皺著眉頭琢磨了好半天，威廉才勉強想起了自己的來意。
異常無語地咧了咧嘴後，他覺著今後如果是非必要情況的話，還是盡量少和藍毛師兄搭茬比較好。
這家伙聊天的時候思路太跳，講著講著就開始把話頭到處亂扯，要是自己稍微大意一點兒，沒準正事兒都被聊得忘記辦了……
為了避免話題再次被帶歪，威廉立即開口截過話頭，語速極快地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
「我覺得你們用來造船這種海椽木特別好，既能像金屬一樣燒融鍛打，又因為本身就是海里的植物，所以並不怕海水侵蝕，正好能夠用來當做鐵器的替代品。
一般金屬材質打造的器物，哪怕做過相應的附魔，在海水里面幾個月就會開始生銹腐蝕，兩到三年就基本沒辦法用了，如果使用強度比較高的話，說不定用不了一年就得換新。
而這種海椽木的硬度本來就超過了一般的金屬，再加上材質特殊完全不怕腐蝕，只要其余部件不出問題的話，買一次怕是就能直接用到死，所以哪怕價格貴上一些，藍潮人魚們也肯定拒絕不了。」
藍毛師兄聞言先是點頭認可了威廉的判斷，接著卻面色有些無奈地道︰
「用海椽木做出來的東西，她們確實拒絕不了，但她們多半也買不起呀！」
「要知道，魚人們也不是沒打過海椽木的主意，可這東西在海里的時候實在是太硬了！
海椽木的植株在海底長得到處都是，隨便找個大礦山都能見到一片，但就因為砍起來過于麻煩，所以藍潮魚人自己一年都弄不到多少，你又準備去哪兒弄那麼多的海椽木當材料？」
「那就得靠你了啊！」
伸手搭了搭藍毛師兄的肩膀，威廉的神情一改之前的嫌棄，反而眯著眼楮滿臉親近地道︰
「正好你跟藍潮人魚們的關系不錯，要不……下次幫我弄點兒海椽木的樹苗來？
我正好認識一個九階的德魯伊……嗯……或者說一個沒到九階的九階德魯伊的，有自然之心專長的那種，種樹什麼的小意思。
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我還認識兩個半精靈，有路子找精靈們采購一大批生息水……總之你去幫我找樹苗就行了，我肯定有辦法能把這玩意種活！」
說道這里時威廉頓了一下，覺著不好光支使別人干活不談好處，便伸手過去攬住藍毛青年的脖子，一臉近乎地蠱惑道︰
「還有，你不是五階的魔紋武斗家嗎？序列名是叫魔紋戰使？我記得這序列不僅實力和掌握的魔紋掛鉤，就連進階都需要掌握足夠多的魔紋對吧？
你說這不巧了嗎！我剛好還認識一位精通各種古代文字的魔紋大師，學識特別特別淵博的那種，我跟安德烈婭的煉金工坊的魔紋就是她出手優化的。
正好，等海椽木的樹苗一到，我馬上就請她來跟你交流交流，看看能不能把你的職業等級往上提一提……你覺得怎麼樣？」
「……」
我覺得……你好像……想勒死我……
感受著脖子上那只鐵閘似的胳膊正在慢慢收緊，即使並不覺得安德烈婭看上的男人會對自己出手，但出于智慧生物的求生本能，藍毛師兄還是連連拍打著威廉的胳膊，略帶驚惶地提醒道︰
「松……松一點，松一點！我的脖子！你用的力氣太大了！」
「哦哦，抱歉抱歉，有點激動過頭了。」
威廉聞言松了松胳膊，一臉歉疚地道︰
「我平時其實還是挺冷靜的，主要看你好半天沒答應，似乎還有什麼話想說，情緒方面突然稍微有點激動，胳膊用的勁兒就大了些……怎麼樣？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啊！」
完全沒察覺威廉話里威脅他閉嘴的意思，藍毛青年活動了兩下脖子後，點點頭一臉嚴肅地道︰
「我之前已經跟你說過了，海椽木最麻煩的地方不是怎麼種，是怎麼取啊！
這東西實在是太結實了，就算你能在地上種出海椽木來，還能雇佣一群四階職業者天天幫你砍樹嗎？」
「哦，原來你想說這個啊。」
見他沒有繼續東拉西扯地說一堆廢話，威廉頓時松了口氣，伸出右手抓住海椽木木板的邊緣用力一扳。
