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司的鼻梁骨到底斷了沒有,這個問題對于此時的法師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來自鼻腔里涌起的難以言表的酸痛感和倒灌進呼吸道的血水讓起司一時之間完全沒有了反抗的辦法。他能做的,也只是用右手按住自己的臉,試圖緩解這種疼痛。
而另一邊,哈羅德三世的本意是靠這次攻擊讓起司松開握住斧刃的左手。不過從武器上傳來的束縛感來看,單靠一次頭槌顯然是不足以扯斷來自女巫戒指里生長出的荊棘。血斧大公並沒有因此氣餒,他很清楚的看到了現在起司的狀態,對于這位老練的戰士來說,現在的法師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樣無力。
「嗡!」隨著劊子手的重拳砸在法師的下顎上,刺耳的蜂鳴聲覆蓋了起司的听覺,頭部接連遭受重擊傳來的沖擊力不斷侵擾著法師的大腦。在起司意識即將模糊的時候,他身上的某些保護機制啟動了。
這種保護機制並非來自其他人,作為施法者而言,很多時候意識的喪失並不會比死亡相差多少,未完成的施法,被打斷的魔力運轉都有可能頃刻間摧毀它的主人。所以作為一名合格的法師,起司和他的同門們一樣,會對自己的意識施加一些保護措施來預防這種情況。
當然,這種措施的局限性是很大的,只有當某些預設的情形出現時,這種防護手段才能生效。這也是為什麼起司無法在血肉街道中保持住自己的意識。可是現在,在起司因為下顎的擊打而即將失去意識的時候,這個法術還是發揮了它的作用。
預設好的魔力控制著法師的右手不受控制的完成了一連串的手勢,當最後起司推出自己右手的那一刻,一股無形的力量順著他的體表迸發出來!這股力量如此強大,以至于它在將哈羅德三世的身體從起司身邊撞開的同時,也撕碎了法師身上的衣物。只留下出自于灰塔的長袍讓法師免去了全果的尷尬。
「砰!」被無形之力撞開的血斧大公被拋出了大概二十步的距離後狠狠的摔在地上,他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個灰袍人,雖然起司之前也施展了一些法術,但是按理來說,這種直接的施法應該是無法傷害到手握獵巫刀的他才對。而且他也注意到,自己的武器,赫恩之手,並沒有跟著一起被吹飛,那把戰斧現在仍然牢牢的被握在起司的手里。
身上只剩下一襲灰袍的法師半跪在地上,他臉上流出的血液淅淅瀝瀝的滴落到地面上積成一小灘紅色的污跡。魔法在保護了起司的同時也在飛快的恢復著他的損傷,雖然這代價是之後必然會伴隨法師一段時間的虛弱。
剛才已經準備沖上去救人的杰克看到起司再次穩住了局面,停下了邁出到一半的腳步。同時,在在場的所有人中只有他注意到,在起司被哈羅德的重拳擊中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法師眼中的魔力顏色變的極為混亂。只不過這種情形只過了非常短的一下,起司眼中的魔力就又恢復了正常。而在杰克看不見的灰袍下,起司脖頸和後背部分無數密密麻麻的符文正在逐漸暗淡下去。
「呼……」隨著一次飽含著自己血液氣味的呼吸,起司在自己施加的保護法術影響下終于再次回復了意識。同時,法師也真正深切意識到了,哪怕哈羅德使用的不是獵巫刀,自己的身體素質和反應能力恐怕也無法和他相比。被第一場雨的雨滴洗禮了身體後一直燃燒著的狂妄也在此熄滅。
「好吧,看來老師說的確實是對的。巫師,就該有個巫師的樣子。」起司嘴里低聲說著,從地上站了起來。雖然他身上只剩下了一身灰袍,但是現在在場的所有人卻都無法看清灰袍下的任何東西。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悄然爬上了所有圍觀者的心頭。
「哈,那家伙終于知道自己該干什麼了。」杰克對身邊的洛薩說道,「這樣我也可以不用老盯著他了。畢竟,這里還有一個真正的獵物在等著我。」
黑山伯爵對于同伴的話有些疑惑,可是還不等他去問杰克他口中的獵物指的是什麼,不遠處的兩人就又動了起來。而且這次,是起司主動出擊。
法師的左手現在已經完全看不出手的形狀了,大量錯節的荊棘藤蔓順著法師的左手蔓延著,將那把赫恩之手吞噬其中。可這還沒玩,當那柄獵巫刀已經完全淹沒在荊棘之中後,那些荊棘的藤蔓開始主動擰成一股,看起來就像是起司的左手變成了一條荊棘組成的長鞭一樣。
當起司朝著遠處的劊子手揮動左手的時候,這條長鞭帶著可怖的風聲狠狠的抽打了過去。
「啪!」清脆的抽擊聲預示著藤蔓組成的武器並沒有打中它的目標。血斧大公的身影早就不在那里了。只見這位大公在自己的武器被奪後完全沒有慌亂,他半蹲著身體只靠著寥寥幾次移動就躲開了長鞭的軌跡,同時還隨手從圍觀的士兵腰間抽出了一把短劍。雖然手中的武器只是鐵器,可是他的眼楮中卻沒有絲毫怯懦。
「不得不說,您是我見過的戰士中最出色的一位。」在這個當口,起司突然說道。
哈羅德三世沒有回答法師的話,他謹慎的繞著場地邊緣,一邊躲開荊棘長鞭的範圍,一邊尋找著可以再次接近起司的角度。
「我想,恐怕只有里昂騎士長才能和您相提並論。跟您比起來,我們的黑山伯爵還是太年輕了。」法師說著搖了搖頭,他的目光沒有放在血斧大公身上,因為他沒有必要這麼做了。比起肉眼,起司的魔力已經死死的鎖定在了哈羅德三世的身上。
就在法師搖頭的時候,不知不覺間離他只有十步距離左右的劊子手猛地發起了沖擊,他手中的短劍這一次沒有再攻擊起司的脖子,而是瞄準了法師肋骨間的縫隙,直通心髒的縫隙。
「可是很遺憾的,您的武器,現在無法保護您了。」起司的聲音仍在說著,他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朝著自己直沖過來的血斧大公。
哈羅德三世此時再次來到了法師的身前,他手中的短劍幾乎已經要踫到起司身上的袍子了。可是這不足一指的距離卻注定會如天一般遙遠。因為在起司腳下的地上,無數細小的荊棘藤蔓,已經組成了一張帶刺的大網。而注意力全放在法師身上的劊子手,則成為了無意間誤入網中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