才沒有直接垮塌。
而這些巨大的石柱，其實就是這座地宮的門柱。
至于這座地宮本身，則壓根就沒有傳統意義上的大門，而是直接敞開著任由出入，每兩根石柱間的空隙都寬大之極，完全能夠容納一只成年期的巨龍輕松飛入。
這樣的巨大縫隙，數量足有幾十個之多，所這座地宮的實際大小，怕是差不多將灰霧山的主峰都給掏空了。
在艾薇兒細細的驚嘆聲中，威廉同樣抬起頭望了望面前巨大的石柱，面上露出了少許回憶之色。
這些石柱的間隙確實大得驚人，也不知道是當初的諾姆精靈們走得太急，來不及對這里進行「封口」，還是出于方便考慮一開始就是這麼設計的。
畢竟那位罪孽之錘馬馬杜生前的坐騎，就是一頭老年期的藍龍，而這個寬度正好夠它收著翅膀走進去，而馬馬杜也真的在自己的墳里給那頭藍龍留了個「VIP位」，難倒了無數試圖打穿這里的沙雕玩家。
話說那玩意可真是有夠難對付的，要不是馬馬杜復活失敗，導致第四層的那條龍沒人控制，只會在一定範圍內進攻，不然的話要想打穿這個「副本」，難度恐怕還要再高不少……
靠著過人的經驗與敏銳的直覺，你成功窺破了隱藏著的巨大危險，本次戰斗指揮+3
嗯？
听到系統提示的威廉頓時一愣，猛地停住了腳步。
「……」
臥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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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8.5K啦~8要再說我短啦，哎嘿。
四更完成，FLAG回收，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