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身份被揭露面對突如其來的質問,在姬嘉樹記憶里並不名喚莫華的少年卻沒有一絲慌亂,而是看著他靜靜地笑了。
「姬嘉樹,我知道你知道我是誰,但是……」莫華看著他輕聲開口,「我現在是莫華。」
在此時,此處,那個人的身邊,北魏初階大典的隊伍里。
他只是莫華。
姬嘉樹聞言微微一怔,莫華知道這個絕頂聰明的少年已經察覺到了他的意思。
「我現在是莫華,就只是莫華。」他看著姬嘉樹一字一頓道。
「現在的我並不是春華君記憶里的那個人。我的目的不涉及我原本的身份,我來此不過為的一些私事也不會危害到別人。」莫華看著姬嘉樹道,「我並不是要參加初階大典來南楚的,如果取得名次我之後也會辭退。」
黑暗中少年神情平淡而坦蕩,「我不會做多余的事,所以能麻煩春華君保密麼?」
姬嘉樹聞言神情復雜地凝視著面前的少年,「如果你不找南楚麻煩,我自然也不去找你的麻煩。」
這人的麻煩可不好找。
況且和耶律齊那樣容易失控的人不同,這人向來言出必行,既然他說他不會鬧事,姬嘉樹自然也不會嫌事不夠多的與這人為敵。
听到他的回答,莫華笑了笑,「不愧是春華君,果然通情達理。」
「得了吧,」姬嘉樹無奈地嘆了口氣,今年初階大典形勢已經夠復雜了,他不過是不希望弄得更復雜而已。
但連此人都出現了,想起今日發生的那些事,姬嘉樹目光更加復雜,總覺得今年的初階大典不會那麼平靜。
「你剛剛說你的身份無人知曉,那麼連北魏隊伍的人都不知道麼?」他緊緊盯住眼前少年。
莫華淡淡道,「那是當然。」
「畢竟許冰清的人都混在里面,」莫華聳了聳肩,「我肯定要藏好了。」
「那北魏繼子呢?」姬嘉樹看著他的眼楮。
莫華目光一凝,隨後點頭繼續道,「我說了,沒人知道,當然他也不知道。」
他也不會讓孟施知道。
「是麼,」姬嘉樹皺起眉頭,既然所有人都不知道,那麼這人說是為了私事而來他倒也能信上幾分。
「好吧,我會為你保密。」姬嘉樹淡淡道。
「謝謝。」莫華收劍入鞘,低頭一禮。
「只不過……」姬嘉樹盯著他臉上的疤痕,「不過到底為什麼你會在這里?」
隱藏身份瞞山過海,不為名不為利不為修行還把自己整成這個樣子,這人到底是為了什麼?
以他原本的身份他什麼做不到?要跑到這里來?
看著姬嘉樹費解的眼神,莫華只是笑了笑。
「春華,我也是有想要保護的東西的,」他輕聲開口。
其貌不揚的少年看向前方消失已久的背影,眼中露出一抹姬嘉樹看不懂的神情。
「那是……」姬嘉樹一怔,然而面前的少年看著他突然笑出來。
莫華看向不遠處牆角處的少女的身影,「春華君不也已經有了麼?」
「我,她是……」姬嘉樹隨著他的目光看去,一時語塞。
莫華看著他笑了一聲,「好了,不逗你了,你就裝作沒看見我。」
看著牆角處剛剛幫助了孟施後自己卻真元干枯的少女和她身邊身份成謎的男子,莫華眸光微凝,「而我也就當作沒看見這後面的事。」
姬嘉樹神情復雜地點頭。
「那麼就此別過,今日什麼都沒發生,下次再見到春華君也不認識我。」莫華低頭一禮,隨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姬嘉樹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但很快離開看向嬴抱月。
背對這一切的莫華察覺笑了笑,但下一刻他猛地察覺到另一抹似乎只是往這邊瞥了一眼的視線,他肩頭一震。
那個女子能發現他?
