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以你的骨氣……在錢面前就只能堅持五分鐘嗎？
面色復雜地揉了揉眉心，威廉感覺自己之前的感動直接崩的稀碎，還不如當初直接喂狗算了。
而正當他準備用力地砸上大門，把這個丟人的家伙關在外面的時候，一道系統提示聲突然響了起來。
檢測到知識教會人員變動，在卡麗娜‧哈蒙的主持下，喬伊‧阿伯泰特已成功加入知識教會，任務「掙月兌束縛的第一步」進度更新
任務二︰趁著三大教會高端戰力離境，且缺乏實際主事人，在其中安插屬于自己的人手23
嗯？這麼快就把人進去了？小富婆手腳夠利落的啊！不過……人選為什麼是喬伊？
……
茫然地攥著手中屬于知識教會修士的徽章，黑皮城衛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對面的小富婆，神色遲疑地道︰
「卡麗娜小姐，領主大人之前並沒有和我說過這方面的事情，所以……加入知識教會這件事能不能等我先去請示一下？」
此時的小富婆正一臉難受地坐在桌後，神情痛苦地修改著某位輔祭留下的大量文件，忙得要死的她實在沒有心情應付喬伊，便頭也不抬地擺擺手道︰
「不用問了，威廉他沒指定人選，只是說讓我把一個破曉領的人塞進知識教會里就行，所以……該死的，這都寫得什麼東西？弗蘭奇那個混蛋是不是腦子有病啊！」
在小富婆出逃北境的這段時間里，因為被奪心魔搞大了腦子的緣故，某輔祭的自大和傲慢被發揮到了極致，當真是下達了不少「亂命」。
這家伙除開制定了一大堆涉及敬奉神明的繁文縟節外，甚至還別出心裁地對知識教會名下的產業動了手。
不僅以「污穢」、「骯髒」、「對神不敬」為由，幾乎是白送的價格賣掉了一些畜牧相關的產業，甚至還因為不屑于「壓榨教民」、「土里刨食」，以「神的牧者」特有的「仁慈」，大筆一揮地免掉了知識教會名下巨量的田稅，隨後下令收回所有田產，開始改租種為征收「虔誠捐俸」。
顧名思義，這操作就是按照給教會捐俸金額的大小，確定信眾是否虔誠，並按這個「虔誠」的程度重新劃分收上來的田產……
看完了某位輔祭的騷操作後，小富婆只覺得自己的腦殼都快炸了。
虔誠捐俸這套東西倒不是弗蘭克首創，在人類推翻了精靈王朝的統治之後，當時近乎有七成的教會都使用過這種方式統治教民。
只是因為這里面的空子實在太大太多，而且鬧出了大量的亂子影響實在太壞，在勉強堅持了不到一百年之後，這套東西就再沒人用了，基本只存在于各大教會過往的歷史記錄中。
至于弗蘭克為什麼會把這套入土的東西再掏出來，卡麗娜只稍微動了動腦子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無它，多半是因為虔誠捐俸存在的那段混亂時期，正是安大人在執掌知識教會，也是整個知識教會歷史上最強大的時候，所以後來的人在記敘那段歷史時，大多從心底對那段時期感到懷念，下筆也就難免多有回護。
甚至連帶著虔誠捐俸這種蠢到不行的東西，都有人稍微找角度吹捧了幾句，稱贊那是「最純潔的時代」中「符合人性美好的」、「不存在欺騙與悖逆」的「最真誠的稅法」，而這個白痴八成是信以為真了！
卡麗娜甚至都能猜得出來，如果那個蠢貨沒有出事的話，他多半還會試著把「純潔時代」的那堆老東西一個個搬出來，然後試圖用這些老掉牙的東西，重現知識教會當年的盛景……
真神啊，他是看書看把腦子看傻了嗎！怎麼會有人連自家教會瞎寫的胡亂吹捧的東西都信的啊？
……
看著小富婆時而抓耳撓腮，時而咬牙切齒的奇怪模樣，黑皮城衛不知不覺間也跟著焦慮了起來。
忍耐了一會後，他挑了小富婆剛處理完一份文件，正唉聲嘆氣地去模下一封的間隙，再次開口發問道︰
「卡麗娜小姐，領主大人讓我加入知識教會，是有什麼任務需要我完成嗎？」
