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這邊正苦思冥想該轉個什麼職業好時,玫蘭妮和中年女龍那邊則已經開始刷上「醬」了。
如果有人在旁邊的話,就能看到一副聲光特效拉滿的奇怪場景。
大量或強烈、或柔和、或灼熱的聖光自中年女人手中緩緩釋放出來,並像纏裹腳布似得,一層又一層地往玫蘭妮的身上卷。
偶爾卷得稍微緊了些,挨著了她的身體的話,就會像把燒著的火柴扔到水盆里一樣,發出「嗤」地一聲清響,外帶著飄出少量誘人的肉香,燙的玫蘭妮一陣眼淚汪汪。
中年女人算是看著基蘭長大的,但可沒有親眼看著玫蘭妮長大,因此對于這個屢次給自己「女兒」添堵的家伙,著實談不上什麼好感,手上的動作也自然不會太溫柔。
然而當她注意到玫蘭妮那雙萊特家族必備的眸子時,大概是想起了基蘭小時候的模樣,她終于還是被這和基蘭足有九成相像的眼眸弄得心軟了,不僅動作稍微和緩了些,甚至還出言溫聲安慰了幾句。
「確實會有些疼,但你先盡量忍一忍吧,等第一層弄好之後,後面的幾層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所以說……後面居然還有好幾層的嗎?
听到中年女人安慰的話後,玫蘭妮不由得小臉一垮,頓時感覺整個世界都黑暗了不少,真要論絕望程度的話,簡直和發現這次的安眠之棺有過往三百倍大的時候都差不多了。
……
作為高階吸血鬼們自帶的「特殊建築」,安眠之棺的每一片材料,都需要她用自身的黑暗之力反復浸染,才能擁有恢復傷勢的特殊作用。
然而當發現這次的安眠之棺不是給人用的,而是給龍用的超超超大號版時,玫蘭妮簡直整個人都麻了,那時的她甚至相當認真地考慮過,要不要直接搶了廚娘和小黛西「離家出走」,或者干脆跟威廉擼袖子拼了算了。
只可惜胳膊終究還是拗不過大腿,一半是舍不得讓她重新體會到了母愛的感覺的廚娘,另一半則是實在打不過威廉,最終她還是只得揣著一肚子怒火,忿忿不平地接下了這項「大工程」,貓在里面夜以繼日地埋頭苦干了一個多月。
這段艱苦的生活中,每天除了吃飯之外就是在吐口水(黑暗浸染)和貼木片之間往復循環。
唯一能稱得上娛樂活動的,就是站在空曠的安眠之棺正中央,大聲地痛罵某個挾廚娘以令童工的混賬,然後一邊听著四周像是附和的回聲,一邊幻想著某人虔誠地跪下來舌忝自己的腳心的模樣。
不得不說的是,精神勝利法在某種時候其實還是相當管用的。
在發現了這個釋放負面情緒的法門後,安眠之棺的修建進度超乎了她的想象,原本預計最少也要三個多月才能完成的工期,直接被縮短了一大半還多,這才剛剛一個月出頭而已,眼瞅著居然就快竣工了!
而隨著安眠之棺越來越接近完成,玫蘭妮本以為煎熬的日子就要結束,幸福的生活即將再次來臨,可沒想到居然又迎來了新的麻煩,異端裁判所那些討厭鬼又追過來了……這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兒啊!
在心里哀嘆了一下自己的倒霉後,玫蘭妮皺著小臉看向了旁邊的中年女人,郁悶地詢問道︰
「那個女……她不是你們教廷的聖女嗎?地位應該和紅衣樞機持平,只比教皇差點才對,為什麼還會被人給關起來?」
中年女人聞言面色一僵,忍不住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手上原本溫柔的動作頓時變得粗暴了不少。
「那就要謝謝你和那邊那個男人了!」
在玫蘭妮的痛叫聲中,中年女人冷著臉回答道︰
「教皇大人為了確保基蘭的安全,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私自把只有教皇才有資格使用的加護轉贈給了她,然後你和那個男人聯手,一起把這個加護給打出來了,所以……」
「聯手?」
玫蘭妮詫異地眨了眨大眼楮,隨後搖頭道︰
「沒有聯手啊,基本都是威廉在和她打,我只是……嗯,我只是在旁邊幫著壓陣而已。」
中年女人聞言皺了皺眉,手上的力氣再重了三分,隨後迎著玫蘭妮淚眼婆娑的小表情,略顯冷淡地道︰
「你不用在這種事上說謊,基蘭對你這個外甥女比你想象的要好得多,既然她自己都沒有怪你,我這次過來就是她的意思,那我當然也不會多事替她找你麻煩。」
