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令人不安。尤其是在迷霧中找不到自己想要前進的方向的時候。這是件挺奇怪的事情不是嗎?起司手中的提燈明明已經能提供那麼大的一片沒有霧氣的空間,可對這附近了若指掌的巫奇就是怎麼也沒法認出他們的方向。一開始,法師甚至懷疑這是對方故意為之,故意不希望他們接近約定好的地點。可後來,在他們嘗試著繞回出發點卻在那里什麼都沒有找到之後,他明白事情並非如此。
「我們進入了一個特別的地方。」法師說著停下腳步,他手中的提燈在輕微搖晃,連帶著晃動著幾人的影子,「這里不是我們熟悉的草原。這片霧把我們帶到了某個介于真實和非真實之間的地方。小心,蒙皮者不該有這樣的手段。」
起司說出這個判斷是有把握的,因為他已經不止一次的落入過這樣的情況。而以他的經驗來說,這種大範圍的迷霧往往意味著布下迷霧的人有著明確的目標,他不希望自己的目標逃離,也不希望受到打擾。而現在的問題是,法師和他的小隊是否就是被盯上的目標,又或者他們只是誤入了迷霧的倒霉蛋,平白的受到了牽連。當然很快起司就不需要再這樣猜測了。
「叮!」清脆的響聲伴隨著稍縱即逝的火花,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洛薩已經抽出了他的戰斧,單手將一支從迷霧里射來的箭矢撥擋下來。可這只是一個開始,黑色的短小箭矢開始從四周飛來,伯爵憑借著敏銳的洞察力擋下前幾箭,但一支從他視線盲區射來的暗箭眼看著就要刺入他的後背!「叮!」天藍色的眼眸,即使在迷霧中也依然清澈。
「站成一圈,巴圖帶著薩滿到我們背後去!」其實不需要伯爵吩咐,在草原上在長大的男孩自然清楚他該做什麼。巴圖一邊用短劍掩護巫奇,一邊謹慎的觀察著霧中射出箭矢的位置。敵人的數量並不多,至少不會超過二十個,否則一輪攢射下來即使是武藝再高強的人,沒有合適的盾牌和掩體也難免會中箭。
「有七個!」「射箭的家伙有七個!」幾乎是同時,巴圖和阿塔說出了相同的結果。這讓他們得到的關于敵方弓箭手的信息變的相當可靠。可光是知道對手的數量並不足夠,雖然位于黎明之息的照亮範圍內,但弓箭的射程卻超出了五十步的距離。他們的敵人仍然藏在迷霧之中。再加上箭矢來自四面八方,要是貿然沖過去和對手交戰只會讓同伴和自己的後背暴露在其他弓箭手的射程里。
好在,射箭並非是襲擊者的專利。巴圖的弓一直挎在他的身上,在將薩滿安置好後,他第一時間摘下短弓,彎弓搭箭卻不著急射擊。他深知現在出手命中的概率微乎其微,所以,在風向對自己有利之前,雄鷹必須等待時機。
時機很快到來,一支箭矢從霧中射出,目標是灰袍木杖頂端的提燈!起司的雙眼已經開始綻放出魔光,他的視覺已經超越了人眼的可視範圍,雖然還達不到覆蓋所有的方向,可想要偷襲他並非易事。手臂微微擺動,木杖頂端的提燈也跟著搖曳,「叮!」箭矢擊打在提燈燈架的上檐被彈開,由矮人打造的燈具有著堪比武器的硬度,事實上黎明之息單以質量來說是完全可以作為連枷的錘頭的。
「中!」巴圖的鷹羽箭隨著他的低喝一同飛出,馴養著獵鷹的獵人們相信用他們伙伴掉落的羽毛制成箭矢可以百發百中。這當然是一種美好的願望,可在眾靈的庇佑下,誰又說的清楚呢?「啁!」響亮的鷹嘯在巴圖的耳邊響起,那仁不在這里,可他卻似乎看見了自己的同伴在為他的箭矢指路。
「咕嘎!」怪異的慘叫聲從迷霧的深處傳來,在讓眾人感到鼓舞的同時也令人迷惑,蒙皮者不會發出這樣的慘叫。
「小心!」女劍士在听到慘叫後臉上露出遲疑的表情,她的遲疑讓射向她的箭矢穿過了解惑者可以攔下的範圍。洛薩顧不上其他,情急之下伸手試圖抓住空中的箭矢。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成功了。黑色的短箭停在離阿塔脖子幾厘米的地方。可代價,則是伯爵的手心被箭頭劃破了幾道傷口,血液順著指尖的縫隙匯聚到一起滴落,呈現出青黑色的可怖顏色。
箭上有毒。洛薩能看到自己手上的血管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同樣變成青黑色。而就在他考慮要不要砍斷自己的手臂來阻止毒素蔓延的時候,詭異的事情發生了,當變色的血液流到他手上刺青所在的地方後,這種擴散性的蔓延被中止了。不僅如此,洛薩手上的刺青像是冬眠睡醒的棕熊一樣,開始貪婪的吸收他血管中的毒素,當他扔掉手中的箭頭時,他的手已經恢復了原狀。
「看來這東西的勁頭不夠大。」伯爵聳聳肩,無視上面的毒素,這種小型箭矢的威力就變的不值一提。
「是紫衫毒。我們的對手是紫杉人!」阿塔凝視著被扔到地上的箭頭以及青黑色的血跡,言之鑿鑿。
而似乎是為了印證她的說法,提燈照亮範圍邊緣的迷霧開始翻涌,一些看上去兩米高的細長人影逐漸從迷霧里清晰起來。這些細長人穿著老式的皮甲和樹皮色的襯衣,暴露在外的皮膚干枯且有著明顯的溝壑,比起人類的皮膚,更類似樹木的表皮。同時,這些家伙的眼楮也不似正常的生物,那完全就是兩顆瓖嵌在面部溝壑凹槽里的圓珠,有著琥珀般的色彩。
起司見到這些所謂的紫杉人時聳了聳鼻子。現在他知道被盯上的目標是誰了。紫杉人,是妖精中的佣兵,最廣為人知的那種,即便是在大部分妖精都不為人所熟知的情況下,它們或者說他們,也常常出現在世界各地的傳說中。那些被描述為活動的樹木的很大一部分原型經過灰袍們的考證就是紫杉人。
這也解釋了他們箭矢上使用的毒液,雖然從外表上來看這些家伙和紫衫這種樹沒什麼直接關系,但他們的指尖確實和紫衫的針葉、樹皮一樣可以分泌出同類的毒素。那是一種異常致命的毒素,在自然生長著紫衫的地區,家畜誤食少量紫衫樹皮就死亡的情況比比皆是。
「他們沖過來了,保護好傷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