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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金候吳一道到了信陽城的時候,是方解率軍到達的第二天下午,天色已經稍稍有些發暗,看得出來他這一路趕的頗辛苦,美眉宇間帶著一絲疲憊。前後兩個月的時間,竟是從安縣一路追到了淮南道小勝山,數千里路程,雖然最後也沒能追的上大自在,但這一趟並不是一無所獲,最起碼,知道了大自在的目的是什麼。
吳一道進城的時候打听了一下,得知方解在城牆上觀察對岸敵情隨即直接上了城。
杜定北站在方解身邊,身上雖然穿著黑旗軍的制式甲冑,但因為還寸功未立所以甲冑看不出來官職。這次方解大膽啟用杜定北來打這一仗,命令一下去立刻驚呆了不少人。如今信陽城黑旗軍中成名的將領不再少數,就拿飛豹軍副統領李泰來說,跟著方解大大小小的打了幾十仗,也還沒有撈到過一次單獨指揮作戰的機會。
不過大家也都知道,打蘇北道這一戰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難度,就算對方陣營里有個神秘的西山先生又能怎麼樣,孫英典不過才有兩萬多人馬,而且多半裝備很差。
所以大家也推測的出來,方解這是在利用這次機會檢測新人。若是能因為一場不算太重要的戰事,發現一個真正的將才的話,那麼這收獲絕對比打贏這一仗還要大。
吳一道走在半路上的時候情況基本上都已經了解清楚了,得知方解要啟用在東疆帶回來的杜定北,連他都有些吃驚。他見過那個少年郎,雖然看得出來這少年確實有些才學,但天下有才學的人多如牛毛,未見得隨便一個人就能領兵。
在沙子堆上擺弄陣法和真真正正的領兵作戰完全是兩回事。沙灘上布陣按的是套路來,而真正臨戰,瞬息萬變,這樣一個沒經驗的人指揮會不會造成太大的損失?
方解听見腳步聲回頭看了看,見是吳一道來了隨即笑了笑︰「散金候這趟辛苦,輾轉數千里,也沒來得及休息就又趕來信陽。」
吳一道俯身施禮道︰「屬下辦事不利,最終也沒能把那人擒住。」
「哪有那般容易。」
方解搖了搖頭道︰「大自在修為絕高,而且有備而來,他那樣的人若是想隱匿行跡,誰也不會輕易尋到。你一路追過去找到下落,這已經殊為不易。便是我自己去,只怕也不能比你做的更好。」
吳一道也沒客套,走到方解身邊看了杜定北一眼︰「主公打算用他?」
杜定北知道散金候在黑旗軍中什麼地位,連忙行禮。吳一道擺了擺手,然後抱拳道︰「主公愛才之心屬下明白,這一戰也不會出什麼差池屬下也明白,但畢竟事關萬千士兵的生死,主公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方解看了杜定北一眼道︰「你先去準備,我和散金候要商議些。」
杜定北心里不服,可也知道散金候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他也不是沒有想過,若是他和方解易地而處,他絕不敢讓一個從沒有領過兵的少年指揮戰斗。
「屬下告退」
杜定北謙卑的行禮,然後退了下去。
「主公,這少年雖然有才學,可紙上談兵者沒經過幾次苦痛熬礪終究還是差了些,主公想用他,不如讓他這次先觀戰?」
吳一道是黑旗軍里屈指可數的幾個會直言自己想法的人,因為他知道這不是對方解的不敬,反而是對方解的尊敬。
「我知道你們擔心什麼。」
方解笑了笑︰「不過,我已經派人將這件事宣揚出去了。現在對岸的守軍都知道這次我派了一個第一次領兵的十六歲少年郎指揮渡河之戰,戰帖都已經派人送過去了,難道我還有機會反悔?」
「主公……這是何意?」
吳一道實在沒明白方解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這樣羞辱對方的主將,對方必然惱火,以至于這一戰必將更加的慘烈。本來孫,劉,趙三家聯手抵抗黑旗軍,三方為了保存實力肯定一開始都不會盡全力,但方解這樣下了戰帖,孫家的人只怕必然惱羞成怒,這一戰的難度就會加大不少。
「孫家捧了一個不孝子西山先生出來,我就捧一個孝子杜定北出來。」
他看著吳一道笑道︰「是不是有點意思?」
……
……
吳一道听方解把打算說了一遍這才釋然,方解這樣的策略確實他沒有想到,這本不是個什麼妙到天下無雙的計策,說起來甚至有些老套,保不準敵營之人也早有防範,可偏偏加上杜定北之後,這件事開始變得妙了起來。
「主公這心思,當真是能把對岸那些人氣死。」
吳一道忍不住笑了笑︰「既然是如此,那杜定北這事還宣揚的不夠。回頭讓人把這事散出去,號召百姓們臨岸觀戰,且看看是咱們黑旗軍中的小子定北厲害,還是那個蘇北道的不孝子西山厲害。」
