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這家伙可能把呼喚奪心魔的深淵通路開在了自己身上？！」
听完小富婆給出的解釋後，威廉下意識地側過頭，瞥了旁邊心喪若死的某位輔祭一眼，很想看看他的能力欄里面有沒有一個叫做「2B」的詞條。
依照弗蘭奇之前給出的解釋，他之所以會被奪心魔寄生，是在一名惡魔術士的遺物之中發現了她的研究手札。
而當時的弗蘭奇隨便翻了翻後，在手札的末頁看到了數道尚未繪完的怪異魔紋，遣詞使句和回路鏈接是從沒見過的風格，讓當時閱歷尚淺的他覺得既新鮮又有趣。
出于好奇和炫技兼而有之的心里，這個和知識教會一脈相承的沙雕，還真就一時手癢順手補上了幾個符號，把那名惡魔術士沒弄完的魔紋完成了，之後心里也沒當回事，直接把東西燒掉就走了。
而這份被燒掉的研究手札……
「不會是血肉密錄吧？」
听到威廉口中的喃喃自語後，小富婆有些詫異地眨了眨眼楮，驚訝地問道︰
「威廉？你居然連這麼冷門的東西都听過？我以為只有我們教會還對這東西有記載了呢！」
威廉聞言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可不就是從你們教會嘴里听來的麼？
在以光明教廷為首的幾大真神教會曠日持久的捕殺下，全大陸的術士眼下雖然沒有絕種，但數量也絕對不多了。
而血肉密錄約等于書冊版的血肉祭壇，需要付出的代價更大但體積更小，而且還可以隨時移動。
這東西雖然不是特別珍貴，但也算得上是實打實的「高端」造物了，可不是眼下那些靠著一兩本所謂「秘典」，瞎蒙著習得序列的野術士能掌握的。想弄出一份這東西來，必須得要一個不斷有新血加入，整整上千年間依舊保持傳承的術士組織才行。
可這個級別的術士組織，全大陸也才有三個，而且總人數加起來估計都沒有六法之塔的零頭多，弗蘭奇能踫上一個當真是倒了血霉……
在小心翼翼地反復斟酌過措辭後，威廉朝著面帶好奇之色的卡麗娜點了點頭，語氣相當不確定地道︰
「嗯……我算是對這個東西還算……特別……嗯……比較了解的吧？」
發現自己沒有立刻變成人形燈泡後，威廉頓時松了口氣，知道這回的措辭是選對了，但為了避免小富婆繼續問「你是怎麼知道的」這類只能撒謊的問題，選擇主動轉換話題道︰
「所以說……這家伙是因為沒有準備施法的載體，在主動補完魔紋後，直接被血肉密錄把深淵通路開在了身上？」
「準確點說的話應該是靈魂吧……」
卡麗娜回頭瞥了一眼像座雕像似的弗蘭奇，即使心里知道，對一名追逐信仰的輔祭來說這樣其實有些殘酷，但她還是忍不住直接笑彎了眼楮，用力地抿了好幾次嘴唇，才沒有當場笑出聲來。
稍微平復了一下心境後，小富婆面頰微紅，忍俊不禁地道︰
「弗蘭奇他遇見的那名惡魔術士，應該是當了奧法大陸的叛徒，和某位大惡魔簽了極為苛刻的契約。雖然大幅降低了召喚惡魔的代價，但只要那邊想要把惡魔們送過來，她就必須奉上足夠的祭品。」
听到卡麗娜的話後，威廉絲毫不覺得意外地點了點頭。
懂，奧奸契約嘛，上輩子那些玩惡魔術的沙雕玩家們幾乎人手一個，靠著能用很低代價拉來高階惡魔的能力，那些沙雕們屬實當了一把風雲人物。只不過力量往往都是有代價的，簽了這玩意的傻子們，最後多半都只能被迫「刪號」重練了。
沒辦法，奧奸契約雖然一開始雖然是挺好的，惡魔方也不想把留在奧法大陸的種子們弄死，所以甚至都懶得提什麼要求，每隔一段時間隨便糊弄糊弄就行。
但後來惡魔入侵前夕，深淵那邊兒的「偷渡」需求一下子就上來了，惡魔們壓根不顧魔鬼苦口婆心的勸阻，直接給簽了奧奸契約的工具人們統統下了死命令，逼著他們通過大量殺戮瘋狂獻祭，好放出惡魔去給各大教會添堵。
至于結果嘛……回想了一下那些被光明教廷攆得哭爹喊娘的傻子們，威廉幸災樂禍地聳了聳肩，表示那段時間只要往某月復黑聖女的辦公室跑一趟，基本就能領回三五個清剿任務來。
而且「剿匪」所得戰利品不光不用上繳，甚至還能從光明教廷手里再搞一份兒獎勵來，小錢錢賺得簡直不要太輕松。
