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溫環境下,想要解剖尸體是非常困難的,因此在解剖時通常會先讓其獲得一些熱量,讓僵直的軟化才好開始作業。
這就導致了當這具已經被多次解剖的尸體被仔細觀察時,它的整體性不僅遭受了嚴重的損壞,就連腐敗程度也比應有的要高上很多,那些被反復加溫和冷凍的肉塊更是呈現出了令人不安的顏色。
想要在這樣的尸體上尋找新的線索,恐怕是連起司都會感到棘手的問題。凱拉斯和羅素面對著尸體,一時陷入了僵局之中,密探帶著手套的手遲遲無法落下。
「我從來沒處理過這種情況,雖然剛才說要盡力,可是現在我連入手的想法都沒有。哈,或許我們去找前面那幾個人問問他們會是更快的途徑。」
「別那麼著急放棄,小子。我們還沒開始呢。盡管這場面確實慘不忍睹,但是我們來都來了,現在離開既是對我們自己判斷的否定,也是對死者的不尊重。」
凱拉斯的語氣異常認真,他沒辦法在這名有過一面之緣的人類遺體前用輕佻的口吻說話,妖精們對于生命的態度是微妙的,他們不把死亡當成是結局,可也不會輕視它。
「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如果那個穿灰袍的在,他應該會嘗試著重新理清思路,幫助自己找到切入點。既然你現在沒有想法,那我們不妨也這麼做。而我們要理清的東西其實只有兩個,那就是他的死因和殺人者的動機。首先我們要確認的是,除了斷頭之外,這具身體還受過其它致命傷沒有,包括魔法層面上的。」
貓妖精沉著的樣子和有條理的話語幫助有些沮喪的羅素快速恢復了狀態。他點點頭,開始從最顯眼的部分,也就是頸部的斷面確認尸體的狀況。
「頸部的斷口異常光滑,如果這個斷面沒有經過後天的處理,那這種情況很可能由一次性創傷造成。一些法術可以造成類似的狀況,但是不容易布置,應該是在殺死受害者後再進行切割處理的。這類法術多半需要很長的準備和瞄準,如果受害人活著,他會有充足的時間進行躲閃或反制。而且他的手上也沒有捆綁的痕跡。」
凱拉斯也走過來看向斷面,甚至伸手撫模了一下已經不再流血的傷口,
「不一定。快刀一樣能達到這個效果。斷口的位置恰好是脊椎骨的縫隙,有經驗的劊子手能從這里下刀,一刀砍下人頭。如果對方能夠在凱利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從他身後接近,不是沒可能將他斬首。不過,這樣做效率太低了,遠不如直接刺心髒簡單。」
羅素眨眨眼,手下意識的模了模自己的後頸,感覺到了一絲涼意。這個動作被後者收入眼中,悠悠說了一句,「很接近了,你中指的位置再往下一個手指。」
「你難道一直在算從哪里可以一刀砍掉我的腦袋嗎?這可不是會招人喜歡的玩笑。」密探似乎有些生氣的說,不論這話是不是玩笑,他都不太能接受。
「職業習慣而已。不過就像我說的,我並不認為斬首應當作為戰斗的首選,人體上有那麼多要害,而且即使是破壞頸部,也不必整個砍斷。這是一種很異樣的行為,但我們必須先確定他確實死于斬首,否則對這一點的討論就沒有實際意義。而顯然前面那些密探和我們的想的一樣。」
凱拉斯聳聳肩,轉移了話題。
之所以貓妖精會說之前的密探和他想的一樣,是因為從尸體身上的解剖痕跡來看,如果那些人不是蓄意破壞尸體,就是沒有在上面找到明顯的外傷。
否則他們就不會如此仔細的想要查看受害者的內髒和消化系統,來確認受害者可能的死因。這在某種程度上減少了兩人的工作量,但也不是說真的能排除這些可能。
「你先檢查一下那些解剖口,如果他們和你是同一個學派出來的,那些刀口的意圖你應該也能猜到吧?在這期間,我再檢查一下尸體的外部,看看有什麼發現。」
凱拉斯的話听起來像是偷懶,畢竟已經經由九名密探檢查過的尸體,還已經經歷了反復的擺弄,能再從表面找到線索的幾率應當相當渺茫。
但就像他能判斷出斬首不一定需要魔法一樣,貓妖精豐富的經驗和閱歷以及不同于施法者的思考方式讓他的思路與之前的檢查者截然不同。
換句話來說,凱拉斯在做的調查是從一條新的進路上展開的,這條進路不一定有什麼新發現,但它看待問題的角度是嶄新的。
而他要求羅素所做的,則是理解原本密探們的調查進路,通過對前幾名密探留下的解剖痕跡獲取他們的思維邏輯以及結果。待兩者各自進行一定程度後再進行交叉對比。
這個調查的過程大概持續到他們因為停尸房的低溫而感到不適的時候為止。貓妖精的毛皮上已經結出了淡淡的白霜,這很不正常,因為房間中的體感溫度並不應該會產生這種現象,可是讓這個房間得以變成停尸房的原因本身就是魔法的,用正常的溫度常識來做出判斷才是錯誤的。
對于這點,羅素顯然更有話語權。
「我們不能在這里待太久,這里的低溫魔法會影響生物本身散發熱量的能力。抱歉我沒有先提及此事,我以為事情不會這麼復雜。」
「無妨,我要調查的東西已經差不多了。再給我更多的時間也看不出什麼,你那邊情況如何?」凱拉斯彈落了毛上的白霜,不以為然的說道。
「有限但也已經是我能收集到的全部了。我大概理解了前面幾人的思路,順著他們的想法找到了一些信息,但大部分是無用的。具體的等我們出去再說不遲。」
「正有此意。這地方的空氣里滿是死亡的味道,我的鼻子實在是不喜歡。」
就在兩人準備離開的時候,停尸房外面傳來了嘈雜的聲音,緊接著就是喊叫。
「你們不能進去,現在還不是時候!」剛才引導兩人的法師被推搡進來,他試圖攔截要進門的人卻無力將他們停下。
那是一群身上披著法袍,手里握著木質手杖的法師。他們毫無疑問來自這座城市,胸口的不死鳥標志也說明了他們的學派,生命學派。
「你們是誰?」領頭的生命學派法師對停尸房里的兩人問道。
「自由密探羅素和他的從魔助手。我們正在調查前天晚上的謀殺案。」
「調查結束了,這具尸體需要被立刻置入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