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爾挑了挑眉毛沒有說話,艾薇兒反倒微笑著應道︰
「羅曼侯爵說笑了,埃米爾侯爵年輕時也曾在戰場上縱橫馳騁,一……」
羅曼冷冷地瞥了艾薇兒一眼,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廢話少說吧!」
「你替那些賤民出頭我沒意見,那是你身為王室的權利。但當年我就說過,凡金斯家雖然是一群沒腦子的蠢貨,但他們必須得留著,不然早晚有一天你要後悔。」
他抬起枯瘦的胳膊,指了指遠處飄揚著的吉伯家族私旗。
「瓦倫家那個混賬在你的縱容下吞掉了凡金斯家大半的領地,還接納了凡金斯家的職業者,現在他們都站在你對面,你後悔了嗎?」
不待艾薇兒回答,他冷著臉呵斥道︰
「還有,你為什麼沒有燒了王都?如果你能燒了王都死守王宮,或者當初留下凡金斯家族,事情至于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
好好想想那些被你的逼反的貴族吧!法蘭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全都因為你的愚蠢!五百年歷史!十幾代的傳承!法蘭要是就這麼亡了,那你就是它的掘墓人!」
艾薇兒被罵得滿臉苦笑,無奈地出言解釋道︰
「羅曼侯爵,燒了王都最少也要死上近萬人,剩下沒了屋子和糧食的人還要凍死餓死一大半,王都是絕對不能燒的;至于凡金斯家族和那些貴族,他們的權力必須被抑制了,那幫家伙根本沒有治理領地的才能!
法蘭之前是什麼樣子你也看到了。法蘭建國前經過了常年的戰亂,那時的人口連戰前的一半都比不上,而現在的人口比法蘭一世那時候還要低,別說賤民了,就連普通人都快活不下去了,那些貴族必須被取締……」
「我不管那些!」
羅曼發出了一聲厲喝,滿是褶子的臉上浮現出了壓抑許久的怒火。
「我只知道,在你這個王後插手之前,法蘭從沒出過大問題。而從你開始頒布那些政令之後,北邊蠻族開始頻繁入侵、南邊的神聖帝國也連年異動。
除了這些外敵,國內大大小小的貴族叛亂不斷,連兩名公爵都被叛軍攆出了自己的公國。凡金斯家和我們安德森家幾百年姻親,現在連貴族名號都沒了,我是不是也在你的取締名單里?」
艾薇兒面色也冷了下來,她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淡淡地道︰「您這麼想我也沒什麼意見,凡金斯家族和您確實有不少相同的地方,比如都沒把人當做人來看。」
「哼!」羅曼黑著一張臉怒視著她。
「不管你承不承認,平民和貴族就是不同的,只要維系貴族之間的平衡就能……」
「行了!」
艾薇兒向他伸出了手,王後陛下攤開的掌心瑩白如雪,嫵媚妖嬈的面孔冷若冰霜。
「羅曼閣下,我沒有興趣跟你討論貴族和平民的問題,我現在只想要你的令牌!我問你,如果我下令向吉伯的營地發起沖鋒的話,你會不會讓你的部隊遵守我的命令?」
「哼!」伴隨著惱怒的哼聲,一枚分量頗沉的鐵牌被丟到了艾薇兒手里,上面是一匹昂首嘶鳴的白馬的徽記。
「給你!都給你!不過我要死死地盯著你,只要你再做出將法蘭帶向深淵的行為,我立刻就會喊他們撤退!沒準我的刀會比吉伯更早砍到你的脖子上!」
干瘦老頭兒帶著護衛們氣沖沖地回到了自己的部隊里,而一旁看戲的埃米爾則笑眯眯地鞠了個躬。
「王後陛下,既然羅曼閣下已經離開,那我也就不打擾您了。」
艾薇兒優雅端莊地還了一禮。
「埃米爾侯爵客氣了,今後還要仰賴閣下的支持。」
