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繼子。
听到這個名號,穆容青猛地一怔。
嬴抱月靜靜注視著她。
穆容青會使出月滿西樓這一招嬴抱月十分驚訝,但只在一瞬間她就發現穆容青對月滿西樓這一劍的掌握最多只有三分。
並不是這世上所有學她劍法的火法者都是孟詩。
「是嗎?」穆容青看向自己掉在地上的劍,「原來北魏繼子做得更好麼?」
北魏繼子孟詩。
也是前不久曝出因女扮男裝參加中階大典和勾引北魏光華君被關入寧古塔的那個女修。
穆容青以往只在戰報中听說過這名北魏女子的名字,並未放在心上。這一招月滿西樓她听父親仔細描述過,練成如今這樣花費了數不盡的汗水。
如果那個名喚孟詩的北魏女子比自己練得更好的話,那她到底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或者說孟詩又是多麼強的天才呢?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都和她沒什麼關系了。
穆容青蹲,赤手握住劍刃,鮮血從掌心流下,但她像是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她背對著嬴抱月淡淡開口,「我輸了。」
明明背負著三個人命運的她絕不可以輸。
穆容青撿起自己的劍,插入腰邊,背對著嬴抱月自嘲地笑了笑。「七年前,我們三人果然選錯了人。」
說完她就轉身向台下走去。
「喂,你之前向我們家殿下許的承諾呢?」
歸辰在台下看著一言不發就準備離開的女子,皺眉大聲問道。
穆容青腳步一頓。
「對了,公主殿下,抱歉民女剛剛騙了你,」穆容青攤了攤手,「我其實沒那個本事帶走穆家那麼多青壯。」
她之前那麼說只是為了誘騙嬴抱月和她對戰而已。
「雖然你打敗了我,但請恕民女沒法履行承諾。」
「什麼?」陳子楚在台下瞪大眼楮,頓時怒不可遏,「這女人在騙我們?」
听到台下的叫罵聲,穆容青嘴角浮現出一絲諷刺的笑意。
「殿下恐怕會震怒,但如果您真要生氣,就氣那個輕而易舉相信了民女的愚蠢的自己吧。」
說白了還是嬴抱月太天真,所以才會被她這樣的女人耍得團團轉。
穆容青閉上眼楮,準備迎接身後之人的怒火。
以嬴抱月那迅速恢復的真元,將她砍成幾瓣應該都綽綽有余吧,只不知道這少女震怒起來,氣息會變成什麼樣呢?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她身後之人的氣息沒有絲毫紊亂。
「是嗎?」嬴抱月收劍入鞘,「原來如此。」
听到身後長劍入鞘的 噠聲,穆容青緩緩睜大眼楮。
嬴抱月居然就這樣收劍了?她不生氣?還是說另有所圖?
出于好奇,她忽然有些想看嬴抱月現在的表情。
感受著身後之人平和的氣息,穆容青緩緩轉過身。
然而就在她轉身的瞬間,一記拳頭快如閃電迎面而來,砰地一聲將她擊倒在地!
「師父!?」
「姑母!?」
台下響起尖叫,圍在台邊的穆家子孫目瞪口呆。
誰都沒想到神情平和已經收劍的嬴抱月,就在穆容青回頭的瞬間,一記老拳砸在她的下顎,直直將穆容青打翻在地。
從未在修行者對戰中看到如此暴力的一幕,穆七站在台下也有些靈魂出竅。
這……這都是什麼打法?
女人打架都是這樣的嗎?
站在賞楓亭里穆由扶額,他到底有多少年沒有見過這樣的拳法了?
上一次大概還是林抱月站在軍營門口揍糾纏梅花將軍的東吳大王子之時吧。
不對,現在該叫東吳王了。
穆由遠遠注視著躺在石台上的女兒,神情有些復雜。
不知道嬴抱月這一拳,能否將她喚醒。
穆容青躺在石台上,耳邊嗡嗡作響,嘴中滿是血腥味。
在被擊中的那一刻,她用最快的反應速度避免了咬破舌頭,性命無虞卻還是被打翻在地。
她緩緩抬起頭,看向面無表情站在她身邊的嬴抱月。
吐出一口血沫,她哈哈笑起來。
「殿下的拳頭真夠硬的。」
「只是您沒民女想的那麼能忍啊。」
這一拳出乎她的意料,但也讓她有些失望。
會這麼直白表達怒氣的女子的確不多,但這麼容易被激怒,證明嬴抱月的心性還是個小孩子。
「只是您就算打死我,民女帶不走那麼多青壯就是帶不走。」
穆容青冷笑著坐起來,肆無忌憚地看著嬴抱月。
然而她沒想到,嬴抱月的臉上依舊沒有怒意。
「沒關系,我打你這一拳,也不是為了逼你調人,」嬴抱月拍拍手上的灰塵,「我只是想看看,這樣能不能讓你的頭腦清醒一些。」
「你在說些什麼鬼話?」穆容青微愣。
「你還不知道你為什麼無法破境嗎?」嬴抱月淡淡道,「七年前選錯了人?別人境界都已經廢了,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
「推卸責任也沒你這樣做的吧?」
「既然只剩下你一人,你應當專心修行才對,說謊作假走偏門有什麼意義嗎?」
穆容青瞳孔劇烈收縮,她就是知道如此才這麼痛苦,這個才十幾歲的丫頭居然如此輕描淡寫地說她在推卸責任?
她有什麼辦法?
她的姐姐和妹妹犧牲了自己只為了將她推上修行者的位置,她難道不知道要好好修行嗎?
如果她真的有其他辦法,她難道不想通過正常的途徑升階嗎?
她……
這時一雙明亮的眼楮忽然出現在她的面前,嬴抱月彎下了腰,逼視著穆容青的雙眼。
「你是不是覺得你的姐姐和妹妹是犧牲了自己的夢想才讓你走到這里?」
穆容青嘴唇被咬出了血,死死盯著眼前讓人看不透的少女,「難道不是嗎?」
「不是,」嬴抱月搖搖頭,「她們只是將你變成了她們的夢想。」
「只要你還在, 她們的夢想就沒有消失。」
穆容青一怔,心頭被重重一擊。
然而嬴抱月已經再次開口。
「可即便她們將一切托付給了你,但你要怎麼做,是你的自由。」
「你如果一直帶著對她們的愧疚,境界是無法再上升的。」
她的境界無法上升,是因為愧疚?
穆容青愣愣睜大雙眼,下一刻忽然冷笑一聲,「公主殿下,你是不是把民女想得太善心了?」
難道到了現在嬴抱月都沒有發現她是個厚顏無恥之人嗎?
「我一開始也不這麼想,」嬴抱月注視著面前這個看似心術不正的女子。
她從對戰的一開始就發現了穆容青的表里不一,之前也曾考慮要不要對此人使用殺招。
但後來她發現,穆容青的確表里不一。
但表里不一的不是她外表淡泊內里心機,而是她認為自己是個壞人,其實卻並非如此。
穆容青看似無情,但她展現出的惡和不擇手段,恰恰是因為她太重情。
嬴抱月望著穆容青的眼楮,輕聲開口。
「你知道嗎?真正的不善之人,反而道心通明,境界極易上升。」
穆容青聞言愕然。
她微微張開口,正想說些什麼,東南方角樓忽然傳來一聲示警的鑼音,隨後傳來一聲驚恐的大吼。
「有人入侵!」
「西戎人突破陣法了!」
大月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