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劍七的復述和懷內特女士的補充,起司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威道化身的蜥蜴落到他肩膀上,這個惡魔也只見到了兩人所敘述的情況,對期間的插曲渾然不知。
不過相較自從魔力震蕩後便再也沒有消息的波菲絲,威道的表現已經不錯了,黑蛇的意識是通過某種微妙的渠道附身到自己產下的無意識子嗣中的,現在看來其渠道本身很可能也是一種只能在母體與子嗣之間展開的魔法,因而才會被魔力震蕩截斷。
只是不知這種截斷會持續多久,亦或是根本無法修復。
「有一個知道薇婭下落的人在這里。你覺得他是弗雷澤?」灰袍看向劍七,略微回憶了一下那名法師自出現以來的言行。
「如果是這樣,這個法師就可能是在我們破開了薇婭研究室門上的法陣後收到了消息,緊張的趕來查看。並且在我們面前表現出一副不知情和關心的樣子。嗯,這確實有可能。如果這樣的話,他趕來的前提就可能是為了防止展開傳送門的符咒被破壞。可這里面就有一個問題。」
起司略微皺著眉頭,這是他在思考時的面部習慣,在這種狀態中他的問題往往會由自己來解答,說出來只是為了理順思路。
「符咒只是整個傳送門系統的一部分,雖然它是門的展開部分,但如果在開門前位于對面研究室中的祭品被破壞或取下,傳送門一樣會被瓦解。血肉高塔的邪術對的貪婪超出我們的想象,依據不完整的是絕無法打開通往祂神域的大門的。可之前我們進入隔壁房間時,那里除了簡單的門鎖,沒有任何防御。」
「這不合理。既然對方在薇婭的研究室門前設置了阻礙,說明他一定有能力在隔壁也設置一個相當至少不會太差的防御法陣。」
懷內特女士抓住了起司思考的重點,很自然的加入到了起司的自言自語中去。這也讓灰袍的討論從一個人擴展成了多人的思路交鋒。
「也許是時間上不允許?或布置法陣的材料不夠了?」劍七手指摩擦著下巴,根據自己能想到的可能做出猜測。
「不,薇婭研究室上的法陣之復雜需要花費的時間絕不會太短,如果對方真的趕時間,完全可以制作兩個在復雜度上稍微遜色的法陣分別放在兩個房間的門上。而不是將所有精力全都投注到一邊。這種設計就好像是猜到了薇婭一定會有訪客而故意設下拖延時間的一樣。」起司否認了尋劍者的猜測。
「嗯,在故鄉的兵法之中,有一條叫實以虛之,虛以實之,本質是描述在戰爭之中要讓對手保持遲疑,不能正面擺出自己的所有底牌。但具體到實踐的層面,也有一些極端的兵法家會利用對手的猜疑,故意露出空門讓對方誤判成陷阱,進而達到牽制或誘導對手行動的目的。你說這有沒有可能?」
劍七繼續說道,虛實之道不僅用于戰爭,或者說戰爭不僅限于兩軍對壘,人的生活場景中凡是有對立沖突的時候都可以成為這些兵法思想施展的舞台。只是有沒有必要這麼做。
谷矔「倒也不排除這種可能。事實上我確實被薇婭門上的法陣所吸引,完全忘記了當一個房間出現異常時,詢問它周圍的鄰居才是最快捷和方便的方法。這招對法師可能會尤其有效,我們沒辦法對這種挑釁一樣的法陣視而不見。如果這樣想來,那對方就是料定哪怕我解開薇婭的房間,也無法猜出符咒的用途。」
起司點了點頭,因為現實確實如此。在發現研究室中的血符咒後他沒有能成功破解,也未將其破壞,這使得後面傳送門的展開順理成章。
「一個思維陷阱?如果是這樣,那你們要對付的人比單純在法術造詣上高超還要難纏。」懷內特女士輕聲說道。
「先別著急,也許只是我們想多了對方的用意。我們並不了解作為祭品被懸掛于牆上的人平時的交際範圍,也許他就是那種不會有訪客的類型,這樣的話,對方只提防拜訪薇婭的人也可以說得通。血肉高塔的祭司不會草草向邪神獻上祭品,他們扭曲的神明對收納的血肉有著苛刻而偏執的需求。」
起司說到血肉高塔祭司們的行徑時露出明顯的厭惡表情,那些將人當成牲畜般挑選,根據性別,年齡,經歷,職業乃至性格來區分的邪神祭祀和他們的神一樣令人作嘔。
「單這就意味著你口中的邪神祭司潛入萬法之城,調查了至少一名有使用單獨研究室資格的法師的個人狀況,還將他殺死並制成了通往邪神神域的傳送門。這就意味著,這不是一場簡單的仇殺或是臨時暴力行為。而是一場經過周密調查和籌劃所精心設計的謀殺,在萬法之城里對法師的謀殺。這就意味著…」
「這就意味著這座城里有邪神的祭司,而那個祭司可以長時間潛伏在這座城市里。從時間來看,哪怕是最早入城的觀禮者也做不到這一點,所以那個凶手具有雙重身份,一個信仰血肉高塔並成為其祭司的萬法之城法師,我很好奇這個家伙的心路歷程。不過,既然這里有人侍奉鏡子,那侍奉一堆爛肉似乎也說得過去。」
起司打斷了懷內特女士的話,這種恥辱般的存在由對方這樣充滿對這座城市榮譽感的法師來說出口無疑是種折磨,還是灰袍這樣的外來者說起來比較合適。
「萬法之城可以容納所有學派的法術,但唯有邪神和其信奉者不可入內。這是我們曾經經歷過的一切所換來的經驗。那些東西帶來的沒有知識和思考,只有混亂和瘋狂。」
懷內特的表情異常嚴肅,她所說的經驗,應該就是當時讓整個萬法幾近破碎的黑暗時期。顯然那個時期的禁忌之學不僅僅是惡魔或人體融合。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我們得到的這則預言看似很精確,但問題是,這個所謂的知情者自己是否清楚這一點。舉例來說,弗雷澤法師,他是薇婭的老師,肯定對自己學生的活動範圍有一個大概的了解,或許他知道的這些地方里有一個就是現在薇婭的所在,而恐怕他自己都不見得確定是哪一個,否則也不必來。」起司說著站起身。
「這樣想來的話,我們的時間並不充裕。在預言已經成立的當下,那個知情者隨時可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