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地築城和在其他地方是不同的。石質的城牆看似只要堆疊在一起就好,實際上需要非常多的計算和工藝才能真正具有強度。
曾經的溪谷城是座合格的要塞城市,它原本的用途是截斷溪谷地區的道路,防止冰霜衛士南下對王國構成威脅。然而瘟疫其間與起司處于敵對方的女巫通過法術在這里召喚了領主級的大惡魔,將這座城市轉為深淵在現實世界的某種投影,導致整個城市的地表建築摧毀殆盡。
所以從外部看來,如今的溪谷城就像是破敗的遺跡,在積雪的遮蓋下顯得蕭索而淒冷,絲毫無法想象它如今仍然履行著作為城市的職能。
積雪未曾被破壞,直到一對身形健壯的男女領著四個人和四匹角馬到來。
遠處,城市中唯一一座高聳的建築安靜的看著他們,那是座磚石結構的高塔,建造的十分松散,如果不是上面密布纏繞的藤曼,恐怕早就已經崩碎,即便如此,高塔的頂端也已經有了傾斜的趨勢,歪歪扭扭的立在那里。
任誰第一次也無法相信,這樣的塔樓是一名法師的法師塔,而且這個法師曾經憑著一己之力擊退了整支攻城部隊。
「它好像比我走的時候更歪了。」起司抬起頭,看向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塔樓,他在那場多年前的大戰中用殘破的建築塑造了這座高塔,也在這里居住了很長一段時間。
「反正它也不會倒下來。這樣反而更有奇觀效應。」杰克聳聳肩,理所當然的說道。這座塔是法師的居所,那麼不管它再怪異也是正常的,不如說要是它太正常,反而顯得沒有個性。
「它為什麼不會?我沒在塔上施法啊,要維持一整個塔樓的整體結構穩定太費力了。」不知道是否是錯覺,當起司這麼說的時候,頭狼稍微踉蹌了一下。
就連蒙娜都停下腳步,轉頭看向灰袍,用眼神發出詢問,你是認真的?要是起司真的沒有穩定這個建築,那它恐怕將成為整個溪谷城的頭號危機,沉重的石頭從那樣的高度倒塌,可不是開玩笑的。
「好啦,別那麼看著我,我會相辦法讓它就保持這樣的。唔,等我有時間的時候。」不管是通過工程還是魔法,起司都有方式穩定塔樓的情況,只是要看他願不願意和有沒有時間。
「我必須提醒你一下,你的那些藏書還都在里面。」愛爾莎知道起司所謂的有時間指的是一個多麼寬泛的時間範圍,也知道什麼因素能逼迫灰袍縮減那個長的離譜的時間跨度。
果然,起司很認真的思考了幾秒,抬眼仔細打量著遠處的起司之塔,「嗯,我會著手開始修補工作,盡快。」
自從回到北地,起司的說話做事風格肉眼可見的歡快起來,他在草原上未曾如此放松,在萬法之城也未這麼詼諧,只有在這個地方,他才會露出像個常人的那一面。
這是為什麼呢?答桉或許很抽象,或許很清楚,雖然膚色和這里的人們不同,盡管身份有所差異,但這里冰冷的空氣確實俘獲了灰袍法師,冰雪是寒冷的,但當它們成為象征,未嘗不可意味著溫暖。
走過已經和平地無異的城牆,兩邊土丘般的殘破遺址訴說著它原本的作用。作為曾經在完好的溪谷城里活動過的人,眼前的景象訴說著所謂堅固只是人的一種幻想。
積雪下的溪谷城慢慢展露出一些蛛絲馬跡,如果你足夠警覺,就該意識到真正廢棄無人的城市里不會有經過修補痕跡的矮房,和有布幔充當屋頂的窩棚。但鑒于這些建築物的高度可能都局限在正常人彎腰才能進入的水平,想要正視它們也是考驗。
「這里真安靜。」聘威低聲滴咕著。半惡魔的話里有話,感官靈敏如他,早就察覺到了雪下正在悉悉索索行動著的細小聲音,現在的話,是抱怨也是警告。
「很快就會熱鬧起來了。我們就快到入口了。」杰克朗聲回答著聘威,他指了指不遠處一個相對完好的建築,那里看起來原本是個類似哨站的地方,只不過上方的瞭望塔已經倒塌,只留下敦實的底層建築。
「這里不是到處都是入口嗎?那些積雪已經暴露了一切。」聘威看向身側不遠的一個小窟窿,窟窿外側的積雪確實比大路上薄了不少,好像從里面傳出過熱氣,融化掉了本該堆積起來的雪花。
「那些入口太小,除非你能像他們一樣把自己的身子縮小到整體的三分之一,否則沒法通過。我說的入口可以讓正常體型的人進入,甚至角馬也行。」狼行者的脾氣原本沒有這麼有耐心,但這段對話也有向起司報告現在溪谷城狀態的意思在,這才格外詳細。
說話之間,一行人來到那棟建築前,杰克想了一下,看向蒙娜,「抱歉,我把暗號忘了。」
後者用沒辦法的神情看向頭狼,接著上前在柵欄門上輕快的敲打了幾下。她敲打的位置各有不同,從發出的聲音看,應該是木板背後放了金屬,或者說,只有這幾個位置的木頭後面有金屬。
「嘎吱吱!」軸承轉動的聲音響起,木柵欄向兩邊打開,露出里面黑漆漆的內部空間。原本密封的地板向內掉落,一整條傾斜向下的坡道以整潔的姿態突兀的出現在這棟破屋里。
「他們如果不把地下城的入口建的這麼,隱蔽。其實訪客的態度會好很多。我經常听到有人抱怨來這里像做賊。」愛爾莎輕聲抱怨著,同時模了模尤尼的頭,她似乎擔心周圍壓抑陰森的氛圍會讓學徒害怕。
「如果不這麼謹慎,他們就不是鼠人了。」起司輕嘆了一口氣,生理上的異化必然帶來生活方式上的轉變。曾經強迫自己如還是人類時那樣生活的鼠人們,現在不論是習慣還是方式都已與舊日漸趨漸遠。
「那個,能請幾位大人快些進來嗎?冷風都灌進去了。」黑暗的通道里,一個怯生生的聲音輕輕抗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