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什麼秘方？
第一時間並沒有弄懂威廉的意思，陰影聖女下意識地抬起了雙手，學著他的模樣在身前輕輕托了兩下。
Duang，Duang。
「……」
你想知道的……居然是這個嗎？
想明白了問題內容的瞬間，陰影聖女心中對于威廉「幕後黑手」的印象瞬間崩塌，干淨得跟挨了發核彈似的點滴不剩。
幕後黑手？就他？開什麼玩笑！！！
看著對面眼神躲閃的英俊男人，氣得直咬牙的陰影聖女用力地攥緊了拳頭，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出手的沖動。
錯覺！誤會！都是巧合！
對！一定是這樣！什麼勾結光明教廷的聖女……他這個出身小國的伯爵，最多也就是給那位聖女打下手而已！真正的主使者一定是那位光明聖女！
至于破曉領地下的工坊，被逼得走投無路的煉金大師，以及大地坊被收繳的貨物……就算準備了這些也沒用啊！
在奧術帝國那位第九執政的牽頭下，大地坊跟海族間的合作已經幾十年了，互相之間利益糾葛極其深厚，貿然插一腳進去會踩爛很多人的蛋糕，海族本身就忍不了！
而且這條佔據了大地坊近兩成出貨量的商路，可是第九執政最大的功績之一，她只要還活著就不可能容忍這種事……所以這些都是無用功！說不定只是某種巧合！
……
大量紛雜的念頭在腦海中反復橫跳，陰影聖女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面前這個屢次騷擾自己的男人就是個色胚！只是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巧合，才看起來顯得像是位陰謀家罷了，至于剛才那番看似深奧的話，估計也是他隨口亂講的！
然而因為之前的誤會，自己主動發起了「會面」的邀約，而且對方已經先回答了自己的問題，那……
那也不能告訴他！不……不是不能告訴他，是根本就沒有什麼能分享的秘方！我就多余來這一趟！
「喵……真是嚇死貓了……」
正當陰影聖女準備拂袖而去的時候，屬于小黑貓的那部分意識，終于從幽邃黑駒的威懾中掙月兌了出來。
察覺到自己的伴生獸恢復了正常，陰影聖女便忍住了立刻離開的沖動，而是迅速通過靈魂鏈接與她溝通了起來。
「芭麗絲，之前發生了什麼事？你的靈魂波動為什麼幾乎停滯了？」
「當然是粗大事了喵！」
好不容易才見到了前主人，小黑貓自然趁著跟她「合體」的功夫，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經歷的大事統統抖落了過去。
什麼？聖子的副職業是夜之使？續航能力是普通七階職業者的二十倍？
什麼？他三分鐘不到就被打翻了？還昏迷著被送回了總部？
什麼？對面這個男人得到了第三獵影的青眼，那位大人有時候甚至會親自現身，不厭其煩地跟他攀談一會兒？
什麼？你居然被他給控制……
哦，原來他把你控制住了啊。
嗯嗯，他真的好卑鄙……而且他還對你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害得你突然食欲大增，這幾天都吃胖了？
對對對，這確實很過分，真是太過分了……不過除了那種特別好吃的貓飯的做法之外，你還有什麼別的有價值的情報嗎？
……
被連著數個勁爆的消息炸得頭腦發昏，在用力地搖了搖頭，把小黑貓特意偷學來的貓飯秘方甩出腦海後，陰影聖女看向對面等待著問題答案的威廉，眼神有些訝異地詢問道︰
「你之前不是總想著找我自首嗎？這次怎麼沒向聖子自首，反而還把他打倒了？」
嘖……她全都告訴你了？
這養不熟的白眼貓，今晚上你的貓飯讓小黛西來做！
盯著陰影聖女腦袋上動來動去的貓耳朵看了兩眼後，威廉雖然依舊有點難以啟齒，但考慮到小富婆這個朋友，還是忍不住提醒道︰
「那個……咱們之前不是說好了一人問一……」
「那種事是秘方！」
沒好氣地打斷了威廉的話後，陰影聖女先是恨恨地咬了咬牙，隨即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
「關于這個極其珍貴的秘方，我們教會里最少有幾萬人都想知道，所以一個問題可遠遠不夠，想知道的話最少也要拿十個問題來換！」
見到威廉被自己的話堵了回去，陰影聖女的心下頓時舒坦了不少，甚至還產生了一種堪稱「揚眉吐氣」的奇妙感覺。
