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王的降臨,古老者的迎接,這些事情說起來發生了一段時間,可實際上在現實世界中它們所造成的影響小的近乎可以被忽略。
這主要是因為翠王的所具有的夢行者身份讓他永遠身處于現實與夢境的邊界,進而導致他周圍的世界並不完全屬于真實。
舉例來說,即便真正的翠王出現在人口稠密的街道上,路上的人也不會多看他一眼,因為在他們眼中,夾雜在兩個世界邊界的翠王就如同一道一閃而過的異光般恍惚,根本無法被認知,能夠對他做出反應的,只有極少數人。
而哪怕是這極少數人,也需要經由某種契機才能完成對夢行者的認識,比如偶然間對上的視線或早已布置好的法陣。
起司卻具有感應到翠王的能力,但他此時陷入沉睡,妖精王又不曾入他的夢,故而剛才發生的事情就連灰袍也無從知曉。那麼有人會說,既這些人全都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又何必說呢?因為不能觀測就認定其不存在,這確實是一種可以被認可的態度。
只是從另一層面上講,不論發生的事情是否被觀測,只要它確實的發生了,它就遲早會造成影響。
「嗯,有結果了。」
懷內特夫人收回手指,一點沒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任何不適或發生過移動。其實這也是她頻繁使用附身術的結果,在將意識短暫附加在其他人的身體上時,自己的身體也逐漸變的適應了意識的出入,輪到自己被附身時便不會有太大的反應或感覺。
對于一些法師來說,這可能是不能接受的,因為這意味著自己的身體極有可能在不知什麼時候遭受他人的控制,但精于通靈的法師們或許不會這麼認為,這樣的體質反而有利于他們使用相關的法術也說不定。
劍七抬起眼皮,剛剛發生的事情尋劍者也毫無察覺,他全然在懷內特的法術指引下回想著有關薇婭的事情,直到對方說出這句話才重新開始思考。
「她在何處?」
說到底,起司他們到了萬法之後有一半的麻煩都是因為和薇婭一起入城才引上身的。若是當初他們沒有接受薇婭的邀請,而是走陸路進城,也許這座城市便不會向他們展露出獠牙,安安穩穩的等到典禮開始然後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離去便是。
這樣的想法自然是誰都有過,不過劍七如今的心性已不會因此而遷怒薇婭,相反,如果僅僅是因為被懷疑和她有往來便被如此對待,那女法師自己將遭遇什麼,便是個難以回答又不好回答的問題。
「我詢問的對象沒有直接給出回答,他告訴我,知曉薇婭下落的人,就在這里,就在這間研究所中。」懷內特夫人對結果倒並不感到意外,不如說,這樣的結果已經在相同類型的佔卜里無限接近于明示了。
比起什麼暗語謎題,翠王直接了當的表明這里就有人知道此時薇婭的下落,那麼找到那個人,問出來便是。
谷螸能隱隱听出來,懷內特夫人對自己的佔卜結果很是滿意,翠王的回應比她想象的還要好,這意味著如果以後需要再進行什麼佔卜,翠王會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這也算是通靈學派的法師頗為重視的一件事,即佔卜的答案來自何人或何方。
要知道,能提供準確預言的對象其實比人們想象的要多,但這不意味著準確的佔卜就是好的佔卜,許多神話故事中都提到預言的不可更改性,甚至預言本身還會促成其所說的未來產生,這樣的預言往往並不會帶來實質性的改變。
也就是說,預言系法術所需要的詢問對象必須要介于了解未來和有能力給出改變未來的建議之間,哪怕它給出的回應似是而非,但只要照做便可以在最後回頭意識到當初選擇的細小改變帶來了末尾的巨大差異,那這便是會讓人信任的預言對象。
只不過,這樣的預言也往往會讓預言者自身不受人信賴,因為這類預言在最後揭示乃至揭示之後,預言中人也很可能不會意識到自己的經歷因為預言發生了改變。這便是預言的悖論,然僅以功效而論,這總歸是更好的選擇。
「這里有人知曉薇姑娘的下落?嗯,在下大概有了些猜測。」
劍七稍一思量便想到了佔卜中提到的人會是誰,如果說此時這座研究所里誰和薇婭關系最緊密,最有可能知道她在哪里,那自然是她的老師弗雷澤。
可他轉念一想,發現這里面似乎有不對的事情。若弗雷澤知道薇婭的下落,他怎還會氣勢洶洶的跑到研究室里來,又魯莽的打開了通往不可接觸界的傳送門呢?莫非,不是他?還是說,這人其實是在演戲,他知道薇婭在哪還要裝出一副不知道的樣子,可這又為何呢?
「我大概知道你猜到的人是誰。老實說,我對這位同僚知道的不多,他似乎在當年的研究褪色後便一蹶不振,之後也沒听說他在行政或教授上有什麼成就。哪怕是學派代表會議也鮮少參加,對這個人,我能提供的消息並不多。」
懷內特能成為妖精研究所的所長,在萬法之城的法師中也是頂尖的存在,思維細膩精準,要從之前場景有限的人物中猜到劍七的想法並不困難。
「不能再佔卜一次嗎?看看這個人是否就是結果中的人。」
「不可。佔卜之事一日不能再三,而我這次詢問的人格外強大,今天我已經不能再對任何事進行佔卜。況且就一事深挖是佔卜中的大忌,這我難以做到。」
「她說的是真的。同一件事卜三次便不會再有任何有意義的結果,而且這三次佔卜還需在不同時刻由不同人來進行。冥冥之事,無法強求。」起司的聲音還帶著睡醒時的沙啞和懶散,他其實沒睡多久,也就半個小時不到。可是這聲音中的精神已比之前強上不少。
「你都听見了?」
「沒有,只听到了最後一句,方便的話,把剛才我睡著時的事講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