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蟲並不能听到洛薩耳邊女巫的聲音,可是這並不妨礙她看到和伯爵一樣的景象。女佣兵因為極度的驚訝用手捂住了嘴,她一度懷疑自己剛才看到的那一幕只是閃電的閃光和雨中的陰影組成的錯覺。不過多年的實戰經驗告訴她,那些都是真的,她的感官沒有出問題。
和網蟲的驚訝相比,此時的洛薩就是深陷于完全不同的另一種情緒里,他的雙手緊握,指節因為用力過猛而顫抖,伯爵的牙齒緊咬著,他的眼楮里是毫不掩飾的憤怒。那可是國王的城堡啊!不需要綺莉多做解釋,洛薩也很清楚一定是女巫或者她們的同盟們計劃了些東西,而從他看到的結果來說,不論他們到底想要在那座城堡里做什麼,他們的目的恐怕都已經達到了。
「嘻嘻,你真應該看看你現在的表情,真是太有趣了。」女人的聲音從伯爵的耳邊傳來,可和之前都不同的是,洛薩敢肯定這次這聲音絕不是由魔法來傳達的。那個女巫,綺莉,就在他的身邊。伯爵想要轉動自己的脖子來看看那個該死的女人到底在哪里說話,但是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完全動不了了!而且,不僅僅是洛薩本人,在他的眼中,時間仿佛暫停了一樣,雨水像是寶石,一顆顆的滯留在空中,那些剛好落到地上的水滴四散飛濺,好似打鐵時迸裂出的火星。
「怎麼?現在才察覺出哪里不對勁嗎?」輕柔的話語伴隨著嘴里呼出的熱氣,吹的伯爵的左耳不自覺的想要顫抖,可是他不能顫抖。「別害怕,這只是一個小把戲,為了確保你不會傷害我的保險。」這句話說完,女巫就從洛薩身體的左側轉了出來,她這次使用的仍然是網蟲的外貌,可是從身上那套女佣兵絕對不會去踫的華麗洋裝來判斷,不難分辨眼前人的身份。
「你們這里真是有趣的王國呢,明明只是死了一些士兵,就要全城的人去哀悼。」面前的女巫笑靨如花,她站在靜止的雨水中,看起來像是一個美麗而快樂的精靈。但洛薩眼楮中的怒火在看到綺莉的時候並沒有任何的改變,這次不需要赫恩之手的幫助,憤怒的情緒讓伯爵在不經意間抵抗了女巫的魔力。
「你,到底,要干,什麼?」低沉的聲音一字一頓的從洛薩的牙縫里發出,他拼盡了全身的力量,也只能在這詭異的環境里做到這一步了。听到伯爵的話,綺莉露出明顯的驚訝表情,女巫從沒想過會有人憑著意志力就掙月兌她的魔法束縛,雖然只是發出聲音這種程度的反抗,但是這依然是不正常的。
「真是奇怪呢,明明身上沒有帶著獵巫刀,卻還是可以一定程度上的抵抗魔力。是因為和武器產生了聯系嗎?」女巫歪了歪頭,說道。話雖如此,綺莉也只是感到驚訝而已,她很清楚洛薩絕對沒有辦法在這片空間里動起來。「你真的是個很有趣的人啊,有著這麼獨特的靈魂,如果可以的話真想把你帶回去啊……」女巫表現出強烈的遺憾表情,不過這種表情也只是稍縱即逝的,她很快又恢復了那副虛偽的笑容,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洛薩的臉頰。
「好了,別擔心。我只是來和你告別的。你看到剛才那一幕了對吧,會發生這種事就說明你的朋友們已經太過于接近某種真相逼得庫伊拉大人不得不這麼做。真是遺憾,我明明很期待能看看那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姐妹的,就因為庫伊拉那個女人被……啊,這可不行,我怎麼能說大人的壞話呢,請你把這句話忘了吧。」綺莉自顧自的說著,完全不在乎眼前的男人是不是能听懂她的話。
女巫的表情漸漸落寞起來,她將手收回來,而後探身將頭放到伯爵的肩膀上,用極輕的聲音在後者耳邊說了什麼。之後她迅速從洛薩身邊推開,臉上的笑容又恢復了開始的樣子。有趣的是,在綺莉推開洛薩身邊之後,伯爵眼中的憤怒以極快的速度退了下去,轉而變成了迷惑和不解。而這種心態上的轉變讓洛薩徹底的喪失了和女巫魔法對抗的資本,當他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停止的時間已經恢復了流動,而眼前的雨幕里也看不見任何人的身影。
「嘿,你還好嗎?」一直到網蟲的手搭上伯爵的肩膀,洛薩才從這種恍惚的狀態中恢復過來。他此時的感覺就像是自己做了一場很清晰的夢,只不過當這場夢醒的時候伴隨著記憶而來的還有幾乎要將整個頭顱掀開的痛苦。洛薩很熟悉痛苦,所以哪怕在這足以讓常人昏厥過去的疼痛中,他尚且可以勉強控制住自己的身體,靠在街邊的牆壁上,雙手抱著腦袋發出低沉的申吟。
「你到底怎麼回事?」黑山伯爵的反應顯然是嚇到了女佣兵,網蟲看著洛薩蜷縮成一團的模樣,一時之間變的手足無措起來,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情況。然而這種無措並沒有持續多久,從廣場的方向逐漸開始傳來喧囂的聲音,听起來好像是大量的人潮正在朝著這個方向移動。網蟲不敢再做觀望,她咬了咬牙,將癱倒著的洛薩拖入了小巷中,希望雨幕還可以讓人群注意不到他們。
雨,似乎逐漸小了。雖然看起來離放晴還有一些差距,不過不可否認的是雨勢已經比之前小了很多。可還不等參加大葬禮的人們為此感到高興的時候,一些看起來狼狽不堪甚至還帶著傷的士兵卻徑直的闖入了這場儀式當中。他們和主持儀式的軍官進行了簡短的交流,而交流的結果,就是正常葬禮被迫暫停。剛才還沉浸在對逝去者哀思中的士兵們在長官的號令下拿起武器,朝著國王的城堡行軍而去,留下手捧著蠟燭的市民們茫然的看著他們。
過了一段時間,才有人說听見是王室城堡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