哼！我只說一人問一個，又沒說什麼問題都回答，所以你老老實實給我換個問題還好，要不然……
「成交！」
考慮到自己實在沒有什麼想問的問題，沉默了一會兒後威廉吐氣開聲，在陰影聖女一臉無語的神情中，眼神異常堅定地道︰
「十個問題而已，你問吧！」
「……」
這麼重要的事情，居然就拿來換「秘方」嗎？你這個人真是……徹底沒救了……
……
「所以……這一切都是巧合？你根本就沒準備對我們教會動手？也沒有跟那位光明聖女有什麼勾結？」
怎麼看都覺得威廉不像是在糊弄自己，而是真的對什麼爭霸什麼陰謀沒興趣，陰影聖女攥了攥拳頭，被自己之前「虛空索敵」的行為弄得渾身難受。
「額……勾結的話倒是稍微有那麼一丁點兒吧，但主要還是錢的事兒。至于什麼里應外合圖謀光明教廷，或者‘光影合謀’，暗中操控神聖帝國之類的……你瞎想什麼呢都？」
通過陰影聖女提出的十個問題，變相弄明白了她給自己加的「幕後黑手」設定後，威廉異常無語地撇了撇嘴。
至于覬覦陰影教皇的位子……你怕不是在侮辱我？
看著對面揪著衣角低著頭，一臉羞恥模樣的陰影聖女，他索性乘勝追擊，絲毫不留情面地評價道︰
「還有你們陰影教會那個教皇的位置……說得好像有人稀罕似的！
你們教會最重要的中間階層完全靠單線聯系，弄得上面的命令傳達不下去，下面的人不知道自己在給誰干活，同級之間更是完全跟瞎子一樣，要不是靠著共同的信仰強撐著，就這架構早八百年就該亂套了好吧？
你自己說說，除了隱匿跟情報方面還過得去之外，你們教會還有什麼優點？擅長撕逼嗎？
但凡是個比屁大點兒的破事兒，你們都得先扯上好幾天的皮再傳遞好幾天的消息，根本就沒有效率可言，踫見什麼好事兒總是第一個知道最後一個動手，吃口……嗯……那啥都趕不上熱乎的，這種教皇有什麼好當的？給自己找憋屈嗎？」
「……」
他說得……好像還真有點兒道理……
听完了威廉對于陰影教會的評價後，即使身處于沒有溫度的陰影位面，陰影聖女依舊覺得臉上有些發燒，耳朵根更是莫名地熱了起來。
雖然自家教會被人狠狠損了一頓，讓身為聖女的她面子上多少有點掛不住，但威廉堪稱一針見血的吐槽，屬實戳到了陰影聖女的心窩里。
還是那句老話，自家事自家知。
對于陰影教會內部的弊病，在里面混了好幾百年的她當然再清楚不過，雖然不能像威廉一樣給出精確明了的剖析，但隱隱約約也是能感覺出問題所在的。
然而就算她對這種事一清二楚，可又能跟誰去說呢？
作為相互間最大的競爭對手，甚至能鬧到不死不休的地步，陰影聖子自然第一個被排除掉；教皇大人雖然是自己的半個老師，但本身並不是容易听勸的性格，外加她近些年一直在養傷，便也沒有交流這種事的機會。
除了教皇跟聖子之外，作為陰影生物的芭麗絲根本听不懂這些，而支持自己的勢力中，很多就是這亂局中的一份子，不可能停止內耗出讓利益；再加上自己怎麼說也是陰影聖女，難道還能跟屬下一起，言語上毫不客氣地大肆攻擊自家教會嗎？
……
說不出口的話就是病，關于自家教會的這口老槽，陰影聖女已經憋了太久太久，結果現在被別人當面揭開，不僅絲毫不留情面地痛批了一番，而且還成功搔到癢處，句句正中靶心。
這感覺簡直就像用指甲的尖端，親手一點點剔開傷口處即將月兌落的結痂一樣，明知道這並不算什麼好事，但精神上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奇妙感覺揮之不去，爽得她雙腿下意識地微微夾緊，頭上的貓耳朵也不自覺地動了起來。
真是舒坦啊……
雖然心里很想讓威廉再來幾句，甚至巴不得他罵得更狠一些，但從莫名的爽感中掙扎出來後，考慮到自己身為陰影教會聖女的立場，她還是輕咬嘴唇，略有些支吾地回了一句。
「就算……就算確實有一些小問題，但我們教會還是很強大的，在地下勢力之中也是最……」
「你管這叫小問題？」
對于親身經歷過惡魔入侵的威廉來說，陰影教會到了關鍵時刻是什麼德行，被變相地坑過好幾次的他可再清楚不過了。
「就你們這‘小問題’，也就是沒遇見什麼大事兒，要真踫見大危機壓根兒就反應不過來，連機構最臃腫的光明教廷動起來都比你們快！」
一臉鄙夷地撇了撇嘴後，見這貨居然還敢跟自己嘴硬，威廉便毫不留情地拆穿了陰影聖女最後的遮羞布。
「最強地下勢力又怎麼樣？動起手來還不是一盤散沙？