稍微回憶了一下深淵代理契約（奧奸契約）的內容後，威廉若有所思地對小富婆道︰
「所以，簽了代理契約的惡魔術士雖然死了，但她親筆繪制的深淵通路掛在了弗蘭奇身上，也就是說只要深淵那邊願意，還是可以隨時往這邊塞惡魔嘍？
嗯……不過因為戰斗力強大的惡魔，過來時需要的血肉素材也極其龐大，而靈魂只要有個錨點就可以，所以深淵那邊，只能送來奪心魔這種對血肉素材基本沒需求的家伙唄？」
「沒錯。」
小富婆先是點了點頭，承認了威廉的判斷，隨後有些好笑地補充道︰
「而且那道深遠通路就開在弗蘭奇的靈魂里，所以過來的奪心魔們只要一鑽出來，就百分百會經過他的靈魂。
而弗蘭奇他被奪心魔寄生的時間實在太久了，導致心靈角落的陰暗處被開得太大，那些奪心魔們只要一出來，就會直接落進去……」
「……」
听到這里時，威廉轉頭看了眼被捆著的保羅二號，當注意到它比保羅小了接近一半的體型後，臉上禁也跟著閃過了一抹怪異的神色。
深遠通路開在弗蘭奇的靈魂里，而他靈魂的暗面里，又剛好有個保羅一號「住」出來的大坑———這特麼簡直就像個開在滑梯下面的下水井啊！
那些越界而來的奪心魔必然是最衰弱的時候，而千辛萬苦地從「滑梯」里溜下來的它們，在猝不及防之下，幾乎百分之百會一坐進弗蘭奇靈魂的大坑里……
最猛的是這「下水井」的直徑比它們的「臂展」都寬，還根本就模不著邊兒，導致奪心魔們想「爬」都爬不出來，必須得先慢慢扎根發育，直到變得和保羅一樣「胖」，徹底獲得這口「下水井」的主導權，才有主動離開的可能……
媽耶……這特麼不是全自動奪心魔誘捕器麼，還是掉進來直接落鎖，從里面好幾年都打不開的那種……
在明白了弗蘭奇現在的狀態後，威廉猛地打了個激靈，突然涌現出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有這麼好的工具人在，那些預備役小魔女還學個鬼的古代惡魔語啊？直接靠著弗蘭奇逮一堆奪心魔，簽契約讓它們幫著訓狗不就得了？
反正奪心魔除了難以被發現之外，戰斗力基本等于零，一個小姑娘徒手都能錘它個半死，逼著他們簽約簡直再簡單不過。
而且這玩意還是有智慧的高級惡魔，掌握了古代惡魔文，最下級的奪心魔地位都比四階的三頭地獄犬要高，完全能夠做到百分百控制那些傻狗。
嗯……之前計劃的二階地獄犬什麼的簡直太撈了，改成三階的雙頭！不！直接上四階的三頭地獄犬！
如果奪心魔數量足夠的話，完全能拉起一支全部由四階三頭地獄犬組成的軍團！天！我這波要發達了啊！
……
可能是威廉的眼神實在是太過炙熱，還在為「前途盡毀」而傷心的弗蘭奇猛地打了個寒戰，一臉驚恐地望了過來。
而在接觸到某人那灼熱的視線後，大概是想起了之前被扒成白條雞的事情，弗蘭奇連傷心都顧不得了，唰地一下直起了身子，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就想跑。
「等等。」
一只鋼澆鐵鑄般的大手鬼魅般地探了過去，牢牢地卡住了弗蘭奇瘦削的肩膀。
「我看你骨骼精……咳咳，我的意思是，我大概已經明白你現在的處境了，不知道你對自己的未來有什麼想法呢？」
想法？我的想法就是離你遠點兒啊！自從跟你們這幫人接觸過之後，我特麼就沒遇見一件好事兒！
如果是奪心魔附體的狀態下，此時的弗蘭奇怕是已經尖叫著讓威某人滾遠點兒了，可惜的是保羅二號已經被摳了出去，聰明的智商已經再次佔領了弗輔祭的高地。
只憑肩膀上那只鐵閘一樣的手掌，雖然還不足以推斷出這位威廉領主的實力，但已經足夠說明其近戰職業者的身份了。
而身為一個脆皮施法者，只要腦子沒毛病的話，被近戰職業者逮住後都知道該怎麼做。
稍微掙了兩下沒掙動之後，幾個小時前還「氣焰囂張」「不可一世」的輔祭大人，理智地彎下了直挺挺的脊背，陪著笑臉小心翼翼地回話道︰
「我……我準備回哈蒙王國述職……看看莫桑泊樞機大人有沒有辦法關閉我身上的深遠通路……」
