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方解動念到隊伍集結完畢,只用了不到三天的時間。命令下去之後,各職門就開始有條不紊的運轉起來,從後勤開始調運糧草,到驍騎校安排人為大軍繪制出最好的行軍路線,這些事進行的速度之快之穩妥讓人驚訝。
方解已經把黑旗軍建造成一支能夠做出快速反應的軍隊,而這需要龐大的後勤隊伍。在當世的任何一支軍隊中,都沒有人可以與黑旗軍相提並論。
商議之後的第三天,大軍已經集結完畢。
方解這次沒有帶上沉傾扇她們,畢竟這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征戰而已。如果大自在真的投奔了楊堅且楊堅收留了他,那麼那兩個人的第一目標是在柳州稱帝的羅屠,而不是黑旗軍,也無暇顧及蘇北道,所以方解這次征戰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以黑旗軍的軍力,征服一個沒有重兵鎮守的地方確實算不得難事。
方解看了一眼整裝待發的隊伍,擺了擺手示意出發。他和項青牛登上馬車,白獅子渾沌跟在後面擠了進去。
「看起來這次出征比南下的時候帶的人馬要少?」
項青牛好奇的問了一句。
「五萬人馬。」
方解笑了笑回答道︰「打蘇北道不會比滅南燕艱難,這次帶著的五萬都是新兵,只是想讓他們去感受一下戰場的氣氛。沒有見過血,終究算不得真正的士兵。飛豹軍副統領李泰在信陽城,手下有數萬人馬。再加上之前已經過去的麒麟和納蘭定東,人馬已經足夠多了。或許,根本就用不到那麼多兵力。」
項青牛晃了晃腦袋︰「我可是要開始睡覺了,最不喜歡在馬車上搖搖晃晃的趕路。反正軍武上的事我也不懂,索性不如踏踏實實睡一路,正好用來恢復。」
「怎麼樣?」
方解問他。
項青牛道︰「還好,跟大自在一戰雖然拼盡了全力,但好歹沒有被他破了我的道心,不然想恢復都難。」
他說話的時候手掌撫模了一下自己肥嘟嘟的小肚子,丹田氣海里,那兩條黑白魚也在酣睡。這是兩條很奇怪的魚,萬星辰門下四個弟子,大弟子蕭一九開創了清樂山一氣觀,他沒有這黑白魚。二弟子楊奇繼承了萬星辰的一劍破萬法,也沒有這黑白魚。至于三弟子羅蔚然,就更沒用這個東西。
或許,這才是當初萬星辰說,將來道宗的命運都在項青牛身上的緣故。這道心,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就能感悟的。
方解看了一眼他撫模小月復的動作,忍不住贊了一句︰「這個時候的女人是最幸福的。」
項青牛一開始沒懂,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道爺是名副其實的男人!」
「我讀書少你不要騙我……」
方解瞄了一眼項青牛的胸脯︰「胸這麼大能是男人?」
項青牛恨不得咬方解一口,往後靠了靠︰「不許歧視胖子!」
方解搖頭︰「我以前看過一本小說是寫江湖的,里面有個人叫北俠,估模著比你還要胖很多很多,他用自己的肚子練了一門功夫叫棉花肚,別人一拳打過來,他不躲不閃,挺著肚子迎上去,結果對手的拳頭就會被他肚子上的肥肉包住,想抽都抽不回來。然後他就能自由自在的虐對手了……你底子不錯,要不要試試?」
項青牛白了他一眼︰「你要是有一天不拿我的肚子開玩笑會死嗎?」
「會很悶」
