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把你們都忘了。
趴在酒桌上那個圓滾滾的男人沒心沒肺地笑著。
「誰叫你們丟下我?」
「什麼?」姬清遠听著嬴抱月的話徹底怔住,實在難以想象那個男人怎麼能冷血至此,「那人……」
他正想憤怒出聲,然而姬清遠的話卻沒能出口。因為他發現他面前的那個少女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憤怒。
更別提黯然神傷。
「你不生氣嗎?」姬清遠看著嬴抱月問道。
「的確是應該生氣,」嬴抱月笑了笑道。「但現在想來,這也沒什麼不好。」
在她真的經歷過一遍死亡的時候,她覺得像林挽弓當年那樣的態度,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不管他是真的傻還是裝的傻,她希望他就這樣輕松快樂地活一輩子。
這是她和師父當年沒有實現的夢想。
沒心沒肺地忘了她們也無妨。
所以她不想把他牽扯進她的復仇之鄭
她不知道他現在在何方,但她知道以他那樣的性格和混吃混喝的本事,應該在這一個世界忘記了她們好好活著。
那個男人,那樣就好。
「你真是……」姬清遠靜靜凝視著面前的少女,原本的憤怒質疑一句也不出口。
而就在這時,一縷晨光落到他面前少女的烏發上。
「清遠,」嬴抱月伸出手看著照到手心的晨光,看向身邊的人,「亮了。」
姬清遠怔怔看著這一幕,隨後他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嗯,亮了。」
這個院子中的夜晚已經結束了。
「我該去葉府試祭服了,」嬴抱月站起身。
「你等等,」姬清遠站起身,「我找人送你去,現在外面估計到處都是夜飲歸來的百姓,亂的很。」
……
……
晨光拂曉,但昨夜興奮的丹陽城才剛剛冷卻下來。
姬清遠的沒錯,此時的丹陽城內的確四處能看到勾肩搭背飲宴歸來的民眾。
同時飲宴歸來的不光是民眾,還有修行者們。
「謝謝……繼子款待……」
「諸位快回客棧歇息吧,祭禮之事我們明日再商議。」站在酒樓門口,趙光揮手送別東吳的修行者。
送完最後一個,他看向身邊靜靜站在一邊的李稷,意興闌珊地笑道,「真是好久沒有喝上個通宵了。」
「沒想到你會在這個時候安排飲宴,」李稷淡淡道。
周圍其他三三兩兩的經過的民眾雖然自己臉上也滿是醉意,但看著這群還要參加初階大典的修行者此時才離開酒樓,臉上都露出了輕視之意。
在其他人民眾看來,他們這群少年還有好幾輪對戰,此時卻在間隙通宵飲酒,顯然是不合適。
但李稷很清楚,雖然趙光的確不太穩重,但在大事上卻也不會胡來。
「這個時候,我們東吳人不喝酒,還能干什麼呢?」趙光聞言笑起來,「待在屋子里自暴自棄去?」
誰都知道後眾人戰第三輪東吳就只是個陪襯,如此在這個時候不聚集起眾人,反而會失去士氣。
李稷眸光微沉,「那後的祭禮……」
「跳還是要跳的,」趙光聳聳肩,「起碼面子上要過得去。」
他昨日從那個女子身上也得到了一些不放棄的勇氣,對于接下來這一輪他們要面對的尷尬也多少有了些心理準備。
「不過沒事,」趙光笑起來,「這兩年都有前秦陪東吳,到時候咱們也不會孤單的。」
都已經這樣了,得不到什麼神啟也無所謂。
有那個女子在,就算得不到神啟,到時候場面應該也會很好看吧。
趙光倒是有些好奇,同樣多年得不到神啟的前秦要如何克服那場獨角戲的尷尬。
然而就在趙光興致勃勃如此想著之時,卻發現身邊的男人沉默了。
「二哥?」雖然李稷平素也沉默,但趙光卻本能地發現這一次什麼有所不同。
「前秦這一次,可能不會輸。」李稷靜靜道。
「不會……等等,這是為什麼?」趙光一愣。
「具體的理由一時不好,」李稷道,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那一幕本不該留下的記憶,神情一時有些復雜。
那份記憶到底是真是假他也不清楚,記憶是存在的,但那份記憶的內容按理不該留下,看到的人都該忘記。
趙光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不確定的兄長,只得遲疑道,「那就只能看,到時候前秦做些什麼了麼?」
李稷點頭。
他無法預測那個女子會做些什麼。
「另外,趙光,」李稷靜靜道,「我有件事要和你。」
趙光聞言渾身一凜,他許久沒有見過如此認真叫他名字的李稷,心中忽然騰起不好的預福
「什麼事……」
此時兩人邊走邊談,已經離開了酒樓,就在走到路邊一處槐樹下之時,李稷頓住腳步,轉身看向他道。
「我需要離開一趟南楚。」
趙光後背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你要去哪?去干什麼?」
李稷靜靜看著他道,「我要去拿我的劍。」
「劍……」趙光瞳孔一縮,「你的劍不是已經被你埋起來了麼?」
「嗯,」李稷點頭,「我準備去挖出來。」
「挖……」趙光袖子下的手有一瞬的顫抖,挖劍本身沒有什麼,重要的是這個行為背後的意義。
對于修行者而言,劍本是形影不離之物。但李稷境界已高,大部分情況下無需用劍也能解決。
而李稷的劍本身又比較特別,他對其極為珍視,輕易不會使用。
但一旦他準備用劍……
「你準備做什麼?」趙光死死看著面前的男人,「你難道有少司命下落的頭緒了?」
「沒有,」李稷搖了搖頭。
「那你難道是想……」趙光不出那個詞,李稷最終也沒讓他出。
「只是事先預備著罷了,」李稷道,「如果真如你大哥收集到的消息,少司命真的在丹陽城中,我也不能一直這樣不準備。」
趙光沉默了一瞬,看向面前的人,「什麼時候走。」
「本打算今,」李稷道。
眾人戰第三輪他也幫不上什麼忙了,不如一切趁早。
「話最近星象變幻似乎有些快,」李稷靜靜道,「半個月後,很可能會出現少見的星象。」
「那不是差不多到個人戰最後一輪的時候了麼?」趙光聞言一怔。
李稷點頭,「在那之前我會回來的。」
「是嗎?」趙光拳頭握緊,但嘴角忽然騰起一絲笑容。
「你的話來回不過幾,需要這麼著急嗎?」
「我也有個道消息沒告訴過你」,趙光凝視著李稷面具下的眼楮,「前秦那邊準備給那位殿下新制祭服。」
趙光眯眼看著李稷,「你不想看完前秦的祭舞再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