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子大人，那頭龍的儲物空間已經展開完畢，里面大部分東西都很正常，只有這張紙條有點特殊，上面記載了很多奇怪的地址。」
听到身側傳來的匯報聲後，面容俊雅的金發男人轉頭看了來人一眼，並沒有伸手去接那張紙條，而是神情微帶不悅地道︰
「注意你的稱呼，妮基雖然有被惡魔引誘墮落的嫌疑，但嫌疑畢竟只是嫌疑而已，她現在依舊還是聖女唯一的坐騎。
在基蘭被軟禁的當下，你口中的‘那條龍’，甚至有資格代表光明教廷的聖女行事，也是我們對外的臉面，所以不論什麼情況，你們都必須保持對她最基本的尊重！」
听到金發男人的訓誡後，不僅遞上紙條的人慌忙躬身認錯，周圍的其它人也不由得面帶慚色，有些更是對金發男人投去了崇敬的目光。
最近聖女因為私授加護的事情，暫時交出了手中所有的權利並受到軟禁。
而因為本身不是純血的人類，聖女一向就不是很受樞機大人們青睞，眼下坐騎又被指認遭到了惡魔的引誘，幾乎已經可以宣告退出下任教皇位置的爭奪了。
教廷里雖然還有其它幾名相當出挑的人才，有就任聖子或聖女位置的潛力，可他們的年齡和閱歷太淺，實力和功績也都差著不少，並沒有和兩位大人們爭奪教皇之位的能力。
而自家教皇大人雖然靠著真神的恩寵，突破了一般教皇五百年的壽命上限，但估計應該過不了多少年，就會蒙真神大人感召升往神國。
那也就是說，聖子大人不僅已經幾乎鎖定了下任教皇的位置，甚至可能過不了多久就會接手教皇的位置，成為整個大陸上最有權力的人。
在這種情況下，哪怕只是支持聖子大人的自己等人，一想想那種未來都會激動得渾身發抖。
可聖子大人居然還能留心稱呼上的小問題，並加以提醒和勸誡，真不愧是樞機大人們公認的「光輝之子」！
在眾人傾慕的目光里，金發男人溫和地笑了笑，伸手把身旁面帶愧色的屬下扶了起來，溫聲道︰
「我不想對你們說事情還沒有落定，大家還需要注意言行那種虛偽的話，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和你們想得一樣，我確實離那個位置已經不遠了。
所以，我也很清楚大家心里在想什麼，心態上的變化是人之常情，倒也不必太過自責，只要今後多加注意就好了。
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在接到最近這些消息的時候，我一樣也沒能忍住心頭的激動，攥著拳頭在屋里連著走了好幾圈兒。
等我走完之後去照鏡子，發現雖然只走了沒幾步，但自己的臉和脖子又紅又燙，好像年幼的時候感冒發燒了似的……」
在周圍善意的低笑聲中，面容俊朗而不失英氣的聖子先是和大家一起笑了笑，隨即微微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神情端莊而沉靜地環顧四周，正色道︰
「我雖然和大家一樣興奮，但心頭卻也有些沉甸甸的，畢竟那個位置除開代表著權力外，也意味著無與倫比的責任。
到了那時候，我和你們的一言一行都將被無數雙眼楮審視，甚至會被理解成教廷本身的態度，所以從現在開始就必須慎之又慎，習慣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避免出紕漏的可能，大家記住了嗎？」
在眾人點頭應下後，金發男人滿意地點了點頭，伸手接過了屬下遞來的紙條。
「蓋瑞，你接著說吧，從妮基儲物空間里拿到的這張紙條有什麼問題嗎？」
「是，聖子大人！」
依舊有些不好意思的中年男人直起了腰，從手上的空間戒指里取出了一本厚厚的地圖集，展開來翻到中間遞了上去。
「注意到這張字條上的地址後，屬下覺得這可能是件極為重要的消息，便讓人找來了地圖親自一一對照，保證沒有經過第二人的手。」
在強調了信息的重要性，以及內容絕對未曾泄露後，中年男人稍微靠近了一些，放低聲音神情嚴肅地道︰
「屬下發現，這張紙條上標注的地點雖然不拘一處，分別落在六七個不同的行省里，但卻都有一個共性。
