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前面色蒼白一臉倦容的中年女人，威廉有些懵逼地咂吧了兩下嘴，眼神中滿是不可思議地道︰
「那個眯……咳咳咳，我的意思是說，高貴、漂亮、英明、睿智、而且還欠著我一千萬金戈德的聖女殿下……居然被關起來了？」
「……」
在沉默了一會兒後，威廉上輩子的老熟人（龍）默默地點了點頭，那張看上去和四十多歲人類女性一般無二的面孔上，則露出了一抹相當復雜的古怪神色。
得到了輝光龍肯定的答復後，威廉先是腦子宕機了一瞬間，隨後架著胳膊用力地揉起了自己的太陽穴，皺著眉頭道︰
「不是……你等會兒，先讓我捋一捋。」
按照威某人原本的打算，今天晚上的戲碼是懲惡揚善以及伸張正義，先蹲一下某個覬覦自己顏值的不良貴族，之後再順藤模瓜，捎帶手把不良貴族身後的拉斯特公國也收拾一頓，好刷一下任務的進度。
但沒想到強搶民男的不良貴族沒等來，卻等來了一個上輩子的老熟龍，以及一個讓人有些鬧心的消息
看著對賣弄中年女人（龍）不似作偽的模樣，威廉只覺得頭都大了，腦瓜仁更是在里面東走西顛地到處亂蹦。
月復黑聖女被關起來這件事本身，倒還真沒不算什麼壞事兒。
畢竟上輩子這貨為了給玫蘭妮報仇，暗戳戳地朝自己使陰招，哄自己去冰雪女神的墳頭蹦迪，害得自己差點一夜回到解放前。
雖然眼下因為玫蘭妮還活蹦亂跳，導致她和自己之間並沒有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但單方面的傾家蕩產之仇可是實打實的。
眼下這貨突然倒了霉，自己雖然不會去落井下石，但樂見其成外加心頭暗爽總是有的，甚至巴不得月復黑聖女的對手能夠加大力度才好。
反正作為奧法大陸上排名第一的「教二代」，月復黑聖女只要別像玫蘭妮她媽一樣，和黑暗生物或者魔鬼、惡魔、術士之流「過從甚密」的話，就肯定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畢竟人家的親爹是最強人類，神聖帝國和光明教廷只要腦子沒毛病，就肯定不會自毀長城，最多吃點兒不大不小的苦頭而已。
但問題是，她被關這件事兒帶來的其他影響，對自己來說可就很重要了，尤其是……
……
威廉用力地捏了捏眉心，一臉不爽地道︰
「你就直說吧，我那一千萬金戈德的賞金，她是不是想賴賬了？」
「……」
所以……你捋了這麼半天，就捋明白了錢的事兒嗎？
見威廉既不在乎基蘭被關起來的原因，也不關心自己的來意，反而一開口就問起了賞金的事兒，中年女人頓時整個龍都不好了。
雖然名義上她是月復黑聖女基蘭的坐騎，但實際上卻跟老教皇給女兒找的貼身保姆差不多，基本上從小一路護持到大，一人一龍間的感情比起親母女倆都不差多少。
雖然知道威廉這麼做也無可厚非，但中年女人實在是看不得他問錢不問人的態度，再加上這家伙是害得自己「女兒」被關起來的罪魁禍首，頓時面色微慍地道︰
「沒有人會賴你的賬！只是肯定要等一等了！現在基蘭因為得到了教皇專屬加護被關了起來，而現在教廷那邊正在查到底是誰打出了她的加護！
出了這麼大的事，她當然必須停上一切尚未完成的教務！而如果這種情況下她還特意去追賞金進度的話，就等于是在明著提醒教廷查這筆錢的去向！到時候你能跑得掉嗎？你以為是誰把她身上的加護打出來的？」
所以說，你們光明教廷就是特麼屁事多！
听完了中年女龍有些氣惱的回答後，威廉同樣也不爽地撇了撇嘴。
月復黑聖女他爹猛得丫痞，不僅直到老死打架都沒有輸過一次，甚至連神術的護盾都沒被人打破過，更別說被打出加護這麼丟人的情況了。
人家一輩子從生到死，全程都沒接受過任何一次治療神術，死的時候身上連個蚊子包那麼大的疤都找不出來，虛靈加護這種殘血狀態保命的好東西，放他這個開了鎖血的掛B身上有什麼用？
懶得搭理光明教廷那堆破事兒，威廉皺著眉頭道︰
「所以呢，追回惡魔法典的賞金什麼時候能到賬？」