伴隨著一道極刺耳的金屬形變聲，烏黑油亮的海椽木木板應聲而彎，並在達到某個極限弧度的時候，宛如半張松脆的薄餅一般，毫無任何抵抗能力地被輕松拗成了兩截。
「……」
(′???`)？！
「這玩意還用砍？直接上手掰不就得了？」
在藍毛師兄一臉懵逼的神情中，威廉樂呵呵地道︰
「我領地的矮人鐵匠數量現在並不是太多，應該用不了多少海椽木，所以這玩意如果只有一兩千棵的話，那我一個小時就都掰完了，哪用雇人砍樹那麼麻煩？」
「……」
你說的話好像沒啥毛病，但我怎麼總覺得……好像有哪兒不太對勁兒呢？
看著地上那兩截被父親寄予厚望，視為黑帆稱霸七海的根基的海椽木，藍毛青年無言地咂了咂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爹啊……要不咱別繼續花那麼多錢造船了吧？我突然覺得……你那船好像也不怎麼結實啊……
……
似乎是听到了藍毛師兄的心聲，威廉彎腰撿起了地上的兩截海椽木木板後，抬頭看向旁邊的藍毛青年，興致勃勃地提議道︰
「對了，我想要和你父親做什麼生意了，你們黑帆只有一艘黑潮號是通體用海椽木打造的是吧？
他還想要別的船嗎？我和安德烈婭的煉金工坊雖然不能造船，但我們還是可以幫你父親出料啊！龍骨什麼的太大不好搬，甲板、船殼、側肋、什麼的還是可以的嘛！打好之後你們只要派海船把料拖回去，自己找工匠拼一下不就得了？」
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好像已經把工坊產品的銷路解決得七七八八了，並且似乎預見了以後無數金戈德浩浩蕩蕩奔涌而來的美妙場面，威廉越說眼神越是亢奮，拍了下手興致勃勃地道︰
「還有，等矮人鐵匠們把對應的木料打好之後，還可以讓安德烈婭搞點兒諸如輕靈、堅硬、遠航、避浪之類的附魔鍍層上去，保證比你們那艘黑潮號更結實！
放心，大家這麼熟了，到時候肯定是友情價！」
「……」
友不友情價的好說……我現在就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麼徒手把海椽木掰斷的……
無言地咂吧了兩下嘴之後，藍毛師兄尷尬地扯了扯嘴角，開口回答道︰
「我……我覺得父親大人肯定有興趣……我听妹妹說，父親他抱怨海椽木的產量太少已經好多年了。
對了，這塊兒斷成兩截的海椽木木板就讓我帶回去吧！我父親他……嗯……他畢竟是海盜，有這兩個東西在的話，也免得他……你應該明白我意思的。」
懂！免得你爹見財起意，起什麼不該有的心思，直接打上門來搶劫！
跟藍毛師兄對視了一眼後，威廉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微笑著把手里的兩截海椽木木板遞了過去。
雖然海盜王們已經月兌離了普通海盜的「階層」，比起劫掠商路搶奪財貨，改為了靠類似「抽稅」「設卡」的方式撈取收入。
但不管現在怎麼樣，海盜王們畢竟都是海盜出身，頭上還掛著一頂名為海盜王的帽子，行事風格肯定談不上正派。
所以如果合作方看起來並不對等的話，比起花大價錢買船殼，那位黑帆布羅姆自然不會介意動手搶上一把，甚至直接把煉金工坊連帶破曉領整個佔下，直接作為黑帆的造船工廠，節約一大筆財貨。
因為對方並不能把艦隊開到陸地上來，多半只能下船步戰，所以威廉並不怵那位海盜王，但比起費心費力地動刀動槍，還是省些事兒提前互相亮亮肌肉，從一開始就直接避免爭端為好。
擔心光被掰斷的兩截海椽木「說服力」不夠，威廉在將兩截烏黑油亮的木板遞過去之前，還特意用手在上面各自攥了一把，把自己的指印留在了上面。
「那就拜托你了，我在破曉領等你的好消息！
還有，等你回來之後，我一定請那位魔紋大師出手，跟你交流一下魔紋學方面的心得，盡快幫你成為六階職業者！」
