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鐵棘城的「工地」上，一名容貌英武的中年男人臉紅脖子粗地吼道︰
「不就是粉身碎骨麼，老子賭了！大不了就……喂？卡麗娜！喂？」
……
小富婆黑著一張臉，把繪著金娑羅紋樣的圖章權戒褪了下來，氣沖沖地踹到了口袋里。
該死的混蛋！我當初真是瘋了才會听你胡扯！
「卡麗娜閣下？」
威廉挑了挑眉，用眼神表達出了自己的疑惑。
小富婆被卡梅隆的神操作氣得咬牙切齒，明明是你說接近他特別危險的，可現在一听有錢賺，居然連命都不要了，
她真想直接撒手不管了，但想到老師這麼多年對自己的照顧，還是強行忍了下來。
算了，雖然見了錢就犯蠢，但好歹也是自己的老師，他腦子不清楚的時候我可要攔著點，不然說不定真的會出大問題。
喘勻了胸中的郁氣後，卡麗娜面帶難色地說道︰「威廉閣下，實在抱歉，我有無論如何也不能答應您的原因，所以……」
這時，一道充滿了疑惑的詢問聲打斷了卡麗娜的話。
「剛才那是……卡梅隆的聲音？」
幾名年紀不小的人找了過來，好奇地看著正在向威廉鞠躬道歉的小富婆。
一名衣飾簡樸的老太太皺著眉道︰「卡麗娜，為什麼我听到了他的聲音？你不是說那個老東西出門了嗎？」
見到來人後，小富婆為難地抿了抿嘴唇道︰「洛麗塔阿姨……這件事情說起來有些麻煩……」？！
這個名字把威廉雷了一下，他眼神復雜地打量著鶴發童顏的老太太，雖然看得出來她年輕時應該也是個美人，但配上這個名字之後實在是有點……
發現威廉在打量自己，老太太禮貌地向他點了點頭，隨後面色不愉地對卡麗娜說道︰
「卡麗娜，我知道那個老東西平時喜歡說我們幾個的壞話，但你要知道，如果金娑羅真出了什麼事情，第一個站出來幫忙的肯定也是我們。」
小富婆連連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但心里卻哀嘆了兩聲。
最麻煩的人來了，這些人都是商會的元老，洛麗塔會長更是自小就和老師認識，兩個人糾纏不清了好幾十年。
自己偷偷用斑羊古卷查閱老師的過去時，還看到了他們之間一些比較……和諧的記錄，雖然最終沒能走到一起，但她實際上和自己的師母沒什麼區別。
不論是關系還是地位，這些元老們問話肯定是不能不答的，可這個事情是能隨便說的嗎？
想了想卡梅隆手上的，卡麗娜的頭疼不由得再深了一分。
老師可還在自然教會那邊掛著號呢，他七階的身份如果透露出去，惹來的麻煩恐怕多得驚人。
畢竟走命運序列的人本來就不多，到了七階的更是寥寥無幾，只要稍稍用點兒心，想查出他的身份根本不是什麼難題。
就在卡麗娜左右為難，拼命想著怎麼把這件事糊弄過去的時候，威廉站了出來，噗呲一下在小富婆心口補了一刀，令她本就貧瘠的胸口雪上加霜。
「卡麗娜小姐，听這幾位長者話里的意思，剛才開口同意提議的，難道就是卡梅隆會長？」
「提議？什麼提議？」威廉刻意的提示果然奏效，幾名元老紛紛神色一動，老太太更是面帶猶疑地直接開口詢問。
威廉面色平淡地說道︰「倒不是什麼大事，我願意取消金娑羅商會的城門稅，而且不僅如此，等我將附近的三座侯爵領都收回後，這三座侯爵領內都可以取締城門稅。」
威廉語調平淡得不起一絲波瀾，仿佛說的不是關系到一年近萬枚金戈德的大事，而是出門前隨口的一句「我出門了」。
因為卡麗娜之前連連道歉的舉動，有不少人注意到了這邊，也因此听到了威廉的話。
品了品其中的滋味後，周圍頓時喧鬧了起來。
「城門稅說不要就不要了？這人是誰啊？」
「蠢材，他是王室派來接管多薩堡的人！」
「居然能拿到這麼大的讓步，金娑羅商會的底蘊果然可怕！」
「……」
鶴發童顏的老太太打量了一下威廉的樣貌，又想起了卡麗娜之前接二連三的鞠躬，以及她臉上誠懇且愧疚的神色，仿佛突然想明白了什麼。
她皺起眉頭有些不滿地道︰「年輕人，雖然我很欣賞你的大手筆，有些事是不能強求的。」
在威廉懵逼的目光中，名字很蘿莉的老太太語重心長地教誨道︰
「卡麗娜確實是個出色的孩子，我能理解你的做法，但是我不能認同你的行為。用錢收買那個老東西的確很有效果，但你這樣做只能得到卡麗娜的……」
「不是那個樣子！」
小富婆跺了跺腳，紅著臉埋怨道︰「洛麗塔阿姨！取消城門稅確實是有條件的，但並不是這個條件！」
「那是什麼條件？」
「……」