這些地點所處的位置，大多都在行省的交界處、或者干脆就是帝國的邊境，那里教廷的勢力都相當薄弱。所以不僅非常便于藏匿，甚至連駐扎一支力量，並常年維持給養都沒什麼問題。」
金發聖子聞言皺了皺眉，開口詢問地道︰
「你的意思我懂了，你是說這張紙條記載的位置，很可能是某些地下勢力的據點嗎？」
「是的聖子大人！」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隨即伸手指向字條第三行的某個位置，神情略顯激動地道︰
「還有，聖子大人您看這里、這里，還有這里，這幾個地址您還記得嗎？」
金發聖子蹙眉回憶了幾秒鐘後，略顯訝異地睜大了眼楮，盯著紙條上有些潦草的筆記，若有所思地道︰
「這幾個地方是……前段時間被抓住的那幾名高階血族的藏匿地？」
「沒錯！」
中年男人神情亢奮地道︰
「您知道的，前段時間那個玫蘭……」
「噤聲！」
金發聖子打斷了中年男人的話，少見地露出了些許嚴厲的神情，面色微慍地道︰
「蓋瑞！我記得之前已經和你說過一次了，有關她的事情你最好給我爛在心里，連名字都不許提！」
見到聖子嚴肅的目光後，中年男人身軀微顫，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面色唰地一下白了不少，連忙低頭認錯道︰
「是……屬下一時激動，今後必定不會再犯！」
金發聖子聞言神情稍微和緩了一些，點頭道︰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規矩就是規矩，苦棘鞭刑三十下，回去自己去懲戒所領罰吧！」
金發聖子嘆了口氣，對面色慘白的中年男人道︰
「別怨我做事死板，連私下里的偶爾失言都要你去領鞭子，但你確實需要需要長長記性了，這種事情也是能隨便說的嗎？
我已經跟你強調過了，聖女和黑暗生物相戀影響實在太壞，連教皇大人都一度被逼到請辭邊緣，親自下令燒死了自己的女兒，才算是保住了教皇的位置和那個帶著罪惡血脈的孩子。」
說到這里時，金發聖子嘆了口氣，神情略顯惆悵地道︰
「你知道麼？當初那位聖女大人可不是現在這位能比的，無論實力、才華還是性格都無可挑剔，在教廷內外聲譽極佳。
再加上她遠超普通人類的壽命，接任教皇的位置簡直是眾望所歸，如果不是出了這樣的事，我根本就沒有和她競爭的資格。
而從前代聖女死後，教廷內部就已經決定，徹底封存這件事的所有消息，並禁止所有相關人員提及那孩子，算是默許了她的存在。
只要她不跳出來承認自己的身份，隨便怎麼鬧都可以，這件丑聞必須永遠瞞下去，所以給我把她的名字忘掉！你听明白了嗎？」
中年男人面帶愧色地應下，連連保證今後絕不再犯後，便小心翼翼地組織了一下措辭，繼續開口說道︰
「聖子大人，教廷和血族們的約定，只限于不暴露那個人的身份，以及在神聖帝國境內盡量保證她的安全。
而自從她……離開神聖帝國，暫時不再需要血族議會的庇護之後，教廷和那邊的約定就暫時沒必要遵守了。
前段時間格倫樞機和杜蘭特樞機牽頭，帶著異端裁判所和輝光十字軍，掃蕩了幾處早已經查清楚的據點，剿滅了不少潛伏已久的吸血鬼，連著抓了兩名血族議會的議長，而他們的藏身地卻正好被記在這張紙條上。」
「屬下在對照地圖後發現，除了那兩名被抓的議長的藏身地之外，這張紙條上的地址里，還有幾處異端裁判所們已經模清楚，但尚未行動的其它地下勢力的據點。
所以如果屬下預料得沒錯的話，這張紙條上記載的應該全部都是類似的情報。」
听完中年男人的判斷後，金發聖子拿過已經標注好的地圖，將字條上面記載的地址一一對照後，皺眉道︰
「你說得沒錯，字條上記載的應該都是那些地下勢力的據點，而且除開你標記的這些之外，還有其它幾處雖然尚未證實，但已經基本鎖定了目標的地點，但問題是……」
「這可能嗎？」
金發聖子曲起手指彈了彈字條，面色凝重地道︰
「蓋瑞，你既然已經查過了這張紙條上的信息，那應該也知道，這上面到底寫了多少個地址。
如果這上面寫的地址都是真的……不，只要有超過六成是真的，就幾乎能夠觸及神聖帝國所有的地下勢力了。
