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去的時間太久了點,只是去逛個商店不該花這麼久的時間。」凱拉斯依然靠在窗邊,看著逐漸黑下去的日頭,輕聲說道。
「也許他們踫到了很聊得來的人,在奔流起司總是很孤獨。但這里應當有不少人可以跟他說話。」
劍七坐在牆邊,鐵棒隨意的搭在肩頭,他不是不理解貓妖精的擔憂,只是以他對起司和阿塔的了解,他並不認為這兩個人會真的出什麼事。
就算是在這座萬法之城里,尋劍者也沒有見到過和起司有著同樣眼神的人。
而他們之所以可以如此肆無忌憚的談論這些,也是因為房間里只剩下了他們兩人和睡著的赫迪雅。
那些匆匆趕來的僕從在看到公主並無大礙後便又匆匆散去,他們之前手頭上還有著很多做到一半的事情,這座城市里沒人會因為他們是為公主服務而願意久等。
至于她臉上的傷,赫迪雅吩咐他們不要報告回去。
「那些人還就這麼把這丫頭扔在這里了?他們倒是真放心的下。」貓妖精將目光從窗外收回來,看向床上的女孩。
她今天受到了太多驚嚇,此時唯有睡眠才能讓她的身體和精神都得到最大程度的休息。只不過,那恬淡的睡顏由于臉上猙獰的疤痕而令人感到不由自主的痛心。
「對于他們來說,這里的每個人都是超人,所以哪怕在這里也誰也不會害怕他們。那些漂亮衣服不能讓法術停下,身份和頭餃也不能阻礙施法。」
劍七悠悠說道,他其實是理解那些僕役的。這里的一切都足夠令普通人發瘋,若不是早就跟隨著灰袍見識了魔法的存在與它帶來的種種,想必尋劍者自己也不會太冷靜。
「巢穴附近有危險不是成獸拋棄幼崽的說辭,他們沒有盡到身為守護者的職責。」凱拉斯冷冷的回答道,語氣中頗有幾分不快,畢竟他可是帶大了兩個女兒。
「不能怪他們,因為照顧我本來就不是他們的職責。他們不是我的僕人,而是我的下臣,沒有義務也不能服侍我的起居。」赫迪雅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揉著眼楮輕聲為自己的僕從辯解著。
下臣和僕役,听起來二者沒什麼區別,但實際上是截然不同的。下臣是官員,他們雖然侍奉赫迪雅,但並非她的佣人。
「那你沒有帶佣人嗎?像你這樣的小公主自己完成衣食住行應該不容易。」劍七詢問道。
別說是公主了,就是劍門中有些地位的宗室,新生的孩子也會被丫鬟僕人小心謹慎的伺候著,甚至地位高一些的還會被配上一名貼身丫鬟隨時服務。
赫迪雅好歹也是一名正兒八經的公主,有兩三個僕人並不奇怪。
誰知女孩卻搖了搖頭,「沒有那個必要。我听說這座城市里的學徒不看出身,所以至少在這里,我不想作為一個公主生活。僕人也好,限制也好,全都不需要。」
劍七和凱拉斯對視了一眼,都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貓妖精縱身一躍,從窗沿上落下,
「你現在自然可以這麼說,因為你才剛離開溫室不久,一切對你來說還都很新鮮。等你開始適應周圍的的環境,不再對它們感到有趣。等你開始為每天浪費在衣食住行上的時間感到煩悶的時候,我希望你還能這麼說。」
「你是在挖苦我嗎?我做了個錯誤的決定嗎?」女孩眨眨眼,她不明白凱拉斯的意思,從前沒有人和她這麼說過話。沒人如此直截了當的告訴她你的想法有隱患。
貓妖精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一躍就上到了赫迪雅床榻旁邊的小櫃子上,伸了個懶腰,
「不,錯誤和正確從來都不是絕對的。我只是告訴你它的代價,至于付出了這代價之後,你能收獲到什麼,那我就不清楚了。或許你會後悔于這個決定,或許你會得益于這個決定,我不關心,也不在乎。」
听了這話,劍七忍不住笑出了聲,然後被凱拉斯瞪了一眼悻悻的攤開手掌。其實尋劍者當然清楚,貓妖精並沒有責備赫迪雅的意思,相反他很支持女孩的決定。
只是他的性格讓這種贊許的話一到嘴邊就帶上了幾分挖苦的意味。這倒不是凱拉斯不善言辭,只是他不喜歡直截了當的表達自己的善意,除非那個人是阿塔。
赫迪雅疑惑的看著這只黑貓,她已經搞不清楚對方究竟是討厭自己還是喜歡自己了。但就在這個時候,房間的窗戶被一陣無形的空氣推開。
「誰?」幾乎是一瞬之間,鐵棒和沙劍就一同指向了窗戶的方向,同時劍七和凱拉斯一前一後夾住了赫迪雅的病床,完全護住了女孩。
從窗戶里飛進來的,並不是敵人。而是一只蝴蝶,一只紙做的蝴蝶。它在空中盤旋了一下,緩緩落到凱拉斯的劍尖上,而後構成身體的紙張快速散開。
「是起司。」同樣的傳訊手段,灰袍之前也用過,所以盡管沒有看信的內容,兩人還是很快做出判斷。貓妖精收回武器,將紙張展開,眼楮掃視著文字。
「唔…」申吟聲從房間的另一個角落響起,之前一直昏迷不醒的尤尼,在窗外微風的吹拂中有了蘇醒的傾向。
「醒的還真是時候。小丫頭,你住在哪里?如果你的那些下臣還不回來,就由我們把你送回去吧。反正之後也沒有其他事了。」凱拉斯將信紙交給劍七,說道。
赫迪雅的眼楮看向尤尼,愣了幾秒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啊?哦!我,我能自己回去,睡了一覺已經感覺好多了。你們難道不用去找那兩個人嗎?」
「說到底,這次是那小子惹的禍,我們怎麼能把你丟在這里不管呢?要我說,就他干的這個事情,讓他給你服務個十年八年也不為過。你也不用可憐他,如果一名法師沒法控制自己的法術,那他就只是個禍害。我相信這句話他的老師也會贊同的。」
凱拉斯雖然嘴上這麼說,但還是幾步來到尤尼的近前,檢查著男孩的身體。
「咳咳,您說的沒錯。我確實做了很大的錯事。」尤尼緩緩起身,有些不敢看赫迪雅。
他不是不懂臉上的傷對于女性來說意味著什麼,在奔流黑市上求生的時候,他親眼見過因為臉上的痕跡而被直接丟進河水里的女奴隸。
盡管,赫迪雅是位公主,沒人會因為傷疤就傷害她。但尤尼對兩者之間的差別還不是很清楚。
不過比起他認錯的態度,劍七更奇怪的是,「你是怎麼知道的?你不是剛剛醒嗎?」
「其實,我應該算是早就醒了。但是我沒法控制自己的身體,能听,能聞,能感覺,卻不能睜開眼皮。所以你們剛才說的,我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