此時的小富婆被弗蘭奇的「復古」理念搞得頭大如斗，實在是沒什麼心思理會黑皮城衛的問題。只見她一邊滿臉郁悶地展開下一份文件，一邊隨口回答道︰
「可能吧？這事兒威廉他雖然沒和我說過，不過對于把人塞進知識教會這件事，他好像非常在意。」
所以……多半是有什麼重要的任務嗎！
听完了小富婆的回答後，黑皮城衛面上的猶疑之色瞬間消失不見，連背脊都下意識地挺直了起來。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後，他決定一定要把這個重要的任務辦下來。
黑皮城衛喬伊雖然和威廉接觸得並不是太多，但他也多少能看得出來，自家這位領主不僅是一位好人，而且治理領地的能力也十分出眾。
因為在這位年輕的領主接手破曉領之前，這里的日子雖然不算太差，但也只是尚可而已，一年中大半的時間都只能勉強維持溫飽，只有當財富教會舉辦祭典的時候，才會有兩個月左右比較旺盛的「人氣」。
而當新領主從貪婪的格瑞迪家族手中奪下破曉領後，這里的一切慢慢都變了樣。往來的商隊絡繹不絕，到處都在招工收人，每天從城門進出的人數比過去一個月還要多，領民們的生活也越來越好，連帶著周邊附屬的鎮子和莊園都受益匪淺。
這座佔著大好的商路，卻一直半死不活的領地像是突然睡醒了一樣，變得比以前繁華了十倍不止。
而且，即使今年冬天下了幾場大雪，整座領地里卻沒有任何人被凍死，破曉領甚至還在接納因為雪災從其它地方跑來討生活的災民，常住人口比起之前翻了快三倍，听說過兩天就要再次擴建外城了……
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負責擴建的城建官和領主大人似乎有些……不清不楚，听人說前段時間好像還帶著私生子，特意上門去鬧了一陣。
看來自家領主大人雖然很擅長治理領地，但似乎在私生活方面不怎麼檢點，明明都還沒成家呢，居然連私生子都搞出來了……
咳咳咳！不過這都不重要！即使私下里那方面的事比較混亂，但他還是一位很好的領主！
之前自己冒犯過他，他不僅不介意，甚至還夸自己盡忠職守，把自己從城衛軍提拔成了近衛，允許自己學習珍貴的職業序列，只可惜自己天賦實在太差，好久都模不到成為職業者的竅門，一直都派不上什麼用場，實在愧對威廉大人的厚愛。
但今天明明只是來傳個消息，居然能被分配到這麼重要的任務！看來報答恩情的時候到了！我喬伊‧阿伯泰特發誓，一定不會辜負威廉大人的期待！即使拼上性命，也一定要把這個任務完成到底！
……
回答完黑皮城衛的問題後，小富婆便又重新埋下頭開始伏案工作，等好半天沒听見對方說話後，方才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趁著又處理完一份文件，抬手去拿新文件的功夫，卡麗娜疑惑地抬頭看了看，隨後便訝異地睜大了眼楮。
對面的那名城衛雙拳攥緊，一張黑臉隱隱漲紅，鼻孔也下意識地微微外擴，而且還背脊筆直、挺著胸抬著頭、一副……該怎麼說呢……極其亢奮的模樣！
卡麗娜曾經無數次從各類書籍中，讀到過「熱血沸騰」「斗志昂揚」「慷慨激昂」這樣的形容詞，但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到這種狀態，屬實被弄得有些搞不明白了。
這人怎麼……難不成其實是我記錯了？威廉真的有什麼特別特別重要的任務要他做？
在略帶茫然地開合了一下嘴唇後，小富婆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文件，開始努力回憶起了威廉之前的囑咐。
‘卡麗娜，那個新來的輔祭已經被杰西卡抓住了，等你回到知識教會之後，應該很快就能重新執掌大權，到時候你就能幫上我的忙了。’
