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親自來是對的。」
起司一走進觀星室,就知道為什麼之前四個灰袍分身會在安莉娜手下那麼狼狽了。
只因為一進入這個房間,他的身上就仿佛壓上了一座大山,別誤會,這不是說安莉娜在這里使用了重力魔法之類的東西,造成了物理性質上的增重。
而是作為施法者,起司能感受到周圍的魔力像是被抽走了水分,結板凝塊了一樣,干澀的令人窒息,平常需要花一份力調動的魔力,在這個房間里就是用上三分也不見得能成功。
換言之,大部分依靠魔力施法的施法者,在這里的本事至少要打三折,要是本領差些的,直接無法施法也很可能。魔力對法師來說就像空氣,如果空氣突然變的難以吸入和排出,那人維持生存的成本也將巨幅提升。
安莉娜微笑著點了點頭,反手打了個響指,觀星室的大門無聲無息的關閉,再下一秒,整個房間中的空氣隨之一輕。她輕輕撫模著座椅的扶手,那些損壞的天文儀器被無形的力量推動著,竟開始緩緩復原起來。
這一切看起來輕易,可別忘了,安莉娜操縱這些破碎之物是沒有通過什麼媒介的,或者說,沒有透過什麼可視的媒介。
關閉房門,有兩個意義,其一自然是保證私密性。
其二則是制造出一個密閉空間,如果地形空曠,那麼法師就很難施展奇觀,可在密閉的室內,他們卻有辦法扭曲一些常識。
例如左右顛倒的房間,重力更大或更小的房間,那麼出現一個可以自我修復陳設的房間也不是那麼離譜的事情了不是嗎?區別僅在于,修復這個神秘的過程,現在正在眼前進行。
所以嚴格來說,此時的觀星室已經成為了一個魔法空間,它的內部處于現實與非現實的疊加狀態,只有當這里的一切修復妥當,魔法的陰影褪去,才會重歸正常。
而起司和安莉娜,則像是強行站在激流里的人,他們本不該在場,因為神秘進行的過程是神秘的,黑箱里不能存在觀察者。
可他們偏偏在這里,只因他們都是強大到可以無視這個要求的法師,他們自己本身就已有了一部分神秘的特性,可以游走于兩界之間。
「就因為這麼一個小結界?他們也是灰袍。」
安莉娜單手撐著下巴,一副對起司的回答很感興趣的樣子。這副樣子起司已經不能再熟悉了,每次安莉娜準備考校自己時,都是這樣。
他也沒忘記一個發音錯誤都會被抓著念上一天的日子,那個時候的起司只覺得安莉娜又嘮叨又喜歡刁難人,現在的他卻已漸漸能夠理解那些細致查驗背後的用心,只因他也當了老師,知道學徒的一點錯誤理解,對于施法而言都是危險的。
「他們也是灰袍,所以才不敢輕視這個結界。局部性的影響魔力性質,這已經不是花費時間就能做到的事情,如果你下定決心的話,很可能能剝奪這附近所有施法者的施法能力。到時他們在身為血族的你面前,將和嬰兒一樣毫無還手之力。」
起司說的當然是對安莉娜最有利的一種可能,其它灰袍如果真的要對付她,當然會極力避免它的發生,他們肯定有很多辦法。
可誰知道安莉娜是否有辦法應對他們呢?通常來說,防守方需要比進攻方付出許多倍的前期成本,才能額抵御對手不知從何處,以何種方式發動的進攻,因而時上鮮有真正無法攻破的堡壘,畢竟設計總是難免存在缺陷。魔法卻不是如此,因為只要你施法,你的對手很簡單就能化被動為主動。
這其中的攻防是怎麼變化的?請允許我用較為跳月兌的例子來說明,法術之間的爭斗,就像是利用互聯網向對方投放某種可以化為實體的武器。例如你對著電腦屏幕揮出球棒,那球棒就能從對手的屏幕里沖出來打碎他的鼻梁骨。
魔法的反制和反擊,就像是對手順著網線逆向找到你的家里,將你拖出屋子一頓暴打。這整個過程幾乎是不可修改的,因為魔法畢竟不是互聯網,它的發生之地很難在短時間內偽造,只要你施法,哪怕比你弱一些的施法者也能立刻找到位置進行回擊。
因此法師之間很少會進行游擊戰,每次施法接觸,進攻方都必須直面對手的反擊,而擁有法師塔或類似資源的施法者,自然可以發動遠超過攻擊威力的回擊。簡言之,魔法的戰斗里,不存在真正的防守。
「看來你的腦子還算清醒。這次旅行的收獲不少?」
安莉娜靠進椅子里,轉移了話題。她剛剛的問題其實也有讓起司意識到目前灰塔局勢的意思,這里現在就是安莉娜的堡壘,不是四五個灰袍聯手就能輕易攻陷的。
「確實不少。但我想最大的收獲還是這個。」
起司說著,從懷里掏出了一本書,那正是他在萬法之城偶然得到的第一灰袍作品,魔法的基本原理。他懷疑這就是灰袍們口中老師的遺作,但他並未從書中找到任何左證,故此才將其展示給安莉娜,既然是她派自己去的萬法之城,她應該會對這本書有所了解。
不管這本書里蘊含著神秘秘密,它都需要知情人來揭示,因為它自身似乎並沒有給出線索。
「你果然找到它了。那麼你從中找到了什麼驚世駭俗的秘密嗎?」
安莉娜在笑,她像是早就知道這本書的存在,甚至知道它的內容。所以一眼就能分辨它的真假,也一點都沒有要一睹其記錄的意思。
「沒有。我什麼都沒找到,它里面的內容,就是老師教給我們的那些。一點不多,一點不少。」
起司的記憶力一向很好,現在的他不僅記得整本書的內容,就連每一頁上的褶皺都能說得出來。
安莉娜听了既沒有失望也沒有高興,就像起司回答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一個她早就知道答桉的問題。于是沉默開始了,持續著,直到起司再次開口。
「這就是答桉?」他的語氣出現了幾分慌張,幾分意外,他究竟想到了什麼?
「這就是答桉。」安莉娜回答的干淨利落,沒有半點停頓。
「可…為什麼?不,是為了什麼?他…希望我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