以前欺負欺負菜雞也就算了，踫見同樣體量的對手全力針對，你們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只不過因為擅于隱匿剿不干淨罷了。
至于派系間爭權奪利瘋狂內耗之類的事兒，放其它教會里特別要命，放你們這盤七零八碎的散沙里還真算是小問題，反正你們本來就是散著的，對手惹不起就散開藏起來，要是惹得起就派教皇去欺負人……
就你們這樣的，在地下勢力里還能混一混，只要想拋頭露面成為地上勢力，怕是連腦瓜仁兒都能自己跌出來！
所以我就納悶兒了，這種教皇你當著有什麼意思？勾心斗角小半輩子，就為了給自家教會當最大的打手？爭一個給全教會的人擦的權利？」
「賤不賤啊！（吳京臉）」
「……」
舒坦……真舒坦……
就像小粉紅也免不了給毫不留情地針砭時弊的評論點贊一樣，熱愛陰影教會和經常被氣得想罵人一點兒都不沖突。
從來沒跟人交流過這些問題，憋了足足幾百年的陰影聖女，乍逢威廉這種鍵政達人的高頻率觀點輸出，屬實有些遭不住，只覺得得每句話都戳到了自己心窩里，被吐槽得越狠反而越是舒爽。
而陰影聖女這層的身份，更是平添了一抹奇奇怪怪的「禁忌X感」，如果現在面前有張墊著鵝絨的柔軟大床的話，她恐怕會不受控制地撲上去，兩腿夾著枕頭到處扭來扭去，然後像看到CP發糖一樣悄悄截圖保存，等沒人的時候再拿出來偷偷看上兩眼。
至于什麼對陰影教會的覬覦……
開玩笑，他都看得這麼清楚了，當然知道如果沒有足夠的勢力支持，就算他當了教皇也只是個高級打手，怎麼可能還對那個位子有興趣？所以之前那些事肯定都是我想多了啊！
雖然心中已經篤定了威廉是「清白」的，但在稍微平復了一下遭遇「精神馬殺雞」的亢奮心情後，出于謹慎起見，她還是開口問了一句道︰
「那……那位煉金……唔……算了。」
這件事已經沒有再確定一次的必要了，就算有煉金大師又能怎麼樣？不論是那位第九執政還是海族里的既得利益者，都是絕對不可能容許大地坊被擠出去的，所以肯定只是巧合而已。
發現威廉這個幕後黑手是自己想多了，一直以來壓在心頭的危機感徹底解除，而且還把憋在心里幾百年的老槽甩了出去，陰影聖女不由得心情大好。
這人除開色了點……別的好像也還行，以後要是憋屈的時候，可以再來找他聊聊。
在一臉愉悅地禮貌道別後，陰影聖女無視了開口索要「秘方」的威廉，直接主動月兌離陰影位面，玩兒了一出異界版的光速「下線」。
面帶笑意地回到了奧法大陸之後，陰影聖女有些驚訝地發現，自己所處的情報室里多了一個滿面焦急的男人。
「橘大人！您可算回來了！」
見到陰影聖女出現後，已經等了半天的萊爾斯長出了一口氣，連忙將手中攥著的情報展開遞了過去。
「大地坊的主持者突然換人了！而且奧術帝國有確切消息傳過來，那位第九執政的命鐘停在了第六海，她多半已經死在了海神廷！」
什麼？！
第九執政居然真的死了？！
在陰影聖女被這個炸雷般的消息震得雙眼圓瞪時，一臉焦急的萊爾斯再次開口道︰
「還有，您還記得之前那張海族傳過來的巨額懸賞嗎？」
一股不妙的感覺涌上心頭，陰影聖女的嘴唇動了動，隨即盡量平靜地點頭道︰
「當然記得啊。怎麼？你們找到他的信息了？」
萊爾斯搖了搖頭道︰
「不是，我們還沒查到他的信息，但黑帆海盜里有我們的信眾，他們通過和海族間的交流，差不多弄清楚那個叫威廉的人做過什麼了。」
不知道為什麼，陰影聖女幾乎是本能地咽了下口水。
「他……做了什麼？」
「他當著海神廷六位九階強者的面，活活打死了即將繼任海皇的教諭院副長，並成功從海神廷首席大司教的手中逃月兌，而且他和新繼位的海皇間好像……算了這個不重要！」
飛快地把手中的情報翻了幾頁後，萊爾斯神情異常激動地道︰
「橘大人！那位新海皇上位之後，必然會大力清剿前繼承人背後的勢力，而和第九執政做生意的正是那個貝克爾家族！
現在第九執政已死，海族那邊的貝克爾家族被清剿，大地坊的貨物也多半會受到抵制！甚至連走海路外運都會遭到攔截！
這就是最好的機會啊！咱們教會名下的那兩座煉金工坊可以開動了！趁著這個機會，咱們最少也能佔下……」
「唉……完了啊！」
看著雙手捧住腦袋哀嘆出聲的陰影聖女，萊爾斯臉上激動的神情稍微冷卻了一些，轉而疑惑地道︰
「什麼完了？橘大人？您怎麼了？咱們教會里的兩座工坊都在您名下啊！听到這個好消息，您難道不高興嗎？」
「……」
高興！真高興！我要高興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