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這些是什麼東西!」明明手中的武器即將刺入法師的身體里,但是血斧大公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短劍再前進分毫。他茫然的低下頭,看到了無數只有手指粗細的荊棘藤蔓不知何時已經悄然爬滿了他的下半身。
「嚴格來說。它們可以算是一位女士送給我的禮物。」起司聳了聳肩,他的左手輕輕一揮,那些藤條就將哈羅德三世徹底的束縛起來,公爵手中的短劍也被打飛掉到了遠處。周圍的士兵們見到這個情景本能的想要上前營救他們的公爵,可是被荊棘包裹著的赫恩之手此時已經架到了劊子手的脖子上。
自己的處刑大斧緊貼著自己的喉嚨,血斧大公明白他現在已經徹底的輸掉了這場決斗。而在榮耀審判中,殺死戰敗者並不是什麼殘忍的事情,相反,這樣反而可以彰顯為了自己的信念願意賭上一切的決心。而在不清楚起司為人的情況下,哈羅德三世並不認為自己有機會活著離開。
作為一名職業劊子手,血斧大公一生在刑場上至少處死過兩位數的貴族。他們有些是因為叛亂,有些則是因為犯下了難以被寬恕的重罪。當然,其中也有人是被陷害致死。不過作為一名處刑者,哈羅德無權去挑選在何時殺死誰,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讓死在這把赫恩之手下的人能夠少一點痛苦。
「你還在猶豫什麼?小子?」血斧大公直視著起司,說出了這句話。听他不滿的口氣,好像不僅不害怕被殺,反而還在嫌棄法師太過猶豫,他甚至還開口挑釁道,「是等著我教你怎麼下刀才能一次致命嗎?」
起司被哈羅德三世的話逗笑了。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很少有人能夠在死亡面前如此隨意,而且這種隨意里還不摻雜任何的瘋狂。法師收起了左手上的荊棘,將赫恩之手收回到手里。不過他並沒有直接握住這把斧頭,而是將它放在了地上,像血斧大公之前做的那樣。
「我為什麼要殺您?這場審判我已經贏了不是嗎?」
哈羅德三世錯愕的看著起司收回了那些纏繞著他的藤蔓,當最後一根荊棘也重新融入了法師手上的戒指里之後,血斧大公才相信起司是真的沒想要殺自己。他有些尷尬的模了模自己的後腦勺,嘆了一口氣。
「……好吧,年輕的巫師,我以哈羅德三世的名義宣布,你為洛薩贏得了這場榮耀審判。」
當血斧大公的話音傳播開的時候,在場的所有士兵們都安靜了下來,他們知道這句話的分量。而那個之前被起司看到的躲在哈羅德家族隊伍中的穿著藥劑師協會服裝的人在听到這句話之後,二話不說就打算趁著眾人尚且在震驚中時溜走。可是他沒有走幾步,就發現自己已經被某種可怕的東西盯上了。
杰克的眼楮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狼形的瞳孔,雖然他除了眼楮之外外形沒有什麼變化,但是只要有人看到他的眼楮,那麼他一定不會認為此時的狼行者是個人類。
「你在這里等著起司回來。我要去追我的獵物了。」狼人只留下這句話,就以一種可怕的速度縱身翻過了圍觀的士兵們,那些禁衛軍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反應,杰克的身體就已經出現在他們身後了。而當他們後知後覺的轉過頭去時,又哪里還看得到狼行者的影子呢?