「……」
眼見威廉的話頭就是離不開賞金，中年女人氣得咬了咬牙，杏眸圓瞪地怒道︰
「你這個披著人皮的地精！說著人話的龍獸！長著人臉的瑪門魔！你腦子里除了錢就沒有別的了嗎？」
听到她惱火的質問聲後，威廉再次一臉不屑地撇了撇嘴。
瞧你這話說的，月復黑聖女的虛靈加護雖然是我打出來的，但又不是我給的啊，這事兒歸根到底，還不是你們光明教廷內部的事兒？
既然是你們內部的問題，那你們自己關起門來慢慢撕巴不就得了？關我一個法蘭邊境的小伯爵什麼事兒？
爺的破曉領現在雖然日進斗金，但女妖精的煉金工坊已經開建了，燒錢的速度明顯比賺錢的速度快得多，爺現在每天一睜眼就在為錢發愁你知道麼？
比起替奧法大陸第一教二代操閑心，我更關心自己通過合法「勞動」賺到的賞金有問題麼？我不關心錢關心什麼？
而注意到威廉不以為意神情後，中年女龍只覺得自己的怒氣嗖嗖地往上漲，現在她總算知道為什麼臨行前基蘭會反復囑咐，看見那個混蛋之後一定要沉住氣了。
豐滿的胸脯劇烈地起伏了幾下後，中年女人閉了閉眼，不想再看面前這個討龍厭的死要錢，轉而捏緊了拳頭，聲線盡量平和地道︰
「錢的事兒就不要再提了，我之前說過了，賞金上沒有人會賴你的賬！
只是這麼大的一筆錢如果沒有人督促的話，想要湊齊就需要慢慢調集，免得一次抽調太多資金影響北部行省的正常運作，估計兩年左右第一批就能送到，十年左右就能全部支付完成。
但這些是小事而已，我接下來要跟你說的才是大事，你听著！我們接下來必須……」
「嘶！你等會兒？十年？！」
威廉聞言面色一肅，抬手打斷了中年女人的講述，深深地皺著眉頭道︰
「你的意思是，如果眯眯……咳咳咳，如果基蘭她還被關著的話，那最起碼接下來兩年里，我一枚金戈德都拿不到？
不會吧？虛靈加護不是你們教廷的教皇親手給的嗎？雖然這麼干確實有點兒犯忌諱，但這事兒主要是你們教皇起了私心，至于關她這麼長時間嗎？」
看著一改方才的無所謂，神色變得異常鄭重的威廉，中年女人心頭剛剛壓下去的火氣，頓時再一次地冒了起來。
你這眼里只有錢的死混蛋！之前明明還一臉的無所謂，現在一听會影響你收錢就著急了嗎？
用力地咬了咬嘴唇，強自按捺住一口龍息噴死這貨的沖動後，中年女龍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解釋道︰
「如果承認是教皇大人私授加護的話，那後果自然不會這麼嚴重，但基蘭她……她比較倔……」
「……」
唔……冷面老父親和傲嬌執拗女兒的日常嘛，這個我懂~
雖然中年女人的話並沒有說完，但威廉靠著兩輩子下來對眯眯眼的了解，毫不費力地get到了這貨別扭的想法。
無非是因為玫蘭妮母親的事情，心里一直卡著一個大大的心結，死都不願意接受親爹的好意，甚至這個虛靈加護本身，都很可能是在她並不知道的情況下被動接受的。
但你這操作屬實腦癱晚期，有些此地無金戈德一千萬的味兒了。
虛靈加護這種教皇之間代際相傳的玩意，根本就是只此一家獨一無二的，如果不是你親爹自願給的，難道還能有人從他手里摳出來嗎？
搖頭感嘆了一下月復黑聖女的多此一舉後，威廉重新抬起頭，看向了幾乎和自己一邊高的中年女人。
「所以……你大老遠的跑來找我是準備干什麼？因為準備告訴我錢最少兩年到不了賬的壞消息？還是因為沒法馬上給錢，所以過來彈利息的？總不會是找我幫忙去撈人的吧？」
「我是來救你的！」
忍無可忍的中年女人發泄似地喊了一嗓子後，猛地上前一步攥住了威廉的領口。
「你給我把嘴閉上！老老實實听我說！」
「教廷那邊除開停了基蘭所有的教務之外，還想找到打出了她虛靈加護的人！
現在他們正在沿著她這趟追回惡魔法典抄本的路線往回查！你到底明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威廉聞言狠狠地翻了個白眼，在中年女人有些懵逼的神情中，一根一根地掰開了她的手指，把自己的衣服搶了回來。
