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主利緣宮沒有咳嗽的毛病,利修竹很清楚這一點TT是他親爹,所以當他看到父親咳嗽的佝子時,馬上明白了這是什麼意思,一股子酸麻憤怒的感覺,從他的心髒直沖頭頂,瞬間便要迸發出來。
也不能怪這位利家繼承人反應強烈,均是聯邦七大家,隨歷史長河一同飄蕩了無數年的影中龐大勢力,利家家主是個什麼身份,就算是在聯邦總統和議長面前,也不至于要擺出一副低頭的姿態,更何況此時利緣宮面對的只是一個婦人,哪怕她是家的夫人。
但利修竹終究不是像林斗海那樣的蠢貨,親眼見著父親低頭,他也只有輕輕握了握拳頭,快速地呼吸了幾次,在這個過程中居然一直保持了表情的平靜,只是心中的憤怒與酸澀早已泛濫,他心想若不是自己妄自插手總統大選之事,所寄非人,又怎會讓父親受此屈辱?
一旁的管家就像沒有注意到利家少爺手部的小動作,眼觀鼻,鼻觀心,極為禮貌地請他去偏廳稍事休息,露台上的對話,只屬于兩個家族的當家人,利修竹的輩份身份都不足以參與到這場談話之中。
清晨陽光清漫,深秋的寒風被莫愁山四座連綿山峰頂住,莫愁湖水蘊含的溫暖隨著水霧升騰,讓露台上的氣溫提升了不少。當年的皇族將這片後山劃為皇家園林,自然有其道理。
夫人親自給利緣宮倒了一杯女乃茶,微笑著說道︰「先前何必激他,現在的孩子們心氣都傲的厲害,激的狠了,只怕反而不妙。」
此時的利緣宮老人似乎渾然忘了先前的咳嗽躬身,沉穩地坐在椅中,溫和應道︰「就是太傲了些,總要打磨一下。再者每次見夫人,總是要行禮的,這是規矩可不能忘。」
「多少年了,還有誰在意那些規矩。」夫人笑著說道︰「再者也沒必要在你兒子面前做這些。」
閑敘幾句便進了正題,這兩位七大家的主事人早已將具體事務交給了下一代或下屬,平日生活倒真和神仙中人差不多,只是今日所議之事涉及整個聯邦,必須慎重直接一些。
「麥德林清醒過來了。」利家家主微笑望著夫人說道︰「名留史冊的殉道者,看來也不是那個老家伙願意扮演的角色。」
「我一直不知道這位議員閣下究竟想要扮演什麼。」夫人舉起杯中的女乃茶喝了一口。
二人一直沉默。只有晨風在露台上輕輕吹拂著。東面地天空中隱隱移來幾層秋雲。卻不像是要下雨地樣子。
到了像這二人般層次地大人物。有很多話不需要說透。比如夫人為何願意放麥德林一馬。麥德林議員一人牽涉到聯邦里很多人事。如果真地讓他上法庭受審。且不說利家地利益會受到嚴重地損失。單說那個老人在聯邦民眾間地威望。便是聯邦政府以及七大家所需要考慮地事情。
現如今地聯邦社會已經因為最近這一連串大事。而變得人心不安。民眾對立地情緒已經漸漸浮現。如果這把火不滅下去。聯邦地局面會很危險。
「喬治卡林種下地毒果。還是要有一個相對溫和地人背著。」夫人忽然輕聲說道︰「麥德林總比那個只知道殺人地南水領袖要好一些。」
利緣宮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麼。
聯邦社會中地不滿情緒就像是養分。現在這些不滿地養分大部分都被麥德林議員吸收了。如果麥德林真地死了。這些養分必然會再次尋找目標。也許會重新投向山里那些艱苦地人們身上。在那個時候。想要壓制如野草一般生長地**軍。聯邦政府和這些與聯邦休戚相關地大人物們。又不知道要花費多少金錢和心力。
聯邦舊有的體系一直都需要甚至是歡迎麥德林議員這樣的人,如果不是因為這樣,那些老奸巨滑的議員們,在陰影中注視一切的七大家,又怎麼可能允許麥德林這樣一個有著**軍背景的外來者,參與到這場政治的盛宴之中。
過往的十年間,所謂的非暴力主張,所謂的傳奇政治家,麥德林議員只是聯邦所需要的一個象征,或者說是很多勢力有意無意間養著的一只小白兔。只不過這只小白兔最近發現胡蘿卜太好吃,竟有些舍不得離開,這便觸犯了忌諱。哪怕利家家主曾經無數次在內心深處贊賞過這位老狐狸的政治智慧,卻依然認為他只能是只小白兔。他們並不想把這只小白兔打死,只想讓他重新去做小白兔。
「他要些什麼呢?」夫人輕聲問道。
利緣宮微笑著說了幾個條件。