起司自然是注意到了同伴的舉動。不過他並沒有說什麼,畢竟一開始,讓杰克去用狼人的眼楮去尋找目標的就是他本人。當法師使用亞歷山大這個姓氏而非杰克的名字來稱呼他的時候,其實就是在暗示他有些東西只有狼行者的眼楮才能看清。
另一方面,哈羅德三世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對法師說道。
「听著,巫師。我知道這有些不合情理,不過,雖然我今天放過了洛薩,可是恐怕國王陛下的通緝令短時間內並不會取消。」血斧大公苦笑了一下說道,他知道蒼獅國王有多喜歡洛薩,而能讓他下定決心派遣自己來殺死黑山伯爵,就意味著國王的決定不會因為一場榮耀審判而善罷甘休。
「我建議你們先離開王都一段時間,最好先離開蒼獅。你也听到了城牆上的號角,現在你們趁亂離開這里不會有人阻攔。還有,雖然這只是我的猜測,可是我認為陛下對處死洛薩這件事上的反應有些奇怪……」
起司听懂了哈羅德三世的意思。事實上,當他讓杰克去抓人的時候,法師就已經對這次的事件有了一個模糊的猜測。不論是杰森的背叛還是現在反常的國王,這種讓人不快的手法是起司印象中女巫們的常用手段。現在法師只需要等狼行者把那個混在人群里的家伙抓回來,就可以知道這件事情的大概了。
現在他只希望,那些女巫只是單純的來找愛米亞她們復仇,而不是已經變成了瘟疫傳播者手下的又一群棋子。如果真是那樣的話……
法師搖了搖頭,將這個不吉利的想法暫時壓了下來。他點頭感謝了哈羅德三世的建議,然後自然的想要拿起插在地上的赫恩之手。不過當起司的手接觸到這把戰斧的斧柄時,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灼熱感刺痛了法師的手掌。
「嘶!」雖然起司及時松手,可是他的手心還是留下了大片燙傷的痕跡。作為一名施法者而言,他天生被這把獵巫刀所排斥。可是這更加加深了法師對著把武器的興趣,他不懷好意的抬頭看著想要走過來拿走戰斧的哈羅德三世。
「公爵大人,我有一個不情之請。您的這把戰斧,能不能借給我一段時間?」
血斧大公的臉當時就拉下來了。赫恩之手作為哈羅德家族的象征,同時也代表著蒼獅王室的統治權威。這把武器絕不僅僅是一把殺人用的凶器那麼簡單,它是一種圖騰。可是起司畢竟在榮耀審判中戰勝了自己,別說這把戰斧,就是這條命,也是在法師的寬恕下才撿了回來。作為貴族的尊嚴讓哈羅德皺起了他的眉頭。
「抱歉巫師先生,可是赫恩之手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外鄉人手里。這把武器對于蒼獅來說太重要了。」
對此起司笑了一下,他早就想好了對策。
「當然,公爵大人。我知道這把戰斧對蒼獅有多重要,所以我保證,在我借來這把戰斧的這段時間里。它會由洛薩先生保管,難道您會懷疑對王國的忠誠嗎?」
黑山伯爵無疑是忠于蒼獅的,這一點洛薩已經用他赫赫的戰功證明了自己。況且,即使是國王的命令里,也承認洛薩至死都會享有黑山伯爵這個頭餃,所以換句話來說,即使洛薩真的犯下了叛國這樣的大罪,國王也沒打算剝奪洛薩的爵位,這足以說明他在國王心中的地位。再加上洛薩確實是在國王身邊長大的,兩人之間的感情非比尋常……
血斧大公咬了咬牙,他看了看不遠處拄著黃金戰斧的洛薩。從地上一把抄起了赫恩之手,走到後者的面前。
「在你把赫恩之手還回來之前,你的這把斧子先由我保管。」說著,哈羅德三世搶過洛薩的黃金戰斧,將手中雕刻著雄獅圖案的黑色獵巫刀塞到了他的手上。同時小聲對黑山伯爵說道。
「向我證明,陛下對你的判決是錯的。」
「是,哈羅德……叔叔。」洛薩看著眼前這個剛才還要殺死自己的老人,苦笑著說道。他清楚的記得,在自己生活在王都的歲月里,這個在王國中臭名昭著的劊子手給了自己多少幫助。所以他也很清楚這個老人冷酷的外表下其實有著一顆多麼炙熱的心。
看著血斧大公走回士兵中的背影,洛薩猛地有一種預感,他覺得自己似乎無法把戰斧還給這個老人了。當血斧家的黑袍士兵帶著禁衛軍如出現時一般消失在街角的時候,黑山伯爵的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淚。而他自己也說不上,為什麼會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