你嘴上說沒有替她找我麻煩,但為什麼我身上比剛才疼了這麼多啊……
玫蘭妮一邊哭喪著臉配合著中年女人往自己的身上刷醬,一邊眼淚汪汪地辯解道︰
「我真的什麼都沒干,就是在一開始偷襲了她一下,後面就沒摻和了,全都是威廉自己……嗚……疼!你下手倒是輕點兒啊!」
見玫蘭妮不像是在說假話的模樣,中年女龍先是詫異地抿了抿嘴唇,隨後竟然忍不住稍微翹了翹嘴角,眼角也跟著出現了微微的笑紋。
按照中年女人從基蘭那邊听來的說法,基蘭之所以會落敗被打出加護,除了被連續暗算偷襲外,還因為玫蘭妮和那個「討厭的男人」的精誠合作。
即使她已經非常艱辛地重創了對手,但可惜最終還是差了一點,輸在了玫蘭妮和那個威廉的聯手之下。
至于到底哪個說法才是真的嘛……按照中年女人對于基蘭的了解,自然听得出來哪種說法是貨真價實的,哪種說法又因為死要面子而帶了水分。
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後,中年女人放輕了手上的動作,隨後神情柔和地盯著玫蘭妮的眼楮,有些出神地道︰
「那些就先不說了,玫蘭妮,你知道嗎?你的眼楮和基蘭的很像,真的非常像,簡直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那樣。
嗯,還有,你們的眼楮和教皇大人也很像很像,就好像是……」
「如果可以的話,我一點兒也不想要這雙討厭的眼楮!」
似乎是被戳到了什麼痛楚的回憶,玫蘭妮一改之前布女圭女圭般隨便擺弄的模樣,清亮碧透的眸子中猛地閃過一抹冷意,看向中年女人的眼中帶上了少許的嫌惡之色。
大概是已經習慣了類似的眼神,中年女人搖了搖頭後不僅不以為忤,反倒愈發顯得親昵地模了模玫蘭妮的頭頂,隨後柔聲嘆道︰
「你知道嗎?在當初那件事之後,你小姨的眼神和你現在的眼神簡直一模一樣,都能把人的心看得直接碎成冰渣子。
在九階強者之中,教皇大人的年級其實算得上是很年輕的,你母親……嗯那件事情告一段落後,他雖然心里痛得滴血,但原本還能撐得住的。
可當他回到家里,看到你小姨的眼神之後,一瞬間好像直接就老了二十歲,一個月不到頭發就白了大半……」
回憶起那個神明一樣強大的男人,在和僅剩的女兒對視了一眼後瞬間崩潰的可憐模樣時,中年女人有些唏噓地搖了搖頭,試探著對面露冷漠之色的玫蘭妮道︰
「玫蘭妮,你知道嗎?
在你母親的那件事情里,受傷最深的其實是教皇大人啊!作為一個父親,他不得不親眼看著最疼愛的長女被燒死,又要承受另一個女兒的厭棄和你的憎恨,他其實……」
「我不恨他!」
玫蘭妮猛地瞪圓了眸子,無視了身上被光明之力灼出的燙傷與滾滾白煙,直接撲過來扯住了中年女人的衣服,一字一頓地道︰
「母親被燒死死之前,他曾經帶我去見過母親一面,當看到他哭著跪在母親的面前懺悔,說自己不配做一個父親的時候,我就已經不恨他了!」
在中年女人驚喜交加的神情中,只見玫蘭妮仰起小臉,神色冷漠地道︰
「我為什麼要恨一個被下的椅子捆住的廢物?
在坐上那個該死的位置之後,他就已經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了!我恨一具光明教廷推上去的傀儡有什麼用?」
迎著中年女人震驚而悲傷的眼神,玫蘭妮不屑地撇了撇嘴角,眼神略帶快意地道︰
「在女兒的乞求和教廷的威嚴之間,他選擇了維護教廷的威嚴;在父親的身份和教皇的名譽之間,他依然還是選了後者,那個該死的光明教廷在他心里比什麼都要重!
我這麼多年來一直都很想知道,就沒有東西比那個該死的光明教廷更重要嗎?到底天平的那一端要擺什麼上去,代表光明教廷的那頭才能高高的翹起來一次?」
被她話里話外的意味弄得有些心驚肉跳,中年女人暫停了手中的動作,一臉難以置信地道︰
「玫蘭妮?你……你外公他是教皇啊!維護光明教廷的純潔,避免教會內部被黑暗生物滲透是他必須盡到的責任!
因為他除了是你的外公、是你母親的父親以外,更是光明神在人間的牧首,是統馭神聖帝國無數信眾的教皇!
如果連他都不能做出表率的話,那就等于背棄了所有信徒的信任,等于在掘光明教廷的根!等于是以教皇之尊在公然瀆神!