唔……也就是說準備回家嗎？看來想把他留下來有點麻煩啊，肯定得先把人忽悠瘸了再說，問題以我現在這個動不動就爆燈的狀態……嗯……
眯著眼楮稍微盤算了幾秒鐘後，威廉朝著一臉惶恐的弗蘭奇展顏一笑，隨後不僅沒有松開手掌，反而順勢探了探手臂，攬著弗蘭奇的脖子把一臉苦相的他拖了過來。
「你這不就舍近求遠了嗎？來！你看看這位！」
威廉一邊說著，一邊抬起另一只空閑的手掌，朝旁邊一臉莫名其妙的小富婆比了比。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卡麗娜‧哈蒙，知識教會的中最為博學的誦經人！別看她雖然年輕，但如果論學識的話，哪怕在整個知識教會里都是數一數……額……」
等下我算算哈，初代教皇安、二代二百五教皇、卡梅隆老頭的「小娜娜」這就已經仨了，而且說不定還有什麼隱藏的大佬在……嗯……為了避免出問題，說具體數字的時候還是再保守一點兒比較好。
靠著兩輩子的記憶，稍微估算了一下知識教會的大佬人數後，威廉面色肯定地繼續說道︰
「可能是數八數九的淵博！不僅是魔紋大師、惡魔文字大師和精靈文大師，甚至在龍語、天使文、靈界生物語等等方面也都有大師級的造詣！如果你的問題能夠解決的話，那她一定是可能性最大的幾個人之一。」
看了眼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富婆後，威廉還伸手朝自己比了比，微微昂著頭一臉倨傲地道︰
「而且除了她之外還有我！一位雖然沒有加入知識教會，但卻通過了真理挑戰的人！」
「什麼？你……你居然通過了真理挑戰？！」
當听到威廉的話後，即使現在心亂如麻，但弗蘭奇還是被這個消息給震驚了。
作為女教皇的族人，他享受到的額外資源極為豐厚，雖然還沒有資格去體驗選拔教皇時才會開啟的真理挑戰，但也在家族的記錄中見到過某次真理試煉的具體題目。
當讀到那些需要在短時間內，迸發出畢生智慧和百余年的積累，方才有一絲可能通過的可怕題目後，縱使驕傲如弗蘭奇，也直接就絕了繼任教皇的心思。
可這個年紀看起來不到二十歲的家伙，他……他居然能通過那種考驗？開什麼玩笑！
似乎是被威廉的話激怒了，剛剛還一臉小受樣的弗蘭奇瞬間漲紅了臉，橫眉立目地怒聲道︰
「你在放……」
「我可以對冥河起誓，保證自己確實通過了真理挑戰！」
威廉豎起右臂，四根手指筆直地指向了天空，在弗蘭奇茫然的神情中，面色肅穆地開口道︰
「而且，和過往通過挑戰的所有人都不同的是，我不僅交出了一份史無前例的答卷（零分白卷）！甚至還問倒了（放水的）初代知識教皇的精神體，令他多次對我的智慧程度感到了驚嘆！（安︰這人也……也太蠢了吧！）」
「……」
听完了威廉的話後，弗蘭奇整個人都懵住了，下意識地側頭看向了一旁的小富婆，希望從這位同僚那里得到相反的答案，可結果確是……
小富婆面頰生暈地微微點頭，眼神游移地回答道︰
「是的，我……我可以保證，他說的話雖然不是很全面，但基本全都是真的，我甚至也可以陪著他一起發冥河誓言。」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後，弗蘭奇只覺得天旋地轉，雙膝一軟險些直接栽倒在地。
那……那不就是說……自己面前的這個家伙，居然就是人類智慧的巔峰？！而這位新的「智慧的象征」居然還不是我們知識教會的人？
不會是假的吧？可……可他們倆甚至願意發冥河誓言啊！
在弗蘭奇的整個世界觀都崩掉了之後，他心中接踵而至的情緒，卻慢慢由驚駭欲絕變成了無盡的狂喜！雙眼放著光地顫聲道︰
「你……你說這些的意思，難……難道是想……」
「沒錯！」
在小富婆無奈的眼神中，威廉點了點頭，一臉正色道︰
「我是想告訴你，別說什麼區區樞機了，就連我這種水平，都對你身上的深淵通路束手無策！
我是想告訴你，你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