方解往後靠了靠,舒舒服服的靠在車廂上︰「長路漫漫,不閑聊打屁還能干點什麼?」
「你就沒想過,怎麼弄死那個妖孽?」
方解知道他說的是大自在,他搖了搖頭︰「大自在的肉身很奇怪,挨了你一道劍意,挨了你那麼多腳,也挨了我幾拳,雖然看起來身上傷的很重,可蛻皮之後便完好如初。想殺他,除非一擊必殺。」
項青牛嘆了口氣︰「佛宗怎麼那麼多變態!」
「因為有個大輪明王這樣的變態,所以下面是一窩子的變態。」
「你就不能變態一回?」
「我還不夠變態嗎?」
「對哦,你也是個變態。」
「難道你不是嗎?肚子里養兩條魚!」
「對哦,我也是個變態……」
……
……
如果是輕裝簡行,快馬加鞭的話從朱雀山大營到信陽城也就是二十天的路程。但大隊人馬出行,速度就快不起來。騎兵從整裝到出發,除去休息和吃飯的時間,一天可以趕路一百五十里。但這次方解帶著的多是步兵,所以形成更慢。
到了信陽城的時候方解才發現,春天竟是這麼不知不覺的就過去了。過了年之後只去了一趟東疆,一件事就耗去了一個春天。
信陽城
麒麟,聶小菊,納蘭定東和李泰四個人在城外迎接了方解進城,方解也沒耽擱,直接進了信陽城守備衙門。
陳孝儒也在這里等著,一邊走一邊跟方解匯報︰「對岸的兵力布置已經打探的差不多了,蘇北道劉家,孫家,趙家勢力最大,這些人馬是他們三家拼湊起來,大概兵力在五萬人左右。從者皆是些小家族,倒是不必太在意。」
「孫家的兵力布置在流嵐渡,趙家的兵力在流嵐渡的右側大野城,劉家的兵力在流嵐渡的左側魚骨嶺。其中孫家兵力最多,所以另外兩家讓他做了元帥,叫孫英典。劉家的劉漢,趙家的趙強可為副帥。」
「流嵐渡大概有兩萬兵馬,雖然孫英典是主帥,但真正指揮人馬的是他手下一個幕僚,自號西山先生。這個人手無縛雞之力,但對兵法戰陣極有研究,是孫英典帳下第一謀士,孫英典對其格外的信任。流嵐渡的兵力布置,全都出自西山先生之手。」
「兵力配置如何?」
方解一邊走一邊問。
陳孝儒道︰「斥候在江邊瞭望,對岸的戒備很嚴密。大營距離岸邊不足二里,敵軍很快就能趕到岸邊防御。從遠處看,敵軍大部分為輕裝步兵,長矛手和弓箭手佔大多數,沒見著重甲步兵。」
「洛水太寬。」
李泰微微垂著頭說道︰「最窄的地方也要超過一里,且水流快,河道深,造浮橋有些困難。」
方解點了點頭︰「鄭秋的水師已經開拔,這會在上游還有別的事要做,估模著再過三五天也就到了,渡河造浮橋需要大量的勞力,這個季節正農忙,讓百姓們踏踏實實的收拾田里的莊稼,渡河就交給水師。」
陳孝儒道︰「鄭秋將軍到了朱雀山之後一直沒有戰事,這次水師的人應該也憋著勁立功呢。」
方解笑了笑︰「段爭去了大理,朱雀山大營的水師鄭秋管的井井有條。但我也看得出來他求戰心切,總想著證明自己。這次恰好給他一次練兵的機會,等水師到了就開戰。」
「對了,散金候也在趕過來。」
陳孝儒道︰「本來散金候是要返回朱雀山的,听聞主公率軍往信陽城這邊來了,散金候隨即改了行程,最遲明日也差不多到了。」
方解點了點頭︰「這次散金候追出去幾千里也乏了,本該回去好好休息,可戰事在即,他也沒時間休息了。」
方解一邊說一邊登上信陽城的城牆,信陽城距離洛水沒有多遠,站在城牆上,洛水風光一覽無遺。方解接過陳孝儒遞上來的千里眼往對岸看,發現對岸的兵力布置極有章法。為了阻止黑旗軍進攻,東岸淺水的地方打了很多木樁,蜈蚣快船都無法靠岸。距離岸邊百米左右,正在興建木城,能看到數不清的士兵正在加緊建造。