我希望你能盡量理解一下他,他不是救不了你的母親,他是不能救,那也是他唯一的選擇!你……」
「他選什麼是他的自由!而且我剛才已經說了,我沒有怨他不救我的母親!」
玫蘭妮冷笑了一聲,抬起被光明之力灼得冒著白煙的小拳頭,用力地攥了一下。
「我就是想知道,在已經親身經歷了一次這種事,知道了選擇光明教廷的結果後,如果再來一次同樣的選擇的話,他這次到底還會不會選光明教廷?」
看著中年女人那副震驚和悲傷兼而有之的神情後,心中的創口屢次被扒開的玫蘭妮,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快意的表情。
雖然這表情並沒有出現在她最想看到的那張臉上,但依舊讓她感受到了一陣莫名的暢快,似乎在心里積壓了幾百年的怨憤,都隨著這番話發泄出去了不少。
她原本的夢想,是親手覆滅掉光明教廷,讓那個男人即使放棄親生女兒的生命,也要全力維護的東西轟然崩塌,讓他痛哭流涕的後悔當初的選擇。
可因為那件來自黑薩滿的七階聖遺物,導致她的實力被卡死在了七階。一旦實力超過界限,就會形成第二具身體分走多余的力量,無論如何都無法突破到八階,所以她已經徹底絕了這個念想。
雖然按照吸血鬼的壽命,只要她無限地等下去,最後甚至能光靠自己組成一支史無前例的、全部成員都是七階職業者的最強軍團,到時候摧毀光明教廷簡直易如反掌。
但等到自己湊齊足以毀滅光明教廷的力量的時候,恐怕已經不知道是多少代教皇之後的事情了,那個放棄了女兒的男人早已升入神國成為了英靈,那時候就算毀掉了光明教廷,又能有什麼意義?
想到這里時,玫蘭妮忍不住朝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如果沒有誤打誤撞地來到法蘭的話,按照她原本的打算,如果自己在那個男人壽命將盡的時候還是沒有實力毀掉光明教廷,那就豁出去拼盡一切弄把大的,然後再把自己的計劃泄露找個人出去。
隨便泄露給誰都可以,反正只要那個倒霉的家伙想要光明教廷的獎賞,就一定會拿著自己的計劃去告密,到時候就能逼得那個男人親自出手,重新在教廷和親情之間再選擇一次!無論如何也要讓那個男人為當初的選擇後悔!哪怕代價是自己的命也一樣!
但是在和廚娘接觸了這麼長時間後,也不知道是貪戀這份失去了幾百年的溫暖,還是不知不覺中已經厭倦了永無止境的斗爭,玫蘭妮整整數百年都沒有改變過的念想,首次稍微軟化了一些。
她現在甚至已經開始思考,就像廚娘當初帶著小黛西流浪一樣,母親當初拼盡一切也要保下自己,如果看到了自己現在的選擇會不會傷心?會不會難過?如果她能知道這一切的話,又會希望自己怎麼做?
然而,在盯著玫蘭妮的表情看了一會兒,確認她的話不似作偽後,中年女人卻面色有些難看地直起了身子,垂首看著她難過地道︰
「玫蘭妮,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玫蘭妮聞言淺笑了一下,開口道︰
「我其實……」
「不!你不用回答了!」
抬手打斷了玫蘭妮的話後,中年女人神色痛苦地道︰
「我早就該知道的!你們萊特家族的所有人,一直都是這個該死的性格!倔!擰!就算是死都不會回頭!從來沒有一個例外!」
面帶悲意地咬了咬嘴唇後,中年女人淺灰色的眸子漸漸轉變為了金黃,圓而細小的瞳孔慢慢拉長開裂,緩緩變成了一雙屬于野獸的獰厲豎瞳。
她深深地盯著一臉錯愕的玫蘭妮,斬釘截鐵地道︰
「我想錯了!基蘭想錯了!教皇大人也想錯了!
當初那件事對你的傷害比我們以為得都要深得多,為了傷害教皇大人,為了能讓他後悔當初的選擇,你居然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了!
你的想法實在太危險了!哪怕會被異端裁判所發現,認為我的舉動是在叛教,我也要把你帶走!」
「……」
看著面前體型急劇膨脹,並且逐漸撐破衣物,露出了其下細密龍鱗的中年女人後,玫蘭妮茫然地眨了眨大眼楮,感覺自己的腦袋有點發懵。
啊等等!我就是說兩句氣話而已!現在已經在考慮要不要改主意了啊!你不要那麼急啊!
「唰!」
一陣劇烈的狂風迎面撲來,吹得玫蘭妮連眼楮都快睜不開了,連帶著將她的話也懟回了肚子里。
化作半龍半人形態的中年女人,眼神如同鋼鐵般堅毅,只見她雙翼微震,整個人化作一道潔白的電光,縱身便朝玫蘭妮撲了上去。
「不要反抗了!不管怎麼說,今天你都必須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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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還0.6K……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