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發鎮的碼頭不大,一來是因為這里是內陸,流經此處的河流水勢本來就有限,過不了太大的船只。二來也是因為這里的河灘底部都是碎石,難以挖掘,要從河流旁整出一塊凹陷來作為碼頭和停泊船只的地方並不容易。因此,起司他們一眼就將整個碼頭的樣貌盡收眼底,那些木質的棧板旁零星的停著幾搜小船,樣子比原木簡單加工後的木舟強些有限。上面帶著帆似乎可以進行稍遠距離航行的船只,更是只有一艘。
幾人沉默了幾秒,還是法師先帶頭朝那艘船身上寫著鱒魚號的帆船走去。而隨著他們靠近,從船艙里傳來的鼾聲也就變得清晰起來。船里有人。這是個好消息,要是船主不在,他們免不了還得折回鎮子里去找,從那些鎮民的狀態來看,那不會是件容易的事。可緊接著要面對的問題是,他們要用怎樣的方法叫醒這個睡在船里的家伙?大部分被吵醒時脾氣都不會太好,而脾氣不好的時候,人往往會顯得刻薄。
「我來吧,你們在這里等著。」凱拉斯說了一句就跳下地,三兩步就躍上帆船的甲板,進而鑽進了船艙之中。沒人知道貓妖精都做了什麼,但是沒過幾秒,船艙里就爆發出一聲怒吼,然後就是悠哉的跳出來的黑貓和剛剛睡醒,走路不穩險些摔倒在甲板上的男人。
「長毛小混蛋!你給我回來!」狼狽的跪在甲板上,被打擾了清夢的人揮舞著拳頭怒吼著。單看樣子和聲音,這人比起船員更像是伐木工,尤其是那只紅紅的酒糟鼻子,讓人開始擔心做他的船到底能不能安穩。不過起司倒是敏銳的看到了男人揮舞的手臂上紋著的水車圖案,那是只有河流之主的信徒才會用的圖騰,而能將到這個符號紋在身上,說明他的身份是一位經過認證且受人尊敬的船長。
這時候的凱拉斯,表現的就像只普通的貓一樣,他躲到劍七的腳後,只露出腦袋用帶著幾分畏懼的目光看著那位船長。在阿塔想要去抱他的時候還故意躲開,一副尋劍人才是他的主人,他和其他人不熟的樣子。這樣的舉動自然讓船老大立刻將憤怒轉嫁到了劍七頭上。
「那邊那個黃皮的!你怎麼管的你的貓!」面對這樣的無妄之災,劍七只能苦笑著堆出一臉歉意,他倒也不惱,因為凱拉斯做的確實沒錯。被一只畜生吵醒,總比被人故意弄醒要能接受,再說貓妖精選擇劍七也不全是因為欺負他臉生,在現在的小隊中,最擅長交涉的應該就數他了。
「實在是對不住。這位大哥,我一時沒看住,它就跑到你那邊去搗亂了。但這也沒辦法啊,你看這碼頭上就你一個人,它可能是覺得能從你手里弄到條魚吧。像您這般老練的船長,連貓都會憑感覺認為您的船上一定滿是貨物。」這番話有沒有說服憤怒的船老大,暫時還不清楚,可它確實讓起司和阿塔感到了意外。其實仔細想想並不難發現,法師從入世以來接觸的人都是相當剛健的,蒼獅的風土下在風雪中屹立的男女都有自己的面目。不論是本就是貴族出身的洛薩,葛洛瑞婭,還是來自龍脊山的愛爾莎和杰克,他們的性格各異,但從未有一個像劍七這樣身上有著明顯的市井氣。
「哼。」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船老大被人拍了馬屁,哪怕這馬屁的理由相當蹩腳也再沒法發飆,只能站起身拍拍衣服,審視起這幾人,「你們不是鎮子里的人。看打扮和那些騎馬的家伙差不多,雖然我不記得草原人是這個樣子來著。怎麼,來買木料的嗎?」
「還真不是。我們是從這里經過的旅人,想要去奔流之都。听鎮上的人說走水路會比較快,所以來碼頭踫踫運氣。」劍七靠近了兩步,語氣從之前的稍顯弱勢變的和對方對等起來。剛剛那般說話是為了讓對方不要生氣,既然船長已經冷靜下來,他也不必低聲下氣。
船老大略微點頭,然後吸了口氣,「打听的沒錯,從這里走水路去奔流之都,只需要三四天的時間便可。陸路的話就得繞上一兩個星期,中間還得遇到幾個不太平的峽口,畢竟要去那里的人身上的錢財總會特別多。給你們個建議,要是要走陸路的話最好多找些人一起。」
「是,這我先記下了。不過眼下不就有船在此嗎?還是說你見我們只有三人不願意走這一趟?船費我們還是出得起的。」劍七見船老大非但沒有要做生意的意思,反而還在說完話後轉身作勢要回船艙里,立刻再上前兩步說到。要是有還價的余地,他當然不會讓對方如此坐地起價,可這碼頭上怎麼看也只有這一艘船可走,再說根據他之前和老板娘打听到的消息來看,船老大說走陸路的艱難之處並未夸張。
「走不了,走不了。」船長擺了擺手,「給再多錢也沒用。前面的水道塞了,之前一場大雨弄得山上落下好多的石頭,別說船了,魚都被攔在那里。要等水路通了才能走。現在鎮子上又是這個樣子,這個夏天恐怕都通不了。唉,你們還是趁著這兩天天氣不錯,趕快出發吧。」
劍七還想再攔一下,沒曾想一直沉默不語的法師卻在這時開口,「你說鎮上是這個樣子,具體是什麼樣子?還有,你不是這鎮子的人吧?」
船老大停頓了幾秒,然後轉過頭看向起司,咧開嘴笑了起來,「眼力不錯,不過藏頭露尾的人還有資格問別人的事情嗎?」
法師將自己的兜帽拉下,露出本來面目,「這樣如何,能跟你打听了嗎?」
「是常春藤的小丫頭讓你們來的吧?鎮上的人都知道水道堵塞,不會把人往碼頭引。你們一定是讓那個小丫頭耍了。又或者,她覺得你們是那種人。」
「哪種人?」
「那種愛管閑事,又有能力管閑事的人。順便說一句,我跑船了這麼久,這種人大都活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