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知道自家聖女發現了一個「潛藏極深」的「野心家」，好半天沒等到她的回復後，名為萊爾斯的男人有些不安地停下了絮叨。
輕瞄了眼陰影聖女的表情，見到了那副幾乎能滴出水來的凝重表情後，萊爾斯還以為是自己說錯了什麼話，無意間惹惱了她。
可在認真回憶了一下後，他卻發現自己今天的話雖然稍稍有些多，但尺度依舊把握得很好，並沒有什麼特別僭越的地方。
而且聖女大人的表情雖然看著和不滿很相像，但細細琢磨一下的話，似乎又潛藏著某些很特別的感覺，似乎有點像……懼怕？
……
「嗯？」
發現周圍的環境突然安靜了不少，陰影聖女身軀微顫了兩下後，終于從愈發暴走的思路中掙扎了出來。
抬眼看了下突然沉默的男人，見到了他疑惑且不安的面孔，陰影聖女先是微微頷首，隨即頗為勉強地笑了一下。
「抱歉，萊爾斯，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所以有些走神……你剛才說得話可以再重復一遍嗎？」
「我剛才那些話沒什麼重要的，倒是您……」
盯著她的臉盤看了看後，名為萊爾斯的男人緩緩搖頭，隨即眼神有些擔憂地道︰
「橘大人，您的身體是不是不太舒服？」
陰影聖女聞言皺了皺眉，有些疑惑地朝他望了過去。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您的臉色……稍微有些發白，不太好看……
額，屬下說得不太好看，不是指現在的您不美麗的意思，只是和平常的您比起來的話，氣色上稍稍有些蒼白了點。」
「……」
「是這樣嗎？」
伸手模了模自己的臉頰後，陰影聖女看著被冷汗濡濕的指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沒想到……我居然也有被別人的謀劃，給嚇得面色發白的一天……
右手四指的指尖微微回勾，將沾上的細汗偷偷在掌心蹭掉後，陰影聖女平復了一下心緒，隨即面色如常地道︰
「也許最近趕路趕得太急，也沒什麼時間休息的原因吧？等把手頭這些情報看完後，我抽空小睡一會兒就好了。」
「這樣啊，那您好好休息吧，屬下就不打擾了。」
男人善解人意地點了點頭，轉身準備離開屋子。然而在即將走到門邊時，他似乎也突然想起了什麼，又轉回身來看著陰影聖女，一臉認真地道︰
「橘大人，您不要逼自己太緊了。
還有，如果感覺壓力實在太大的話，其實您也可以跟我稍微聊聊，雖然我也不一定能幫得上什麼忙，但總比您全都憋在自己心里要強一點。」
「……」
看著對面一臉認真的男人，陰影聖女用力地攥了攥被掌心細汗打皺的紙張，下意識地抿緊了嘴唇。
聊聊？這種事該怎麼聊？
聊整個神聖帝國可能都在被人耍著玩？聊光明教廷的下一任教皇疑似被人控制了？聊似乎有人盯上了我們陰影教會，而且很可能準備朝我這個聖女下手？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陰影聖女緩緩點頭，聲線溫和地道︰
「好，如果有可以和你商議的事情，我會找時間和你聊聊的……對了，這間情報室里有沒有關于法蘭的情報？」
嗯？為什麼突然要法蘭的情報？她的異常表現難道跟那里有關嗎？
萊爾斯聞言皺了皺眉，在環顧了一下屋內成排的架子後，朝放在西北角的一個矮櫃指了指。
「法蘭的情報都在那個櫃子里了，不過那邊的情況比較特殊，是知識、愛神、財富三家教會的自留地，而且受到光明教廷的影響也很深。
再加上法蘭人口跟資源都不是特別豐富，所以教會里一直沒有朝那邊繼續發展的打算，因此相關情報的收集也沒受到重視，很可能提供不了太精細的情報。」
「沒事。」
陰影聖女搖了搖頭道︰
「不需要太細致的情報，我只要看一下法蘭近些年發生的大事就可以。」
這樣啊……
听到聖女大人的要求後，萊爾斯點點頭，走到矮櫃前彎腰拿起了一本訂好的冊子，雙手托著擺到了桌上。
「那您看這本就好了，這里面是法蘭近二十年的大事記，雖然可能還是不夠細致，但稍微重要些的事肯定都不會遺漏。」
陰影聖女點點頭後，伸手拿過桌上的冊子翻了翻，而第一個特殊著重標紅的地方，就是法蘭眼下近乎四分五裂的形勢，以及造成這個形勢的原因。
將法蘭王後開始改革的時間點默默記下後，她又按著目錄開始翻找，並在時間稍微前些的記錄見到了一個十分熟悉的名字。
威廉‧凡金斯，在凡金斯家族的貴族身份被取締後，此人曾對王後艾薇兒‧法蘭發起刺殺，但後來卻當上了她的貼身侍衛，且一直深受信賴，現今更是在法蘭發生劇烈動蕩後，成為了王室最為倚仗的可靠力量……
看到這里時，陰影聖女咬了咬嘴唇，暗道一聲果然如此，隨即一邊從屬于凡金斯家族的情報中，尋找著威廉各種「布置」的跡象，一邊微微點頭道︰
「辛苦你了萊爾斯，你先出去休息吧，等有問題的時候我會派人找你的。」
男人嗯了一聲後轉身離開，並在推門出去的時候，回過頭輕聲道︰
「橘大人，不管別人怎麼想，我一直認為，只有您才最適合繼承教皇大人的位置。
聖子的做法雖然能夠獲得遠超現在的利益，但實在太過激進也太過莽撞，違背了教會立身于陰影的信條，那樣是極其危險的！」
如果平時听到這些話，陰影聖女多半會順著繼續探討幾句，但眼下她的腦海里全是某人的影子，早已經無暇顧及這些「小事」，便隨意地點頭應道︰
「嗯，我也這麼覺得。」
見到她這幅略顯「敷衍」的模樣後，男人眉頭緊鎖地停下腳步，一臉正色地朗聲道︰
「橘大人，還請您一定要堅定些！」
「聖子他根本就不清楚，以我們陰影教會的風格，藏身于影中便是地下勢力的王者，甚至因為近乎絕對中立的立場，還會被多方勢力倚重，沒有人願意與這樣的勢力徹底翻臉。
而一旦我們出現在陽光下，徹底插手進大陸上的利益爭奪後，卻會受到大多數勢力的忌憚，一個靠著地下手段建立起來的地上勢力，是絕對會被所有近鄰敵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