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待在屋子里,確實對思考問題沒有特別的幫助。封閉的環境在提供安全感和靜謐之外,也會無形的讓人過于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將問題的解決方式窄化,看不到它的其他角度。
所以當起司走出塔樓,看著天空和大地,以及上方落下的雪花時,他之前對于灰袍之間戰爭的陰霾連最後一絲也消散了。
愛爾莎跟在他身後,尤尼和海倫也早早在塔前的小廣場上等待。除了他們之外,雪花和寒風還帶來了另一位客人,一只烏黑發亮的渡鴉。
渡鴉在空中盤旋了幾下,緩緩落在廢墟的矮牆上,它的體型很大,眼楮呈現出異常的藍色。
渡鴉叫了一聲,風卷起雪片在它周圍凝聚出一股不透明的風暴,待風暴散去,出現在幾人面前的是又一個身著灰袍的身影,咒鴉。
「你回來的比想象中的快。當初知道你拒絕騎著龍去,我還以為會有個幾年沒法在這片土地上見到你。」
咒鴉和起司的關系算是同門中比較不錯的,盡管他們沒有明確的盟約,也沒有什麼約定,但熟悉有時候就是會變成這樣。
所以雖然咒鴉嘴上說的像是在挖苦起司,可他還是走上來給了同門一個擁抱。這一擁抱,起司才注意到,咒鴉灰袍下的左臂,空蕩蕩的。他,少了一條胳膊。
「這是怎麼回事?」要取走灰袍法師的一條手臂,這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事情。哪怕是起司承認正面戰場上幾乎無法對抗的狼行者,在大多數情況下也不能實質性的傷害到他。
因為灰袍的外袍本身就是天然的魔法容器,每個法師都能在其中儲藏自己善用的護身法術,像起司的霧化,所以如果正面作戰沒有勝算,逃跑對他們來說總是容易的。
再說,灰袍們對于藥理也都有了解,只要人不死,身體上的損傷或長或短都可以復原,哪怕是斷肢再生也無不可。
咒鴉看了眼自己消失不見的左臂,露出了有些無奈的笑容,「你看來沒有注意到啊。那邊那個小子,不如你來告訴他怎麼樣?」
突然被點名的尤尼愣了一下,然後立刻走到老師的身邊,他已經知道這些同樣身披灰袍的人是老師的同門,某種意義上也是自己的老師,至少在萬法之城的倫理中是這樣的。
至于對方要他回答的問題,尤尼姑且算是有答桉,「翅膀,老師。這位先生在保持變形的時候仍然有兩只翅膀。您說過,變形術雖然能讓使用者生長出未曾擁有的肢體。但是如果對應關系明確,殘缺也會一並保留。」
沒錯,尤尼說的關于變形術的理論,都是起司的原話。不過這當然不是用老師的原話來揶揄起司本人,尤尼全程的態度和聲音都很恭敬,完全是一副提醒老師的樣子。
起司對自己的學徒知根知底,自然不會有什麼遷怒與他的想法,和大部分法師認為學徒必須要在老師的陰影下生活不同,起司很樂意看到下一代走出自己的路,只不過那一天對于此時的海倫和尤尼來說還太早了。….
「對,所以你沒有失去左臂?還是用什麼方法欺詐了自己?你知道這樣其實是可以完成斷肢再生的嗎?」
起司說的沒錯,如果一個肢體殘缺的法師可以通過某種方式變形成身體完好的動物,那麼當他從動物狀態解除的時候,也就可以用同樣的投射原理恢復自己人類狀態下的肢體。
這不是什麼密不外傳的禁術,也不是離奇的神話傳說,許多精通變形術的施法者親身展示過它,一次又一次。所以理論上,要是咒鴉的手臂真的不見了,他現在就該長回來。
咒術師歪了歪腦袋,饒有趣味的盯著尤尼的尖角,他本以為這是對方嘗試變形術失敗後的結果,但仔細看又不是如此。當然這並不妨礙他回答起司的提問,
「你說的沒錯,要是真的斷了,沒了,我早就能處理好。問題是,它還在。理論上我的胳膊還長在肩膀下面,皮膚,血管,肌肉都連在一起,甚至還有感覺。只不過,它不在我身上了。它被從我的軀體上摘下來,存放在了別處。」
「誰干的?」起司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咒鴉所描述的肢體缺失,只有魔法才能坐到,而且還是非常復雜的法術。
古老的故事里常會記錄偉大的英雄在打敗惡魔後因為無法把它殺死,而將其肢解,把身體藏在各種秘境之中防止惡魔復活。
可傳說里的情況所仰仗的是惡魔自身近乎不死的生命力,同樣的情況放在活人身上,那人早就死了。除非切割是由法術完成的,也就是像咒鴉的情況一樣,肢體被摘除,可感覺和生命卻仍然聯通。
這種法術可以被視為一種封印,試想一下,如果被摘掉的不是胳膊,而是頭顱,那留在世界上的就是一顆什麼都做不到的腦袋,和什麼都做不到的軀體。毫無疑問,這是很惡毒的事情。
「珠寶匠,他把的左臂封存在寶石里,如果不是我抽身的足夠快,可能就不只是一條胳膊了。不過我也沒讓他好過,我的詛咒,可不容易解除。」
珠寶匠,是一個灰袍的名字。早在出發前往萬法之城以前,起司就曾經見過他在灰塔中與安莉娜大打出手,那時安莉娜依靠灰塔的力量,成功摧毀了珠寶匠的一具替身。
沒想到之後他不僅沒有離開,反而和咒鴉起了沖突,奪走了同門的一條手臂。
起司的眉頭緊緊的鎖在一起,因為咒鴉在語氣平澹的講述一場灰袍之間的內戰,其結果毫無疑問是雙方各有損傷。這令他意識到,同門之間的戰爭早就已經開始,只是還沒步入最激烈的階段而已。
「這件事你稍後再詳細的告訴我。木偶昨天來找過我,他現在自稱茶梗。他會給你帶來威脅嗎?」
起司是因為自己有事,才呼喚來了咒鴉,如果茶梗和珠寶匠是同盟,那咒鴉現在就會落入險境。
咒術師看了看四周,像是確認茶梗不在這里,「別那麼緊張。我暫時沒听到他和誰混在一起的消息,不過那家伙一向嘴巴嚴實。他昨天來拉你入伙?你沒答應他?」
「對,我沒答應他。」.
湖中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