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超乎人們想象的攻擊方式,方解在以往任何一次交手中都沒有見過。但是,在其他人詫異的時候,他卻在一瞬間就想到了一個詞。沐小腰是感知型修行者,在方解被羅耀的金剛界困住那天,她突破了桎梏,現在的感知力比以往要強大的太多太多。可是,沐小腰卻感覺不到那六個人有一點點的修為之力。
沐小腰想到了一個詞,是鬼魅。
方解想到的那一個詞,是法師。
一種存在于方解記憶中但他絕不認為會真實存在的人。
別人對這法師沒有一丁點了解,是因為這本就不是中原存在的人。方解知道,是因為他有前世的記憶。可在記憶中,法師也只是存在于電影電視劇當中。任何人的理解都一樣,電影里的法師只不過是虛幻的,不是真實存在的。當然,方解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也不認為真的存在修行者。這也是為什麼,方解腦海里出現法師這兩個字後立刻神經就緊繃起來的原因之一。
在安德魯跟方解提起來的時候,方解也以為那不過是羅斯公國對于修行者的另外一種稱呼罷了。事實上,修行者在普通人眼里卻是好像法師一樣。安德魯在羅斯公國不過是個貧民,是火器工坊的一個地位很低的學徒。所以他也無法說清楚法師到底是什麼樣,在他的描述中,法師的能力和中原的修行者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現在方解明白了,安德魯的描述,只不過是他自己想出來的東西,因為他根本就沒有見過法師。安德魯曾經說過法師在大洋彼岸很少很少,遠少于中原修行者的數量。雖然在中原,修行者和普通人的比例已經懸殊到不僅僅是數字差幾位的地步。
可就是這樣稀罕的法師,在中原出現了。
方解見到了。
六個。
所有的雨點,在一瞬間好像在半空中停滯了一下,然後變得狂暴起來。密集的雨水變成了鋒利的刀子,其中卻沒有一點修行之力。這不是調用的天地元氣,而是另外一種完全超乎想象的東西。
所以一瞬間,方解的臉色就變的凝重起來。
「不要出來!」
方解朝著屋子里喊了一聲,然後將體內的氣脈之力運行起來。
金屬之力和土之力混合在一起,在方解頭頂形成了一層堅固的壁壘。如刀一般的雨點落下來打在壁壘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沫凝脂的眼神一變,她也察覺到了這雨刀的不同。在眾人之中,或許沒有人比她在刀法上的修為更高。最初修行的時候,她的眸刃就讓蕭一九為之驚艷。後來她讓眸刃不僅僅在眼楮里施展,于是有了她手里那柄無堅不摧的刀。
說起來,這雨刀比她的眸刃還要變態。
眸刃再密集,也不可能如雨點一樣密集。
所以她立刻往外走了幾步,卻被方解擺手制止。
在沒有弄清楚那些洋人法師的底細之前,方解不希望自己身邊人卷進來。
「不用過來,他們能控制的範圍也有限,你們留在屋子里。這種程度的攻勢還奈何不了我。」
方解再次阻止屋子里的人。
他抬起頭看了看,屋頂上的那幾個法師已經將長袍閃開,每個人手里舉著一根棍子,每根棍子上都瓖嵌著一塊會發光的石頭。他們的動作一模一樣,雙手張開,仰著頭吟唱。隨著棍子上那石頭光芒的閃爍,雨刀的攻勢連綿不盡的發揮出來。
但雨刀卻還不能破開方解的防御,這種程度的攻擊雖然密集,對于普通人來說確實有著強大的殺傷力,甚至對于士兵也一樣。如果實在雨中廝殺,法師施展這樣的法術下,地方的士兵比遭受箭雨的洗禮還要痛苦。
人們常常形容羽箭的密集程度如暴雨一樣,可事實上,如果羽箭真的密集到了暴雨的地步,那麼只需一輪,敵人就會崩潰。
見雨刀竟然對方解無效,房頂上的六個法師顯然也吃了一驚。但是很快,他們就改變了雨水的進攻方式。
其中一個法師將棍子高高舉起,然後嘴里吟唱的詞匯也變了。隨著他的動作,一團風突兀的出現在院子里。風將雨水吹歪,雨刀變得凌亂,卻更加防不勝防!
