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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嬴抱月站在帳門處沒有動彈,淳于夜眯起雙眼,「你在做什麼?」
嬴抱月清晰地發現,他看她的眼神變了。
只這麼短短的一瞬間,淳于夜就察覺到了她內心的想法。
床榻之上黑泥的涌動有一瞬的停滯,淳于夜伸手握住身邊瓖嵌著夜明珠的長劍。
在這世間,他能相信的,能依靠的,唯有兵刃。
「你為什麼站在那不動?」
淳于夜望著站在帳門處的女子,短促地笑了一聲,「怎麼?想殺了我嗎?」
嬴抱月抬起頭,和他四目相對。
床上坐著的少年眸光冰冷徹骨,但她的目光也同樣平靜。
「我想殺你難道是什麼稀奇事麼?」
嬴抱月捏緊紙包,澹澹道,「我們從剛開始相遇的時候,不就是這種關系麼?」
而且從一開始,就是淳于夜想要殺她。
之前在雲霧森林中的虛與委蛇和幾次未遂就不提了,之前在穆家的迷霧嶺,如果不是李稷拼死攔下那絕殺一劍,她還不知道能不能站在這里。
「你那麼多次想置我于死地,我若是不想殺你,我才有毛病吧?」
嬴抱月打開手中的紙包,發現里面是一些黑色的粉末,就像是煙灰一般。
這些就是解藥?能解決淳于夜身上的那些黑泥?
嬴抱月至今還是沒有弄懂這些黑泥到底是什麼東西,既不像陣法也不像詛咒,既不像死物也不能確認就是活著的。
但至少她很清楚,此時她手中紙包里的這些粉末,她只要吹上一口氣,就能全部煙消雲散。
察覺到嬴抱月盯著那些粉末看,淳于夜臉徹底沉了下來。
「沒錯,你的確有充足的理由想我死,」他冷笑了一聲,「只可惜,即便我現在是這個模樣,你也弄不死我。」
「而我只要抬抬手,就能弄死你。」
轟隆一聲,帳篷內的床鋪塌了。
嬴抱月 地抬起頭,然而在她的視野里,她來得及只看到一片黑暗。
一大片巨大的黑暗向她撲來,並 地將她按到了地上。
惡臭撲面而來,再然後是冰冷黏膩的觸感,嬴抱月睜大雙眼,看著近在遲尺的那張臉。
這是她今天第二次和淳于夜處于這樣的姿勢,然而這一次和之前完全不同。之前在面對這些黑泥時淳于夜第一時間將她甩到了床下,可現在他帶著滿身的黑泥撲倒了她。
淳于夜臉上的面具已經被黑泥掀翻,他的半邊臉龐都被黑泥所佔據,粘稠的液體從少年蒼白的臉頰上滑下,一點點落向她的胸口。
「抱月,你一定要記得,千萬不要踫到那些黑泥!」
山鬼的叮囑響在她的耳邊,望著那些向她落下的黑泥,嬴抱月身上汗毛根根豎起。
「怎麼?怕了?」
察覺到她的緊張,淳于夜低啞地笑了一聲,「有那個賊心,你也要看你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
他的目光陰郁下來,俯身在她耳邊輕聲開口,「嬴抱月,我給過你機會。」
嬴抱月拿著紙包的手被他牢牢按在地面之上,因為他事先就用真元進行了保護,紙包內沒有一絲灰塵掉到外面。
他本來就可以直接從嬴抱月手上將這紙包奪過來。
讓她將紙包遞給他,不過是他對她的試探。
可嬴抱月之前那一瞬的猶豫,讓他徹底對她失去了耐心。
「機會?」
然而面對淳于夜冰冷的目光,嬴抱月躺在地上笑了笑,「什麼機會?成為你的女人的機會?」
說得像是她背叛了他的信任似的。
可他們從一開始就是敵人,淳于夜到底是腦子哪根筋出了問題,到了這時反到想培養他們之間的信任了?
淳于夜的目光低沉了下來,他看向嬴抱月手上的紙包,「你就沒有想過,慕容恆為什麼願意賣命為我去取藥麼?」
嬴抱月心頭一跳,「為什麼?」
慕容恆已經不是過去的慕容恆,現在的他是被慕容音所救,為自己而活的人,的確不該會再心甘情願為淳于夜舍出性命。
「你覺得是為什麼?」
淳于夜盯著身下這個心如鐵石的女人的臉,冷笑了一聲。
「你可知道?如果我願意把你的下落說出去,你手里這包東西,我早就能得到了。」
嬴抱月心跳停跳了一拍。
淳于夜眯起眼楮,他之前根本沒想到他會在白狼王庭重新見到慕容恆。
他一直以為慕容恆死了,當慕容恆和赫里兩人一起走進來的時候,饒是他也吃了一驚。
但就在重新看到慕容恆的雙眼之時,他就知道,過去的慕容恆的確已經死了。
雖不知慕容恆因為什麼理由再次回到西戎,但估計和西嶺雪山上那位後遼公主不無關系。
只要慕容恆和慕容音重新開始接觸,那麼也就意味著他對西戎的忠心蕩然無存了。
淳于夜原本想不通的慕容恆為什麼要來白狼王庭。可從見到嬴抱月並從烏日娜口中得到慕容恆娶妻的消息後,他就徹底明白了。
「知道麼?」淳于夜盯著嬴抱月的臉,「當我說禪院讓我用前秦公主的去向去換解藥之時,阿恆自告奮勇說要去禪院取藥。」
嬴抱月心被狠狠一擊,眼前浮現出慕容恆背上那道長長的傷口。
「所以,阿恆是為了你,才去冒險取藥。」
淳于夜騰出一只手,拈起嬴抱月手心的紙包。
「對了,他傷勢如何?」
嬴抱月閉了閉眼楮,「他後背受了致命傷,差不多要死了。」
「是嗎?」淳于夜目光平靜,瞥了她一眼,「有你在,他沒那麼容易死吧?」
「我給他縫合了傷口, 只是……」
慕容恆傷口邊緣處沾上黑泥的畫面在嬴抱月眼前一閃而過。
她的目光落在淳于夜手上的紙包上,「這真的是解藥麼?能救幾個人?」
「還救幾個人?」淳于夜笑了一聲,「這點灰盡也就能幫我撐上幾天罷了。」
以慕容恆和赫里的本事,他們根本進入不到禪院深處,也拿不到最有效果的解藥,能從外圍模到這些灰盡也算是拼盡全力了。
「灰盡?」
嬴抱月一怔,雖然這東西外觀看上去像煙灰,沒想到真的是灰盡,這是什麼的灰盡?
「這東西嚴格來說並不是解藥,」淳于夜澹澹開口,他瞥了一眼身上的黑泥,「只是煉化這東西時燒出的灰。」
煉化?
嬴抱月童孔微縮,也就是說這黑泥不是自然產生的,而是有人特意煉制出來的?