卡麗娜被問得哽了一下，因為就算不考慮取消城門稅這件事，建立一座屬于財富教會的教堂，依然是件非常劃算的事情，更何況威廉還主動給出了大量的優惠和幫扶，如果真把這件事說出來，老師拒絕合作的行為無疑會顯得更加怪異。
就在她拼命思考該怎麼把這件事圓過去時，威廉卻已經有些按捺不住了。
修建教堂這件事，財富教會自己以後也會做，未來他們修建的教堂遍布各地，雖然都不是什麼規模宏偉的建築，甚至有些教堂連負責的神官都沒有，但卻無疑是最受「信徒」歡迎的「教堂」。
大量「錢誠」的信徒們帶著數量龐大的商品，頻繁出沒于這些簡陋的教堂里，在財富教會的見證下頻繁地交易、競價、買賣、交割……在威廉看來，這些教堂甚至有了商品交易所的雛形。
財富教會的教堂是一只大大的肥羊，而且這頭羊身上的毛都是鍍了金的。
只要能稍微薅上那麼一小把，自己今後就再也不用為錢發愁，到時候想練多少軍團就練多少軍團，想養多少魔女就養多少魔女……
「還是我來說吧。」
見小富婆遲遲不開口，威廉決定主動出擊。「我向卡麗娜小姐提了一個建議，希望能……」
「等等！」
小富婆驚慌的聲音響起，她在手上的另一枚戒指上抹了一下，取出了一枚造型怪異的獸皮卷軸，毫不猶豫地一把扯開。
看了看小富婆手中散發著淡青色光芒的卷軸，威廉無奈地閉上了嘴巴。
果然有錢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這可是均價幾千金戈德一張的靜默術卷軸，在法蘭這種地方怕是能賣到上萬，只為了讓我安靜幾秒鐘居然說扯就扯？下次你能不能直接把錢給我，我主動閉嘴還不行嗎！
另一邊，成功阻止了威廉「揭底」的卡麗娜松了口氣，轉身看向旁邊的老太太，表情誠懇地反問道︰「洛麗塔阿姨，您覺得我會傷害老師嗎？」
「這個肯定是不會的，畢竟你甚至可以說就是他養大的。」
見老太太認可了自己的說法，卡麗娜連忙乘勝追擊。
「那您就可以放心了，只是威廉閣下的提議關系重大，而且我和老師的看法也有一定的分歧，所以能不能讓我們先私下聊一聊？我可以保證，確認結果之後一定會立刻和您說。」
幾名元老相互對視了一眼，最終依次點了點頭。
見把這幾位安撫住了，小富婆的心徹底放了下來，連忙拉著威廉往商會里面走，一旁的女騎士剛想跟上，卻被人攔在了原地。
滿頭銀發的老太太面色和藹地詢問道︰「這位小姐，請問你和那位威廉閣下是什麼關系？」
這個問題把杰西卡問住了。
正常來說兩人之間應該算是上下級，畢竟那張「賣身契」還攥在威廉手里，但實際上他們之間的關系卻有些像是朋友，又比普通的朋友要稍稍親密一些。
見女騎士一臉的遲疑不決，老太太不由得笑了笑，臉上滿是懷念的神色。
曾經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那時卡梅隆還是個溫和俊朗的年輕人，並沒有現在這麼猥瑣。
兩人那時候整天混在一起，便產生了一點莫名的情愫，自己被問到類似的問題時，反應和這個小姑娘幾乎一模一樣。
「年輕真好啊！」老太太沒頭沒腦地感嘆了一句，看著杰西卡的眼神暖了不少。
她輕輕地拍了拍杰西卡的肩膀，和藹地笑了笑。「你好像一直在往舞池那邊看，威廉閣下也有事情要做，如果不嫌棄的話，老婆子我倒是可以陪你跳一支舞。」
看著舞池中那些翩翩起舞的身影，女騎士有些異動，但她對自己的舞技還是有點自知之明得，如果不是威廉帶著，估計剛才就出丑了。
「還是算了吧，我在這里看看就好。」
杰西卡靦腆地搖了搖頭，拒絕了老太太的好意，但她的眼神卻依舊在偷瞄著人影往來的舞池。
呵呵，這小姑娘真有意思。
老太太笑了笑，仿佛又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明明心里想得不行，但就是放不下面子，因為這個，自己不知道錯過了多少美好的瞬間。
她故作不開心地說道︰「那好吧，既然你不想和我這個老太婆跳舞，我也不好強拉你，唉，人老了真是誰都嫌棄……」
在老太太的「倚老賣老」下，杰西卡沒幾句話就敗下陣來，糊里糊涂地被拉進了舞池。
發現這支舞已經推不掉了，女騎士只好硬著頭皮把手臂搭在了老太太的肩膀上，下定決心就算出丑也要注意腳步。但看了看老太太滿頭的銀發後，她依舊有點不放心。
猶豫地抿了抿嘴唇，杰西卡湊到老太太耳邊小聲道︰
「你……能換雙結實點兒的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