「嗯嗯。」
低低嘆了口氣，明顯興致不高地點了點頭後，藍毛青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抬眼望了過來，面帶希冀地詢問道︰
「提升位階什麼的不急，但你一提我倒是想起來了，我記得你之前說過，那位幫你和安德烈婭優化了工坊魔紋的大師，好像還精通各種古代文字？」
沒料到藍毛師兄對提升位階興趣不大，威廉先是有些錯愕地點了下頭，隨即側頭回憶了一下，繼而眉頭微蹙地道︰
「那位大師確實掌握了很多門古代文字，具體多少門我雖然記不太清了，但估計得有三十多種吧？」
「三十多種！！！」
藍毛青年聞言先是大吃一驚，隨即皺著眉頭看向威廉，滿臉不信地道︰
「你說的是‘學習過’，或者‘涉獵過’吧？」
「啊？不是，我的意思就是掌握，完全能夠運用自如的那種程度。」
「這不可能！」
雖然情商跟「話商」都不怎麼高，但一旦聊到學術方面，藍毛師兄終于展現出了身為技術宅的氣場，瞪著威廉斬釘截鐵地否定道︰
「要麼是你弄錯了！要麼就是你被騙了！
想把一門古代文字研究到可以稱得上‘掌握’的程度，沒有十年左右的苦功是不可能的！而像海洋文之類年代久遠的古代文字，不僅相關的文獻記載散佚大半，連遺跡里刻在石頭上的字都被磨沒了很多，很多人一輩子都學不到掌握的程度。
而好掌握的主流古代文字一共也才十幾種，剩下的全都是那種艱深晦澀的東西，幾十年都不一定能研究透一門……
怎麼可能有人同時掌握了三十幾門古代文字？難道那位魔紋大師是活了一千歲以上的老古董嗎？」
「……不，她也就二十多歲吧？」
我知道這听起來很離譜，但小富婆她在這方面就是個超級大掛比，你不信我也沒辦法啊。
無奈地聳了聳肩後，威廉開口解釋道︰
「隨你信或者不信吧！反正按那位大師的說法是，她在知識教會的時光大書庫里呆了很久，一次性記下了數不清的珍貴文獻，數量接近整個知識教會藏書量的六分之一。
而且那位大師的情況比較特殊，從出生開始就帶著知識之神賜予的加護，所以單論頭腦方面的天賦，恐怕能在整個奧法大陸排進前五。」
見威廉說話的樣子不像作偽，藍毛師兄的呼吸陡然間急促了起來，猛地撲上來抓住威廉的胳膊，兩眼放光地道︰
「你……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假的你自己去看啊！」
發現不知不覺間話題又被這貨帶歪了，威廉有些頭疼地捏了捏眉心，抬手指向煉金工坊道︰
「煉金工坊的魔紋已經優化得差不多了，安德烈婭正在加班加點地繪制，光那些魔紋少說就涉及了十幾種古代文字，你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麼？」
「不！不用了！我相信你不會在這種一戳就破的事兒上騙人！」
在確認威廉的話很可能是真的後，藍毛青年的面上猛然浮現一抹潮紅，激動的手腳都開始發抖了。
他哆嗦著翹起大拇指，在食指上套著的空間戒指側面蹭了一下，取出一本磨得卷了邊兒的小冊子，幾乎是用懟得塞進了威廉手里。
「告訴我！快告訴我！那位大師掌握的三十幾門古代文字里，到底有沒有海洋文？
有的話請一定要把這個冊子交給她！這上面是愛爾莎從遺跡里抄回來的古代魔紋！里面還有海洋文的對照表！
因為看不懂海洋文，我研究了好久只破譯出了不到十個，還沒發確定對不對，如果那位大師掌握了海洋文的話……」
終于找到了可能掌握海洋文的人，藍毛師兄顯然激動已極，話說得又急又快跟蹦豆一樣，听著比肥倫的rap還模糊，手上也下意識地加了不少力氣，連平時視若心肝的冊子都被攥皺了。
不過威廉已經沒有精力去管他到底說了什麼了，此時的他正一臉震驚地看著面前彈出的系統提示。
喚海之章（殘本）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