「這西山先生是何許人也?」
方解忍不住問了一句。
「屬下還沒打探出來。」
陳孝儒道︰「只听聞他是蘇北道渠縣人,身上沒有功名,大概三十幾歲年紀。姓什麼叫什麼都不知道,就連孫英典軍中之人也都稱呼其為西山先生,很少有人知道他真名是什麼。不過有個故事很多人都知道,據說以前西山先生是個只知道讀書的死性人,家里父母年邁還要辛苦干活養活他,他只管讀書,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不問家事。」
「在渠縣,誰都知道那老兩口有個不懂事的兒子。因為他總去渠縣西山上讀書,所以百姓們都戲謔取笑他為西山先生。後來有一年他父母染病,家里沒有錢診治以至于雙雙故去,西山先生跟鄰居借錢埋葬父母卻沒人理會他,因為家里窮,他父母所以吝嗇手腳也有些不干淨,在街坊鄰居中名聲不太好……」
陳孝儒道︰「後來,西山先生在自己脖子上插了草標自賣自身,結果渠縣的人都知道他什麼習性,買了他一干不來農活兒二不會做家務,所以沒人理他。後來是個路過的商人給了他幾兩銀子,他才買了薄棺埋葬了父母。」
「再後來,不知道怎麼就進了孫英典的府里。江南亂起來之後,蘇北道出了不少趁亂打劫的土匪,侵略州縣,擾亂地方,孫英典派他帶兵剿滅,連戰連捷。一個月,殺賊寇兩萬余人。孫英典只給了他三千人馬,這份戰績已經足夠輝煌了。」
「最讓人唏噓的是……渠縣被賊兵攻破,逃出來的人去求援,西山先生按兵不動……直到渠縣被賊兵洗劫一空,百姓損失半數以上。西山先生才帶兵半路襲擊,全滅了那一伙兒土匪。」
听到這方解臉色顯然變了變,忍不住搖頭微微嘆息了一聲。
陳孝儒跟著方解的日子久了,知道方解一開始的時候听自己提起這個人,起了愛才之心,畢竟黑旗軍中現在缺的就是會打仗的將才。這個西山先生肯定是有些本事的,帶三千兵馬平了蘇北道的賊亂,從這一點就能看出來此人有真才實學。
可是,這人性子似乎太偏激了些。
「後來有人指責他見死不救,西山先生說,當日我有難時誰來救過我?現在憑什麼要我來救他們?」
陳孝儒道︰「不過,這一戰之後,蘇北道倒是人人皆知西山先生之名了。」
……
……
書房里
方解將杜定北叫進來,看了他一眼後問︰「敵兵的布置你可看清楚了?」
才十六七歲的少年杜定北點了點頭︰「看清楚了!」
方解問︰「若我讓你來打這第一戰,你需要多少人馬?」
杜定北顯然愣了一下,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伸出一根手指︰「至少需要一萬兵力,不過要看水師的攻勢如何,水師若是一開始壓制的狠,八千兵力應該夠了。」
「八千?」
方解忍不住笑了笑︰「我從來沒有過和手下人在軍武上開玩笑的習慣,平日里閑談開些玩笑沒什麼,但只要是軍武,就容不得一句玩笑話。既然我問你,自然是要用你。」
「可是……屬下還不到十七歲……以前也沒有領兵經驗。」
杜定北抬頭看著方解說道,臉色有些發紅。
「給你一萬五千人,水師會盡力配合你。對岸有個叫西山先生的人自以為用兵不俗,你去把他給我打敗。然後告訴所有人,擊敗蘇北道赫赫有名的西山先生的,是我黑旗軍中一個十六歲的小將,他叫杜定北,你行嗎?」
這一席話,讓杜定北心中熱血沸騰︰「屬下行!」
杜定北攥了攥拳頭︰「一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