莫華加快了離開的腳步,但在腳步聲中他眼前莫名浮現出那個女子真元枯竭的模樣。
這女子今日連戰那麼多場,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渾身是傷,只要有豐富對戰經驗的人都能看出來,她無論是內在和外里應該都超過了極限。但她卻還出現在了這里。
一開始看到莫華還不知這女子怎麼看上去一切如常,直到他看到最後。
孟施恐怕永遠都不會知道那女子是在什麼情況下對他出手相助。
即便自身如此,她卻還是對境界明明比她高的孟施做出了那樣的事。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
……
听到嬴抱月說會努力的答話,感受著另一位旁觀者氣息迅速離開,李稷松開了放在嬴抱月肩膀上的手。
嬴抱月站穩腳步穩住身,轉身向李稷一禮。
「謝謝李公子的忠告,我會記在心上,那麼今夜就此別過。」
「記在心上?」然而面前沉默的男人卻忽然開口,「真的?」
這懷疑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李稷看著嬴抱月淡淡道,「就像剛剛那樣,你自己自身難保,還有心思關心別人?」
她也沒到那麼緊張的關頭吧……
「真元枯竭並不會危及性命。」
嬴抱月看著面具下那雙與夜色融為一體的漆黑雙眸,認真地開口。
「我總不能看著他走火入魔。」
還是因為她自己當年弄出來的劍法。
雖然她不記得就是了……
「那是個等階六的修行者,不一定會走火入魔,」李稷淡淡道。
只不過缺少了一些實戰經驗一時慌亂沒處理好罷了。
「處理不好的確很危險,」嬴抱月道。
好在孟施不愧他在年輕人中火法最強的名號,之前她只是疏導了一下那少年就迅速理解,調整好了呼吸。
不過現在看來,經過剛剛那一遭,嬴抱月覺得孟施應該並不是她的徒弟。陳子楚的猜測應該沒有成真的可能。
雖然她記憶不全,做出拋徒棄子這樣的事也不是不可能,但畢竟是自己獨創的劍法,如果是她收的徒弟,嬴抱月覺得她應該不會……教成那樣。
雖然她沒收過徒弟,但作為最為了解的自創劍法,她應該從里到外都很清楚,既然她知道,那麼應該不至于教東西只教一半。
這點職業操守她大概還是有的。
而孟施的劍法……嬴抱月目光微深,她覺得更像是本身半懂不懂的人教的。
這麼危險的事,也真虧這人的師父能做出來,這都什麼人啊,嬴抱月月復誹道。
當然她並不知道,這還真不是孟施師父的問題。
就在這時,坐在回程的馬車上,孟施猛地打了一個噴嚏。
被他中途丟下,後來卻說是迷路了剛剛沖上馬車的莫華看向他,面上憂心忡忡,「師兄,你怎麼了?」
「我沒事,」孟施搖頭,腦海中莫名回想起那個女子呼吸的節奏,胸口上涌的血氣平復了不少。
「你師父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讓我看住你,讓你不要用後面的劍法,」莫華看著孟施嘆了口氣,「你怎麼就不听勸呢?」
「我那是……」
孟施一僵,隨後別過頭看向窗外夜空上高懸的明月,深吸一口氣。
「我就是想要試試看,想要告訴那些人,那個人的劍法還存在于世。」
「更何況對手是嬴珣,我就一時沖動了,」孟施淡淡道,「只想快點打倒他。」
「嬴珣公子本來也夠不容易了,不知師兄怎麼就一直看他不順眼,」莫華搖頭道,但觀孟施臉色他還是及時打住了這個話題。
以後他們和前秦的沖突還多著。
北魏的馬車一路搖晃著離開,而南楚國師府的馬車也即將重新出發。
嬴抱月在牆角邊送別了一瞬就消失的李稷,看向走出來的姬嘉樹,兩人各自都沒追問什麼,畢竟此時此地不是好的時間地點。
但等回到南楚國師府,看著和臨走時不同張燈結彩的府邸,姬嘉樹瞳孔一縮,發現這恐怕也不是好的時間地點了。
「春華君和公主殿下,你們總算回來了,讓老奴一陣好等。」
而就在這時一個宮中女官模樣的嬤嬤迎上來,看著從馬車中走出的兩人滿臉堆笑。
「宮里剛剛傳來消息,兩位正式的婚期已經定了,今夜按規矩住同一間房罷。」
規矩?這都是什麼規矩?
姬嘉樹和嬴抱月兩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