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那張足足有尋常人臉兩個大的人臉向自己游來,歸辰驚恐地瞪大眼楮,本能地就去模自己的劍。
但因為太過緊張,他的雙手都在顫抖,劍尖上甚至都浮不出劍火來。
「歸公子?!」
跑在歸辰前面的許義山察覺到動靜回頭,看到此情此景連忙拔出斷水劍向那頭大赤劈去,想助歸辰一臂之力。
看到師兄出手,嬴抱月停住準備重新回到冰面的腳步。
然而下一刻,她愕然瞪大眼楮。
冰面上的碎屑和雪花飄起,嬴抱月遠遠看著斷水劍劍尖上只騰起一條細細的水流,心跳停了一拍。
許義山卯足力氣的一劍,甚至沒有在冰面上留下一絲痕跡。
她簡直懷疑自己的眼楮是不是出了問題,要知道許義山是水法者,此時正處于最適合水法者戰斗的水域之中。
可只見許義山雖身處河面之上,冰面上濺出的湖水卻沒有分毫凝聚在他的劍尖!
水法者並非就一定能調動身邊所有水源,但至少離得那麼近的水珠不可能不听召喚。李稷當初隔空都能掀起一整條河,許義山的功力雖然不能和李稷相比,可也不至于一滴河水都喚不起來。
許義山望著自己身邊屈指可數的水珠,瞳孔微微放大。
他在出劍的同時充分調動了控水術,想排出讓歸辰滑倒的湖水,但歸辰身下浸透的河水卻沒有絲毫變化,歸辰整個人依舊不斷向冰洞滑去。
同時他自己劍尖上聚集起的水珠屈指可數,只有些許從空氣中凝聚起的水珠。
北方天氣干燥,他們雖然身處漫天冰雪之中,空氣中卻沒有多少水分。
無論是這河上的冰,還是這河下的水,都對他的真元毫無反應。
這是怎麼回事?
平生第一次發現水居然是這麼陌生,許義山驚慌起來,忽然他腳底一滑,低頭發現自己也不小心踩到了冰面上的河水上。
一股詭異的失重感傳來,許義山仰頭向後倒去,未執劍的左手本能往身後一按,掌心傳來黏膩感。
許義山愣愣回頭,發現自己左手按在了冰面上的水窪之上,他想要抬起手,卻發現手掌牢牢粘在水窪上無法離開。
這水……到底是怎麼回事?
許義山愕然,此情此景他顧不得多想,眼看著大赤已經快游到歸辰腳下,他一咬牙將渾身真元催動到極致。
就在這時,他身下忽然傳來破裂聲。
「師……兄?」
嬴抱月站在岸邊,愣愣看著遠處的情景。
嚓一聲,許義山身下冰面倏然全部裂開,噗通一聲,他整個人跌入冰水之中。
「師兄!」
「義山?!」
已經跑至岸邊的姬嘉樹等人紛紛回頭,看見這一幕都大吃一驚。
許義山猛地從河水中抬起頭,張大嘴剛想向他們呼喊些什麼,腦袋卻又忽然被河水淹沒。
「怎麼回事?」
姬嘉樹倒吸一口涼氣,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水法者會被水所淹沒,眼看著河中的赤像是聞到腥味的狼紛紛張大嘴向許義山游去,姬嘉樹猛地咬緊牙關。
春雷劍出鞘,雷霆遍布水面。
噗通、噗通!
向許義山游去的赤們全被電得在河中劇烈翻滾,然而下一刻,姬嘉樹腳下也傳來冰面的破裂聲。
「嘉樹?」
姬嘉樹已經穿過了半透明的冰面,跑到了靠近河岸的位置,但他腳下厚厚的冰層裂開,底下依舊是封凍的河流。
「嘉樹!」
一人厚的冰面毫無征兆地裂開,姬嘉樹只來得及感覺身下一輕,就落入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寒氣和血腥味聚集的風如箭一般從洞中沖出,雪白的冰壁從眼前一閃而過,姬嘉樹眼前恍然浮現出之前那根凍在冰層中的手指。
啊。
原來如此。
之前那些遇害的修行者,應該就是這麼掉下去的吧。
他于恍惚中低下頭,看見下方無數密密麻麻的人臉。
怪模怪樣的人面魚聚集在洞底,朝著他張開嘴,露出兩排森森的白牙。
「嘉樹!」
然而就在這時,他身上落勢一減,手上傳來一股大力。
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姬嘉樹停在半空中,怔怔向上看去。
嬴抱月緊緊抓著他的手,面無血色。
「嘉樹,你沒事吧?」
她頭朝下整個身體都栽入了冰洞之中,姬嘉樹被這一幕嚇得渾身一涼,下一刻才發現她腰帶上抓著一只大手,勉強懸掛在半空中。
他順著那只手往上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李稷的身影。
李稷半身都探入洞中,承受著兩個人的體重,他緊緊抓著嬴抱月的腰帶,看著下面的少年,神情緊張又復雜。
沒人知道,就在姬嘉樹落下冰面的瞬間,離他最近的嬴抱月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跟著跳了下去。
她不知道他能抓住她。
她甚至不知道這下面有什麼。
但只是看著姬嘉樹掉了下去,她就跳了。
「阿稷?」
察覺到頭頂傳來沉重的呼吸聲,嬴抱月吃力地回過頭。
「別管我,快上來!」
李稷咬牙道,前方傳來趙光等人和赤搏動的聲音,他心急如焚,望著嬴抱月喝道,「記住,千萬不要動用真元!」
「所有人都不要動用真元!」
天階修行者的聲音響徹冰面,已經跑到歸辰和許義山身邊正要向赤群揮砍的耶律華趙光等人都愣住了。
耶律華眼中精光一閃,調轉劍刃,用劍面敲在向歸辰撲去的大赤頭上,只將對方打遠了一些。
「你這要打到什麼時候!」
宋謙焦急地喊道,「為什麼不能用真元……」
「還不明白嗎?」耶律華一巴掌抽在正準備動用真元的宋謙手臂上,「如果你想掉到這弱水里,就盡管動用真元吧!」
「弱水?」
宋謙一愣,站在耶律華身後的孟詩倏然一驚。
她心驚膽戰地看著在冰河之中掙扎無法冒頭的許義山,咬牙收起真元,猛地趴在冰洞下俯,向許義山伸出劍鞘。
「許公子,快抓住!」
許義山已經被淹得快要失去神智,模模糊糊用最後的力氣抓住了劍鞘。
就在這時,站在冰洞邊擊打赤的宋謙焦急地喝道,「該死!」
因未曾動用真元,他的動作因為疲倦變得遲鈍起來,最大的那條赤越過他和耶律華的防線,直直向許義山撲去!
許義山在河水中睜大眼楮,看著一張人臉向他游來。
這是……
一句人話在他耳邊響起,許義山毛骨悚然。
赤渾濁的眼楮盯著他,蒼老碩大的人臉張開口,大嘴一張一合,聲音嘶啞。
「是……祭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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