方解頭頂的防御已經不能保證完全隔絕雨刀了,狂暴的風卷著雨刀從四面八方往方解身上攻擊。
方解微微皺眉,然後雙手平伸。
五脈之力開始盤旋,緊跟著,一層淡藍色的光圈出現在他身外,將所有雨刀都隔絕在外。
界
方解的界。
……
……
「空間法術?」
房頂上的一個法師看到這一幕的時候,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中原修行者不了解洋人的法師,洋人的法師又何嘗了解中原的修行者?他們不認識方解的界是什麼東西,但是按照他們的理解,這應該是一種能創造空間的至高法術。雖然法術在他們這些法師的認知中,和普通人完全不同,沒有那麼神秘。
然而即便如此,這種強大的東西,這個法師也只是听聞過。據說奧普魯帝國的大法師可以做到這一點,除此之外再也沒人能運用這種法術。所以在一瞬間,法師的心里產生了逃走的念頭。其實在方解殺了那些刺客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覺得今天這事不太好應付了。
因為他們完全沒有搞懂方解的殺人方式是什麼,沒有看到方解出手,那些隱身的刺客就一個接著一個死去,血霧爆開的那一刻,他們甚至以為對方是一名更為強大的法師。所以他們下意識的想在方解身上看到什麼他們熟悉的東西,心里也生出畏懼,但今天他們之所以沒有選擇撤走,是因為他們的人數足夠多。
在他們的國都,法師本來就是很稀有的存在,基本上每個法師都是特立獨行的,也不太願意和同行打交道。因為只有他們這些法師才了解,他們宣揚的那種法力其實有著多大的弊端。而法師之所以稀缺,其中緣故只有他們這些法師才知道。
他們可以肆無忌憚的欺騙那些普通人,卻不可能欺騙同行。既然成了法師,就說明掌握了那種能力。
六個法師聚集在一起對付一個人,即便是在他們的國都也是很少發生的事。或許是因為在洋人那邊沒有修行者這樣的概念,所以法師要針對的人也多半是同類。對付再強的武士,也不會糾集六個法師聯手作戰。派他們來的人花了大價錢,再加上奧普魯帝國皇室的人下令,所以他們才會漂洋過海到了中原。
殺方解,只是他們的第一步而已。
他們需要檢驗自己配合的能力,也需要檢驗中原人和他們那個世界完全不同的戰斗方式。殺了方解之後,他們將會完成那個最終的任務。
也許是因為在大洋彼岸,他們高高在上的習慣了,再加上洋人本就高傲的性子,所以他們不認為中原漢人會如傳說中那樣具備什麼強大的能力。在他們的國度,他們還不是一樣被吹噓到如神靈一樣?
可是,當火器在大洋彼岸逐漸普及之後,他們這些法師的日子也不好過了。法師之所以表現出來強大,是因為他們具備匪夷所思的遠距離攻擊方式。在敵人毫無戒備的情況下將其殺死,甚至法師不需要露面就能做到。
可是,火器的出現,讓他們這些人也感覺到了害怕。以往,他們可以用歷史的積威來嚇住敵人,哪怕是一支軍隊也可能被他們恐嚇住。但是火器發達之後,那些該死的普通人對他們的尊敬越發的淡了。
尤其是十幾年前,奧普魯帝國西征的時候,靠著強大的軍隊用火槍火炮把幾個法師轟成渣之後,人們對于法師更加的失去了敬畏。當人們發現傳說中不可擊敗的人,也可以被殺死之後,他們還怕什麼?
漸漸的,這些法師雖然還擁有不俗的地位,可味道變了。以前他們是貴族中的貴族,他們的一言一行甚至可以影響皇室的態度。可是後來,他們只能淪為皇室的高級護衛。毫無疑問,他們確實有能力。毫無疑問,他們的能力逐漸被看輕了。
所以,羅斯公國的大公才會一口氣派過來六個法師。如果是在火器沒有普及的時候,六個法師,足夠讓一座城市為之顫栗了,雖然他們並沒有那樣的實力。換句話來說,他們六個,是羅斯公國派來中原的石頭,投石問路的那種石頭。
他們在大洋彼岸存在的價值越來越低,所以這也是他們答應羅斯公國大公甚至奧普魯帝國皇室的要求來到中原原因之一。他們的到來,本來就還有另外一個很重要的使命。殺方解,只是他們進入中原的第一步罷了。他們希望可以通過這樣一個方式在另一片土地上重振法師的至高無上,就好像幾百年前在大洋彼岸他們的前輩做的那樣。
而事實上,確定方解為第一個殺掉的目標,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們需要殺一個在中原有著一定實力,能造成一定的影響力,而又不會引起中原那些貴族聯合反抗的人。毫無疑問,方解是首選。
方解現在雖然沒有完全控制西南,但在大隋已經算得上一方諸侯。干掉他,就能引起中原人的恐慌。而且方解不屬于任何一方貴族勢力,對于他們來說這樣的人選簡直不能更好了。
如果殺掉方解,那麼奧普魯帝國的下一步行動也將隨之展開。
……
……
可是,這群地位逐漸沒落的法師,卻發現方解沒有想象中那麼好殺。
當那個法師喃喃的說出空間法術的時候,其他人也下意識的往方解身上看,似乎是想尋找什麼。可他們什麼都沒有找到,這讓他們既失望有擔憂。
「明白了」
方解觀察了這麼久,終于看懂了這些所謂法師的攻擊方式。于是,他忍不住笑了起來。最初時候的那種擔憂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輕松和輕視。
是的,是輕視。
方解很少會輕視自己的對手,除非……對手根本不能算作對手的時候。
那六個法師搞這麼大陣仗出來,方解本以為會是一場很艱苦慘烈的廝殺,可當他看清了本質的時候,他只想笑。
而看到他笑容的那六個法師,互相看了看,隨即同時將棍子伸出去,指向方解!
可是方解,眉宇間卻哪里再有一點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