方解指了指對岸說道︰「蘇北道這地方最大的好處,是可以做緩沖。大自在投靠了楊堅之後,楊堅與羅屠那一戰勝負其實已經頗為明顯了。我現在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料來也是大自在早就算計好了的。」
「什麼事?」
方解道︰「大自在故意在西南露了蹤跡,找上我和項青牛,其一是因為他修煉什麼功法必須要找修為不俗的人交手,只有他重傷之後才能蛻皮。其二,若是有機會殺了我和項青牛,他自然也不會放棄。其三,十之八九是為了其他佛宗之人打掩護,他這一出現,把咱們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其他佛宗的人才能安全的過去……一舉三得,這個人心智不可小覷。」
「有了大自在和佛宗的高手相助,楊堅拿下柳州不算太難了。蘇北道這個地方將來就是戰場,我必須保證西南不會受到破壞。只要西南穩固,哪怕是輸一兩次,我還有根基之地。」
「主公思慮的是。」
吳一道想了想說道︰「我把廖生留在淮南道那邊了,如果小勝山和柳州城決出勝負的話,消息能第一時間傳回來。如果有大批佛宗之人進小勝山的話,驍騎校的人也能及時傳遞消息回來。」
方解點了點頭︰「廖生做這事正是擅長,回頭再派些人支援就是了。」
「侯爺」
方解沉默了一會兒後問道︰「你有沒有听聞過大自在那種變態的修為方式?如蛇蛻皮一樣蛻去人皮……只怕每一次蛻皮他的修為都會有所增進,這法子實在太過于匪夷所思,我聞所未聞。」
吳一道想了想說道︰「這法子屬下也沒听說過,但屬下這些日子一直在查,依稀記得有古籍上記載了月兌胎換骨的法子,似乎和這有些相似,但也僅僅是有些許地方相似。」
吳一道一邊回憶一邊說道︰「前朝大鄭的時候有人寫了一本江湖異志,都是些怪誕到不能再怪誕的故事。有人說那些事都是那筆者杜撰出來的,也有人說江湖之大無奇不有,那些事都是真的。」
「江湖異志?」
方解倒是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一本書。
吳一道從袖口里取出一本書遞給方解︰「現在這本書已經很難再找到了,這是屬下在淮南道的時候偶然在一個路邊書攤上看到所以買了。正因為看到了這本書,所以才忽然想起來以前看過,有個故事里的人和大自在這功法頗有些地方相似。」
他翻到一頁遞給方解︰「碎骨人」
方解接過來看了看,發現這江湖異志倒更像是小說。
吳一道說道︰「這書很多年前屬下看過,有些還記得。這碎骨人說的是西域有一個怪人,出生的時候體弱多病,有一次不小心掉下懸崖,連他自己都以為必死無疑,結果全身的骨頭幾乎都摔斷了他竟是沒死,非但沒死反而因禍得福。他的骨頭竟是很快時間內自動復原,也沒有找郎中接骨,居然恢復的沒有一處不好的。」
「這次摔傷之後,他發現自己身體變得強壯起來,原本那些欺負他的人,他可以隨隨便便擊敗。因為以前多受人欺負,所以他身體強壯之後就開始報復,在當地打傷了不少人,結果引起公憤被人追殺,那些人圍毆他一個,打的他遍體鱗傷,人們以為他必死,結果他居然再次好了起來,而且變得更加強壯,回去之後,一夜之間殺死了一個村落的人。」
「他發現自己體質竟然這樣特殊,竟然跑去跳崖,結果是他又恢復了,而且變得力大無比。後來他從軍,還成了西域一個有名的大將軍。」
吳一道笑了笑︰「不過這只是故事,料來當不得真。」
方解隨意翻看了一下,也不覺得這書里的怪誕之人都是真的,有幾個倒像是確有其人,不過大部分都寫的荒誕離奇。
「如果大自在是這樣的體質,只怕他早就殺了大輪明王。」
吳一道想了想說道︰「他沒事自己跳崖,摔一次強一分,如此反復,大輪明王只怕早就不是他對手了。」
「若是……」
方解忽然皺了皺眉︰「他自己一開始也不知道自己是這種體質呢?在大輪寺里假死之後月兌離了大輪明王的控制,才發現自己竟是比以往變得強了……」
吳一道愣了一下,忽然生出一股寒意︰「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話,那麼被他自己發現了這種體質的特殊,只怕他會迫不及待的去把自己弄傷了……就好像……他現在正在做的這樣。」
吳一道越想越心驚,心里都變得不平靜起來︰「他離開大輪寺,不斷的找人拼斗,然後一次次的蛻皮,和這碎骨人何其相似。等到他的修為強大到了一定地步,他就會找這世間絕頂的大修行者來決戰,比如……羅屠。比如……楊堅?」
方解心里一震,喃喃自語道︰「如果真是如此的話,我也明白他為什麼敢去見楊堅,而不怕楊堅殺他了……因為,到最後他正是要與楊堅那樣的人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