夫人放下了盛著女乃茶的古納瓷杯,靜靜地看著杯中的女乃茶,雙手安靜地放在自己的長
,掌心向著天,一動不動。露台上的晨風停了,天停止了移動,莫愁後山一片清明。
很久之後,她抬起頭來,很平靜地說道︰「好。」
「謝謝夫人。」利緣宮微笑著說道。
「總統先生在林院長那件事情上做的很生硬,這樣有些不好。」夫人微笑說道︰「下午的時候,我去勸勸他。」
「辛苦夫人。」利緣宮低頭致意。
夫人也很滿意今天的對話,消除了聯邦社會內部的不安定,繼續了以往所確定的路線,圓滿地贏得總統大選,獲得了更多的利益,還有什麼更多的需要呢?至于她或者他所做的一切,會對某些人帶來怎樣的傷害,會在聯邦的歷史上寫下怎樣丑陋的一頁,他們不會在乎。
這種人從來不會出現在歷史當中,他們一直在試圖控制歷史,制造歷史,修改歷史。
夫人那雙經常做廚藝的手並不如何白女敕,有些隨意地在裙上擦了擦,端起女乃茶喝了一口,手背向天輕柔地擱在桌上,開始與利緣宮老人說些真正的閑話。
「你一向去哪里,都會把那把黑椅子帶著,我一直很好奇,那椅子有什麼好的。」
「人老了,念舊而已。夫人這里的椅子舒服,老骨頭帶著他做什麼?」
「那把椅子總是要傳下去的,我真覺得利家老七這孩子不錯。」
「老七這次表現很好,眼光很準,說起來,那個叫許樂的小家伙倒真是不錯。」
「小家伙不懂事,火氣大了些,什麼時候火熄了,我帶他出來見見老朋友。」
「據有些消息,帝國那邊的財政好像出了問題。」
「是嗎?聯邦的準備必須快一些了,麥德林運氣看來真的不錯。」
便在此時,莫愁後山未起風而雨落,原來天空中那幾層秋日厚雲早已飄了過來,灑下片片雨水,在這秋山秋湖上,平添了幾許愁思愁意。
露台上方早已自動伸出了透明的玻璃擋板,將整個露台遮住。雨水打在玻璃板上啪啪作響,對兩位大人物的閑敘沒有絲毫影響。
……
……
三天後。
張小萌微帶憂愁看著窗外的首都秋景,這連綿的雨一下便是四天,也不知何時是個盡頭。議會山的听證會已經進行到第四天,寒冷淒迷的秋雨,自然無法阻止事態的前進。然則就從第三天的听證會開始,她便感覺到氣氛有些異樣了。
議會山的議員們在最開始的時候一直保持著沉默,然而就在第三天的听證會現場,包括那位錫安議員在內,很多議員開始拋出了刁鑽的問題,明顯地對她的證詞表現出來了不信任的感覺。
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什麼事都不懂,只有熱情理想的天真女生,在那些刁鑽甚至有些無禮的問題面前,她都表現的極為得體,有理有利有節地做出著回應,面對著聯邦議員們的言語攻擊,竟是沒有絲毫退怯和慌亂。
聯邦電視台依然在直播,這位**軍的女士,在議會中的表現贏得了相當一部分聯邦民眾的欣賞,然而聯邦議員們的忽然集體置疑,卻又讓本來就處于動搖惶恐狀態中的民眾們,再一次開始懷疑這是不是一個陰謀,再一次開始同情麥德林議員。
張小萌皺著鼻尖看著窗外,只有無人之時,她才會偶爾表露出當年的可愛模樣。
窗外天上秋雲層層壓低,秋雨連綿如珠。她隱約感覺到,聯邦里一些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人物們開始動起來了,只是這些人難道不知道,翻雲覆雨之後,終將是一片煌煌青天?
便在這個時候,送餐車被一名女服務員推了進來。張小萌微微一怔,轉過身來,右手伸進了衣服口袋里。
除了和司法部官員們用過一次晚餐外,聯邦政府里各個部門都有些忌諱與青龍山來的代表團接觸,所以這些天的用餐基本都是送餐上門,可是張小萌敏銳地查覺到事情有些不對,這個女服務員的腳步顯得太匆忙了一些。
女服務員忽然說了一串數字,然後快速地月兌下了自己的衣物,壓低聲說道︰「你有危險,迅速離開。」
听到接頭的暗號數字與這句話,張小萌的身體微微一震,卻沒有時間多說什麼,直接將自己的外衣月兌掉,開始與女服務員互換衣物。
賓館的房間里沒有監控設備,這是早已經確定了的事實,所以她並不如何擔心被司法部官員們發現,只是她的心情異常沉重,不了解究竟哪里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