‘嗯，吉娜大人不在，弗蘭奇又被抓了，那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對了，到時候我該怎麼幫你的忙？’
‘唔……其實倒也不是什麼大忙，你隨便找個屬于破曉領的人，幫他加入你們教會就行。’
‘就這麼簡單嗎？然後呢？’
‘然後？然後好吃好喝的養著唄，隔三差五有什麼集會之類的活動，他願意去你就帶著，不願意去也不用管，總之稍微照顧著點兒，這幾天別讓他被人攆出去就行。’
……
反復確認自己的記憶並沒有出差錯後，看著對面神情激蕩的黑皮城衛，小富婆不由得有些心虛地模了模鼻子。
我就是因為太忙，所以隨口敷衍一句而已啊，這家伙不會當真了吧？
可是……如果威廉沒騙我的話，那他的具體任務不就是……混吃等死嗎？
啊這……
雖然一個誤會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看著對面似乎整個人仿佛要燃燒起來的黑皮城衛，一向心軟加抹不開面的小富婆，實在是不好意思打擊他的積極性。
抿著嘴唇想了一會後，卡麗娜調整了一下坐姿，先是用力挺直背脊，將雙手交叉置于桌上，隨即將手中的羽毛筆擺回架子上，學著威廉平時的模樣面色嚴肅地清了清嗓子。
「啊哼！」
「？」
走神的黑皮城衛被這一聲拉了回來。
發現自己剛剛一直在發呆後，喬伊有些尷尬地搔了搔後腦勺，不好意思地朝小富婆笑了笑，黝黑的面孔再配上他那靦腆又憨厚的笑容，簡直要多淳樸又多淳樸。
「不好意思，卡麗娜小姐，我剛剛有些走神了，您是有什麼吩咐嗎？」
「……」
不知道為什麼，心里突然有點欺騙了老實人的負罪感……
又看了兩眼黑皮城衛那張淳樸得過分的臉後，本來還有些猶豫的小富婆先是抿了抿嘴，隨即下定了決心神色莊重地開口道︰
「喬丹對吧？我這里有一項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
「額……」
面帶笑容的黑皮城衛面色一僵，舉起手有些無奈地道︰
「卡麗娜小姐，那個……我的名字不是喬丹……我叫喬伊……」
「……」
啊啊啊！好尷尬啊！都怪弗蘭奇那個白痴，把人家的腦子都搞亂了！
還有，威廉他只說了隨便找個人就可以的啊！既然是隨便找的人，而且只要保證這幾天不被攆走就行，我怎麼會特意記他的名字嘛！
心里嘟嘟囔囔地給自己開解了幾句後，小富婆靠著多年來當誦經人時勉強攢下的一點點城府，勉強保證了自己的架子沒有崩掉，並且在厚著臉皮直接跳過了名字的問題後，一臉淡定地道︰
「嗯，喬伊。你听我說，我剛剛因為太忙沒記起來你的事，但我稍微想了一會兒後，發現確實有非常重要的任務讓你去做！」
在听到確實有極重要的事情做後，黑皮城衛身上剛剛降溫了一點的熱血，瞬間便再次沸騰了起來。只見他雙腿並攏，猛地一挺腰桿，神情莊重而熱切地道︰
「您請說！不管是什麼任務，我都一定會盡全力完成！」
嗚……為什麼負罪感更重了啊……
離開了那堆簡直讓人血壓爆管的腦殘文件後，此時的小富婆已經從頭昏腦漲的狀態中掙扎了出來，而當她徹底恢復清醒後，頓時開始後悔了起來，懊惱自己剛剛不該因為愛面子而一時頭腦發熱，胡亂找理由搪塞人家。
可當她每次想要告訴喬伊，自己其實只是隨口說說時，對面「老實人」那一臉期盼的模樣，就會變成一道裝在她嘴巴上的拉鏈，讓她無論如何也不好意思開口承認。
而在反復努力過幾次，都沒能把真話說出口後，小富婆只得頹然地選擇了放棄，從旁邊的幾摞沙雕公文中隨手扯過一張，低下頭一邊寫回執一邊嘟囔道︰
「那個重要任務吧……它比較復雜，而且現在還沒到時間，所以需要先做點別的事……
嗯……我先看看哈……就這個吧！你帶人去城外走一趟，把所有已經收上來的捐俸都退掉，這個能做得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