「查就查唄，我只是一個缺錢的小領主，領地也不怎麼大，手底下軍團也不算多，最高的職業等級也才三級而已，要查隨他們查好了~」
中年女人這次並沒有馬上回答威廉的話，現在的她正在盯著自己被掰開的手發愣，時不時還虛空抓握兩下，似乎還在回味之前曾施加在上面的巨大力道。
輝光龍和藍龍差不多，都屬于戰斗方式更偏向于「施法者」的巨龍，力量和體質在龍族之中都處于倒數，並不以身體素質見長。
但即使力量不強，那也是相對而言啊！
不管怎麼說，她的本體都是一頭翼展足有三十余米的龐然大物，單憑雙翼扇動時掀起的暴風就能吹飛上百人，殺傷力堪比一些三四階的風系群攻奧術了。
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被捏紅的手指頭後，中年女人的眼神里先是露出了一絲凝重，隨後看向威廉的目光中帶上了少許的訝色。
雖然已經從基蘭的口中，知道了眼前這個年輕人戰力不俗，一點點親手打出了基蘭的虛靈加護，但她對威廉的實力卻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首當其沖的原因，就是基蘭本身的職業問題。
身為七階的聖龍騎將，這職業一身的戰斗力，幾乎有八成都在騎戰、槍術和坐龍身上。
就像沒有馬的騎士無法發動沖鋒一樣，作為一個騎戰類的職業，聖龍騎將的很多強力神術和連攜戰技，都是必須配合坐龍才能使用的。
而離開了自己和趁手的騎槍，單論步戰的情況下，基蘭的實力能剩下三成就不錯了，在七階職業者之中恐怕會接近墊底，真被人打敗了倒也不是太難接受。
再加上基蘭說起面前這個家伙時，那副語焉不詳外加連連咬牙的模樣，明顯是輸得十分不甘心。按照自己對她的了解，這孩子一定是吃了暗虧，甚至可能還中了什麼卑鄙的手段，導致全程打得束手束腳，才會極少見地表現得這麼耿耿于懷。
但是這個力氣實在是……
再次盯著威廉看了兩眼後，中年女人的神情莊重了不少，徹底收起了之前管教年輕人的心理。
即使自己現在是人形狀態，身體素質比起本體來弱了不少，但在七階的近戰系職業者中依舊能排到中游偏上。
但這個人類居然能硬生生掰開自己的手指頭，而且看樣子也並沒有多吃力……嗯……看來基蘭那孩子輸得怕是不冤。
注意到中年女人（龍）眼中一閃而逝的豎眸後，威廉的嘴角則微不可查地翹了翹。
關心賞金當然是真的，畢竟那可是一千萬金戈德，眼下破曉領又正是缺錢的時候，但還不至于一直追著問個不停。
而他這麼做的目的，自然是稍微刺激刺激這頭一看就很焦躁的輝光龍。如果能搞得她心態失衡，那正好方便從她嘴里套消息；
要是激得她準備動手給自己一個教訓，那就趁機稍微展示一下武力，畢竟仗著實力強大亂安排盟友，簡直就是烙在龍族骨子里的通病了。現在就把牙齜出來，讓對方心里有個譜，比之後在關鍵時刻鬧開了要好得多。
果不其然，在見識到了威廉的「實力」後，中年女人一改之前教訓晚輩的態度，轉而深吸了一口氣，表情凝重地道︰
「听我說，現在不是你怕不怕查的問題，教廷那邊接下了探查任務的，是異端裁判所的那些家伙！
他們對于黑暗生物和術士，都是沒有任何容忍度的，所以不管是你身上的術士序列，還是小玫蘭妮的身份，都絕對絕對不能被發現！
如果真要是被他們察覺到了異常……尤其是和那名女術士接觸過的你！只要你身上的術士序列曝光，那他們一定會默認惡魔法典已經外泄！連帶著你身邊的人和玫蘭妮都要遭殃！」
「還有，你必須盡快做準備！我來的時候被其它事情耽擱了一下，而他們的速度並不比我慢！我現在有理由懷疑，異端裁判所的那些獵魔人，很可能已經潛入你的領地了！」
……
而就在威廉正和中年女龍商議著，該怎麼做才能掩飾好破曉領中的大小異常時，一位忠心耿耿的侍從，正拉著一名溫和地微笑著的年輕男人，恭敬地敲響了某耳釘男房間的大門。
「薩迪奧大人，您要的人我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