在兩人都離開了後,伯恩湊了過來,面帶慍色地對艾薇兒說道︰「王後陛下,那個老頭兒是誰啊?一個侯爵也敢對您大喊大叫?」
艾薇兒抬頭看了一眼吉伯麾下的營盤,無所謂地笑了笑。「還好吧,羅曼閣下算不錯的了,吉伯也是個侯爵,可比他過分多了。」
伯恩同仇敵愾地點了點頭。「是啊,這些侯爵一個個都這麼過分,要是所有人都像埃米爾侯爵那樣就好了。」
艾薇兒搖了搖頭。「不,如果所有人都是羅曼就好了。」
看著伯恩疑惑不解的目光,艾薇兒笑了笑沒有解釋。
埃米爾那個胖子看似好說話,但實際上滿肚子都是算計;羅曼雖然古板、不近人情、而且對自己觀感極差,但看剛才的表現,他大概是對法蘭最忠心的人了。
只要自己還代表著法蘭王室,他就絕不會對自己怎麼樣。甚至用王後的身份去壓他的話,他連指揮權也可以暫時交出來。
只是他畢竟和凡金斯家是幾百年的姻親,凡金斯家又和吉伯混在了一起,自己之前實在拿不準他到底是個什麼想法。早知道這樣的話,之前先找他而不是吉伯該多好……
艾薇兒面帶憂色地向暮色山脈的方向望了一眼。
快了!只要壓制住吉伯,我就能去救你了!威廉,你可一定要堅持住啊,千萬別死在那個女人手里!
……
王後陛下念念不忘的「那個女人」,此時正半躺半靠地倚在威廉懷里,面色復雜地看著倒地的阿米利安。
女騎士抬起長腿從馬背上邁了下來,走到阿米利安身前有些難以接受地問道︰「阿米利安……你真的是我表哥?」
阿米利安吐了口血沫,艱難地點了點頭。
「杰西卡,你不要怪我父親沒有和你相認,當初芙蘿爾姑姑她……」
威廉騎著小白退得老遠,一邊搓著小白的馬頭,一邊豎起耳朵偷偷地听他們說話。
對于這種「背景故事」,威廉的了解其實很有限。
蠻族入侵,王後之死,法雷爾家和三大教會分部的廝殺,最後亡靈大軍一舉破開死國之門,和神聖帝國在法蘭南部的關隘鏖戰近十年,半個法蘭淪為人間地獄……
上面這一大串事件,在游戲里幾分鐘的CG就解決了,如果不是威廉曾在法雷爾家‘打過工’的話,他連倫納德是誰都不一定知道,這些背後的恩怨情仇就更不清楚了。
至于杰西卡的悲慘身世,小意思小意思,總結起來大概用三句話就能解釋完。
杰西卡的母親出身于神聖帝國,是個小貴族的女兒,後來被一個大反派迫害得家破人亡,不得已逃到法蘭,去一個渣男家里應聘女僕,最後成功地留了下來。
然而杰西卡的舅舅一家並沒死,而是僥幸活了下來,打听到妹妹的消息後找了過來,听說妹妹已經嫁人了本來準備上門尋親,然而發現妹妹居然被狼心狗肺的妹夫親手殺害了。
因為妹妹的兩個孩子還活著,杰西卡的舅舅隱姓埋名賣身投靠,苦心孤詣地保護妹妹的兩個孩子長大成人,並發誓要奪走那個渣男的一切,讓他懺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
已經知道後續的威廉,在腦海里給這個王道的復仇故事寫上了結局,甚至補上了倫納德視角的雙線敘事。
我,倫納德,是個天才。
幼年時,我目睹了母親被父親親手掐死,只因為她沒有听父親的話,沒有給我愚蠢的姐姐報奧術補習班和騎士學習小組。
從此,我恨上了一切!
然而我還不夠強大,在成年之前,要忍耐忍耐在忍耐。
我要裝成一個廢物,降低所有人的警惕,直到最後清算的日子,親手把所有害死母親的人統統掀翻,讓他們也感受一下這個世界的痛苦!
我還要把那個男人帶到身前,讓他跪在母親的靈位……哦這里不興這個,那就跪在母親的遺物面前,讓他痛哭流涕地說……
……
「我早就該想到是你啊,倫納德。」
一名中年男人俯臥在泥漿里,渾身是傷的他艱難地抬起了頭,對著自己的兒子露出了一個釋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