你好好想想，因為頭上有我們教廷壓著，這些地下勢力的行事一向十分隱蔽，哪怕是和其中大半都保持著聯系的六法之塔，都不一定能對他們的地址知道得這麼清楚……」
中年男人順著他的話想了想，隨後便身軀劇震，神情猶疑不定地道︰
「聖子大人！您的意思是……這張紙條……很可能是個陰謀？」
說完之後，還不待金發聖子回答，中年男人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麼，面帶憤慨之色地怒聲道︰
「是了！那條……那位妮基大人和異端裁判所的人關系一向不錯，往往有了什麼清剿地下勢力的消息，她總會第一時間知道，然後偷偷告訴給聖女！
一定是她！看到聖女因為私授加護的事情被軟禁，在爭奪教皇位置上處于下風，便靠著信息差偽造了這張字條，然後故意落在我們手里！
而那些地下勢力就跟老鼠一樣，听到點兒風聲就會跑！所以想到盡快完成戰果，清剿這麼多的地點，少說也需要調動半個教廷的力量！
要是……要是您信以為真，用自己的名譽擔保調動了半個教廷的力量，折騰了幾個月最後卻一無所獲的話……」
「那我在半個教廷的人心里，就都會留下一個能力不足的印象。」
金發聖子淡淡一笑。
「教廷和樞機們能夠忍受私授加護這種事，卻絕對忍受不了下一任教皇是個無能之輩，如果真的留下了這個印象，那我也可以提前宣告退出教皇之位的爭奪了。
呵呵，果然越是到最後關頭就越不能松懈，如果我們被眼前一片利好的情形沖昏了頭腦，真的拿著這張紙條發動了半個教廷，那就會被絕地翻盤，直接葬送了大好的局面。
了不起，真的了不起啊！設計出了這個計謀的家伙，當真是把人性算到了極致！
如果不是上面標注的地址太多了些，讓我感覺有些不對，所以稍微多想了一下的話，這次我可就真的栽了。」
說到這里時，金發聖子看向一旁駭得面無血色的中年男人，搖搖頭笑道︰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妮基的精神波動應該相當正常，沒有任何被惡魔引誘的墮落跡象，對不對？」
中年男人汗如雨下，艱難地點了點頭。
「對……妮基大人的身上除開少了些鱗片，外加近期受過一些外傷，並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
所以……所以連被疑似被惡魔引誘的事情，都是她們故意放出來的風聲嗎？
該……該死啊！我說她怎麼會突然離開教廷，出現在這邊！她們……她們的心計居然深沉到這種地步了嗎！！！」
「可能還不止。」
金發聖子搖搖頭，面帶佩服之色地道︰
「我現在甚至開始懷疑，連基蘭被人打出虛靈加護的事情，都可能是特意給我設的局。
你好好想想，法蘭那個地方，怎麼可能出現能夠擊敗基蘭的強者？而她為什麼那麼巧，事先將自己的坐騎趕了回來？
就算她確實意外遭遇了難以想象的強敵，又為什麼沒有讓加護發揮到極限，直接一路飛回教廷，而是主動打破加護留了下來？
而遭遇了強敵的話，她的那些手下為什麼幾乎毫發無傷？沒有出現任何戰斗減員？」
「聖女……聖女她……她居然……居然……」
隨著金發聖子把疑點一條條數完，中年男人已經駭得連嘴唇都開始發白了，磕磕巴巴了好半天，卻連一個完整的句子都沒吐出來。
金發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連著釋放了兩道穩定精神力的神術，幫助他鎮定了下來。
「呵呵，我和基蘭接觸的時間非常久了，對她的性格還是有些了解的。雖然對聖光的信仰無可指摘，但我們這位聖女殿下的真實性格，可並不像她表現出來得那樣光明正大……
不過……」
在中年男人後怕且崇敬的眼神中，金發聖子微微昂首，依舊溫和的笑容中，極少見地摻進了一抹傲然之意。
「基蘭看人的眼光似乎差了些，並不像我了解她那樣了解我啊！
陰謀算計終究還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東西，用這些就想放倒我嗎？呵呵，她這回怕是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